敬王文弱,不堪大用,蔺自明想辅佐应承黎登基为帝,名正言顺地痛斥他和宿抚得位不正,叫皇帝重新回到世家的掌控下。
应承安漫不经心地思索了一下,口中却胡言乱语道:“大约是觉得人多势众。”
应承安显然是信口开河,宿抚脸上不见怒,望着手中奏疏思索片刻,蓦地笑了起来,起身从书桌后走了过来。
书房中另有一个小隔间,隐藏在堆满文本的书柜后,臣子站在下首看不见隔间,倒是宿抚一偏头就能看到里面的应承安。
隔间内靠墙摆了一张窄榻和方桌,榻边有个不大不小的窗户,只做通风用,没办法打开,窗框边挂着香囊,混了些时令干花,大约还有安神的草药,应承安在榻上坐了一天,多数时候都被这股香气熏得昏昏欲睡,直到晚上才提兴致和自己对弈。
宿抚绕过书桌时顺手端了盏灯放在隔间内的方桌上,一探手拎起散在床边的银链,用指腹捋着银链一圈圈缠在应承安腕上,将最后剩一截挂在了床头的雕花上。
“承安这般顾左右而言他,必定是知晓因由,”他含笑道,“不能告诉朕么?”
应承安肘臂抬起,指尖微动握住了手边剩余的银链,免得被缀得手腕疼,才回答:“臣说不好,陛下或可询问徐峥。”
内阁首辅徐峥一手策划了清君侧,篡改先皇遗旨也出自他的手笔,这才是真正不可告人之事,无论哪条被世人所知都是身败名裂的下场,应承安笃定他不敢对宿抚据实已告,因此毫不在意地祸水东引。
宿抚若是去问,徐峥难免疑神疑鬼,从此对宿抚多一份戒备,若是克制住了不问,胡思乱想之下无论猜测出什么,只要他还拿不到实证,应承安都乐见其成。
宿抚应当是能看出其中算计,但他却笑了起来,凑近应承安,与他耳语道:“承安是不是早知道朕想想杀个宰相了?”
沅川仍旧有旧朝之人不奉宿抚之召,拥兵自重,新朝称得上内忧外患,此时宿抚不想如何一统,却想要杀宰相,应承安敏锐地嗅到了其中蹊跷,他犹豫一下,试图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道:“陛下需臣何时传讯诸略?”
宿抚眉头轻轻一挑。
距应承安上一次服食补骨脂已经过去近两日,再有一日便该毒发,叫人不得不继续服食以摆脱苦痛,应承安显然是想试试硬捱的后果,约见诸略大概是为了蔺自明。
他不打算亲身犯险去见诸略,不过也还没想好要要派遣何人去见他,口中却不动声色道:“承安提醒了朕,蔺自明必然清楚来龙去脉,捉来一问便知。”
应承安不明白蔺自明为何要孤身入京,但他估计宿抚没可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因此温驯答道:“听凭陛下吩咐。”
明面上剩余的两份补骨脂如今就在宿抚的书桌上,能应付过四五日,宿抚还得留出一日搜寻人手,他想了一下,对应承安说:“约在二十六日晚。”
应承安神色恭顺地应了下来。
他今日换了一身月白单衣,朝服与藏着补骨脂的香囊被放在床头,宿抚没认出来那枚香囊是被自己作为战利品的旧物,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地从那上面扫过,并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在这上面吃尽苦头。
单衣是绣局的宫女匆匆改的,原是为宿抚裁制,改了一次后仍旧不太合身,衣袖有些长。
应承安刚才收拾棋子时有两颗不慎被袖口拂到了床上,宿抚注视了片刻,伸手把它们挟起来握在手里,又慢条斯理地从床中央的棋盘上移走七枚。
棋盘上的字变了个形状。
应承安没有挪动目光,他垂着眼睫望着地面以示尊敬,直到宿抚一扬手将手里的九粒棋子掷进棋篓里,玉石所制的棋子碰撞时发出清越声响,视线才微微动了一下,移向床上的棋盘。
宿抚拿走了一横一竖,棋盘上是个“囚”字。
自从应承安费力地揣摩出宿抚的心思,开始恭顺谦卑后就没再收到过这样明晃晃的警告,他怔了一下,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困惑道:“臣又不合陛下心意了?”
宿抚原想将桌上这几份奏折处理完再洗漱休息,但搁下笔转了一圈后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继续批阅的心情,反而精神奕奕地为难起了应承安。
他思索片刻,指责应承安说:“语焉不详,推三阻四,才几日过去,承安好大的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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