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接过,定了定神,打开包裹翻看一遍,自己也感觉确实像是出自他手笔的东西,一时茫然,竟想不出脱罪之语,只好把包裹翻来覆去。
宿抚耐心等了他片刻,越梅臣终于停下手,迟疑地抬起头望了他一眼,苦笑了一下,屈膝请罪道:“臣不密身,使变故生,请陛下降罪于臣。”
而后才为自己辩解道:“臣知陛下与怀义王情谊深重,也确实忧虑您会为怀义王动摇国本,因此若臣欲使您远离怀义王,必不会如此温吞。”
他稍稍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道:“臣只会先杀怀义王,再向您请罪。”
宿抚脸上不见怒容,沉默片刻,点一下头:“卿所言非虚。”
他叫禁卫从越梅臣手中取走包裹,指腹轻扣着桌面,沉思了一会儿,吩咐道:“既然如此,卿也无需避嫌,去把这包裹出处查清,含元宫那边暂且严加防范,昨日之事朕已命赵程调查,你不必再插手。”
这应当算是最好的结果,越梅臣垂手应是,躬身退出书房,出门时正好碰见礼部尚书卢天禄,向他微点了下头,从另一侧出了回廊。
卢天禄在回廊中等了接近两个时辰,灌了一肚子茶,跑了数趟茅房,仍没有被宿抚召见,只百万\小!说房门前官员来来去去,只有他一个人被晾在外面,已经满腹腹诽,又见到越梅臣不着官袍,见他只点头了事,顿时怒上心头,质问道:“尔何人?胆敢如此失礼!”
越梅臣在未攻克京城前就被宿抚遣往沅川做事,回京后甚少露面,朝会也不常参加,多数人知其名而不识其人。
正巧他上朝那几日卢天禄告病在家,两人素未谋面,卢天禄不知他是皇帝心腹,只见他相貌妩媚阴柔,径直将他当做内宠一流。
越梅臣陡遭无妄之灾,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了正大放厥词的礼部尚书一眼,好心提醒道:“卢大人当心御前失仪。”
他说完浑不在意地沿着出了宫,直到走到雁探司门口才想起皇帝把那个包裹收了回去,现在他手中并无能调查的证据,不由得停下脚步,对着雁探司正门愣怔了片刻。
户凭从外面回来,走到他身后,将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唤了越梅臣一声,道:“站在这里做什么?”
越梅臣回过神来,侧身把路让给这位既相互扶持也是竞争对手的同僚,露出愁容:“刚意识到陛下敲打了我一顿,当时竟没反应过来。”
既然不是好事,户凭就不好多问,越过越梅臣走进雁探司,过了数息,又转身走了回来,一揽越梅臣肩头把他拽进来,低声说:“有件事,陛下没禁止我告诉你,但我一直不知道应不应该提及。”
越梅臣敏锐地问:“和我,和近日事有关?”
户凭摇了下头,松开手和他并肩往值房走,一边道:“前些天,你应该还在沅川的时候,殷桓府上的人送了密信出来,说看到你与殷桓私会,正巧陛下召见我询问殷统领有何异常,我就把密信递了上去。”
剩下的话意不言自明。
不是他越梅臣当真心怀鬼胎,就是有人早早预备下陷害他。
越梅臣沉默半晌,突然道:“户兄知道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双生弟弟,当时我被送进教坊,他还留在京城,按年岁应当是没入宫廷。或许”
他吞下余下言语,眼眶微红,露出愧疚神色。
户凭心领神会,避过诛心言论,道:“兄弟团聚是好事,我明日就上表陛下,请查近二十年宫监名录。”
越梅臣应了一声,谢过户凭,转回自己值房,对着空无一物的书桌沉思片刻,打起精神,开了书桌下抽屉的锁,把办公所用依次取出来摆在桌上。
他在知道宿抚让他去查御史是在敲打他后原本不打算再浪费人手,但眼下这情况却不能不查。
越梅臣先把昨日关于蔺自明踪迹的探查整理起来,然后约了隐藏在御史家中的暗探见面,问出了包裹落入院中的大致时间,又从附近居民口中得知那夜确实有一名带着骇人青铜面具的女子经过此地,把家中幼童吓得一晚没睡,于是转去追寻这个假扮他的蒙面人踪迹。
他这一番探查顺风顺水,在清平坊中的一条后巷的泔水桶中寻到被扔下包裹余料与一张被泡得模糊不清的宵禁条子时也才刚日暮。
越梅臣拿着他们准备走回雁探司时正好路过含元宫,想起今早交给皇帝的书信,忍不住心生好奇,便将手中两样事物交给雁探,往应承安寝宫而去。
还没到门口就见雁探和禁卫们又被人从寝宫中撵了出来,宿抚的马站在树荫下无聊地刨地,见到一名熟人过来,冲他打了个响鼻。
越梅臣心知寝宫中又发生何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留下骏马冲他愤怒地嘶鸣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