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承庭训,八岁便将大楚各地世家豪绅的姓氏背下,蜀中并没有凌氏。我之前问过修撰前朝历史的翰林,他说此事距此已有将近两百年,所有留下的史料都说当年为首之人是凌氏,所以此凌氏并不是指认的姓氏和家族,而是指凌天门?”
“凌天门便在蜀中雅州。”黎宝璐轻声道:“师父他老人家还让我们有时间便回去看看呢。”
顾景云沉默良久,“师父手上的确有可能有张氏的兵书,”他道:“张伯英之事在大理寺的档案中有详细的记载,我曾借阅过,当年御史台在收到那些证据后便立即上折弹劾张伯英,同时将证据转交给大理寺,因皇宫同时也收到一份,先帝大怒,下令刑部和大理寺官员共同往大同府彻查。”
“先帝对很多贪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伯英敛财的名声早传得全大楚都知道,先帝同样知道他圈占土地,巧取豪夺,但只要不闹到跟前他便当看不见,师父也不知是故意还是误打误撞,竟把张伯英与鞑靼来往的信件丢进了皇宫,”顾景云讽笑道:“那人平生最恨鞑靼,自然更不容许官员与鞑靼勾结来往,因此才下令彻查。”
顾景云喝了一口茶,他的功课做得很足,他舅舅,黎家及白一堂都是他要捞的人,除了黎家的案宗他没调阅过,他舅舅和白一堂的案宗他皆借着李仕鲁的便利翻阅过几次,几乎背得滚瓜烂熟了,因此他知道的比外面那些江湖人还要多。
在陈珠看来是张伯英无意中得罪了白一堂,白一堂才去对付他,但在顾景云眼里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张氏也算得上是开国元勋,且张氏本就是豪绅,其底蕴比顾家还厚重,不过论起功劳,他还够不到封侯拜爵,但几代经营,加上张氏子嗣繁茂,二十年前,其势力甚至不弱于定国公万氏。”顾景云点着桌子道:“张伯英乃长房嫡子,也是张氏的族长,时任大同统领,是抵御鞑靼的有名将领之一,他并没有勾结鞑靼军队卖国,那些信件全部是与鞑靼商队的来往凭证。”
黎宝璐瞪眼,“他在玩走私?”
顾景云点头,“将大楚的盐茶走私到鞑靼,再与那边的商人换取马匹和药材,一来一回他就能赚不少钱,此人酷爱钱财,几乎是雁过拔毛。克扣军队粮饷,吃空饷这些都是小事,他做过的最毒辣的事便是圈占田地,带上一队骑兵将他看上的田地圈起来,逼迫田地的主人交出地契,转身再把地租给他们,若有人不从,他便指使兵士冒充鞑靼士兵打草谷清村,或是干脆将他们当鞑靼人砍了头颅报公。”
黎宝璐气得浑身发抖,“朝廷也没人管吗?”
顾景云叹气道:“有,有御史弹劾他,先帝也曾派大理寺官员前往查证,但整个大同府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又恰巧碰上边境不稳,朝廷根本不敢动作太大,生怕把他给逼反了。”
“舅舅进入内阁后便开始派人收集他的罪证,只是还没把证据拿到手你师父就把人给端了,”顾景云含笑道:“不然你以为舅舅与你师父怎么这么要好?”
“张伯英当时良田便有一百多万亩,每年光地租就有六十多万石,更别说还有房产,铺子和各种走私生意,可以说他富比国库,案宗上记载,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才到大同还未来得及展开调查张府就闹贼了,当时他们也是第一时间到案发现场的,因此记录尤其详细,张伯英小书房里的半数书全部消失不见,库房里的金银财物也一夜间消失。”
顾景云微微一笑,“自从张府书房失窃后张伯英便加强了守卫,没想到还是又遭贼了,而且这么多书,这么多金银财宝被人移走,他们竟然一点动静都听不到,你说稀奇不稀奇?”
黎宝璐猛点头,“稀奇!”
“张伯英吃了那么大的亏,他平生最爱钱财,平白丢了那么多钱和张府传承的兵书,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也不知他是怎么查到师父头上的,反正很快就将师父捉拿归案,也因他神智失守,大理石的官员才趁机核实他所犯之事,他才把师父抓了自己就被捉拿下狱。”顾景云道:“师父和张伯英同时被押解回京受审,当时师父便把偷去的钱财归还了,但那些兵书却没有下落,也是当时局势混乱,没人想起那些书。”
“而后张家受牵连被抄家,张伯英被斩首,而师父则被流放。”顾景云一笑道:“也是师父运气好,当时他针对的是张伯英,当时舅舅整理吏治,朝中清流不少,他们虽看不上师父,却也觉得师父做的事算不上罪大恶极,加上舅舅主导,大家便一起和先帝求情,这才判的流放,不然以师父犯这么多案的记录……”
顾景云微微摇头,黎宝璐也明白,他师父能侥幸活下一条命来的确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