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眼神闪动,这些年她吃亏就吃亏在没有子嗣上头了,当年进门时倒是有一个,可没等足月,就莫名其妙的没了。
男人大都薄情寡性,但对子嗣却很是看重,钱氏嫁进侯府这些年,从情深意浓到淡薄如水,对这一点她体味尤深。
朱显如今她是不指望了,朱奕才刚定亲,距离成亲,最少也有大半年的时间,如果趁着这段时间,让芷晴跟了他,朱奕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不会忍耐,芷晴身体一向不错,两情缱绻之下,怀上子嗣也是迟早的事。
最好新妇进门时,芷晴争点气,把肚子弄得鼓起来,如果老天保佑,生个儿子,那就是长子,到时候她再运作一番,让那石二生不出孩子,以后这侯府还不是她说了算。
钱氏暗自打着算盘,正妻之位定然是不能了,但也可以做宠妾,并且还是唯一有子嗣的宠妾,再加上她的帮衬,一生荣华富贵,总比回到父母跟前,嫁给个同样破落的人家要好得多。
阮嬷嬷瞧着钱氏神色变幻,知道她这是动了心了,心里暗自一叹,垂下眼睛,再不肯吭一声。
钱氏也果然如她所料,命倚红去请世子过来。
春风顺着锦帘吹进屋里,阮嬷嬷将桌上已经放凉了的茶收了,扶着钱氏从次间挪到正堂。
一刻钟不到,一身蓝色锦袍的朱奕阔步走了进来。
“夫人,您找我?”
钱氏笑吟吟点头,道:“是有点事。”
朱奕左右看看,找了位置坐下。
阮嬷嬷沏了茶奉上,再度无声无息的缩到角落。
“夫人有事请讲,”朱奕喝了口茶,如玉君子一般的颔首道。
钱氏转眼看了看周围,下令伺候的丫鬟都下去。
阮嬷嬷不欲掺和进来,也随着退了出去。
朱奕见她这般做派,微眯了眼,抬手拿起茶盏细品慢咽。
钱氏巴巴看着他,见他眼也不抬,只好开口道:“如今天气回暖,你外祖家来信说惦记芷晴,想让她回去看看,”她偷眼看朱奕,见他手指捏着杯盖,一下一下的滑着,沉稳得让她心里没个底,钱氏暗叹,越发坚定刚才的心思,“芷晴的身子骨本就不强,一番车马劳顿,也不知要养多久才能养回来,”她话语越说越慢,“再有,她年纪也大了,回去了,就该相看人家了,以后再来府里,怕是已经嫁做人妇。”
朱奕嘴角慢慢抿起,心里嗤声,他外祖家远在江南,钱氏口中的外祖跟他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夫人若是担心表妹身体,不如命人雇船走水路,如今的大船行速极快,又很安稳,不日便可到达。”
钱氏嘴角一点点下拉,眼中的希翼逐渐沉了下来,适才她是打算引得朱奕开口,只要他有意思,自己再一说,不但可以水到渠成,还能帮芷晴抬下身价,免得让人觉得太上赶着,结果可好,朱奕直接转到行程之上,倒让她无从开口。。
朱奕浑然不觉的喝完茶,放下茶杯,彬彬有礼的问道:“夫人可还有别事?”
钱氏摇了摇头,努力咽下梗在喉间的火气,用了全身力气才语调平稳的道:“你既然了解船运,那就请你帮着订上一艘,免得那些人欺我是妇孺,对那些个不懂,胡乱应付。”
朱奕应声,拱手离开。
钱氏一直盯着朱奕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陡然塌下脊背,整个人好似老了几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