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得鸡犬不宁,我没找你们,你们倒找上我了……咦,我的手机呢?”
这位领导口不择言,浑身乱摸,就是摸不着刚才还在兜里的手机,冷不丁他看向余罪。余罪早坐到桌上了,拿着张餐巾纸垫着,手里正翻查着一部手机,那正是贾原青的手机。他伸手要抢时,余罪一扬手躲过了,冷冷地看着他问道:“果然是你,马钢炉一部双卡手机,你这也是一部双卡手机,那个一直和马钢炉联系的神秘号码,就在这部手机里……贾主任,你太黑了点吧?连警察也要往死里捅?”
幕后有一个电脑高手支撑,只要拿到贾原青这个不示于外人的号码,一切就简单多了。骆家龙的传讯已经回传到余罪的手机上了,两部手机通话频繁。
贾原青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警察这么损,直接偷走了他的手机。他急不可耐地夺回了手机,要出口不逊时,看到余罪手里也拿着一部手机,表情上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笑了。
现在想整领导的办法是千变万化,可领导也不是傻瓜对吧?要有证据的话,还需要干得这么下作吗?贾原青装起自己的手机,笑了笑道:“警察同志,我不认识你,我相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别跟我玩花样,既然公事公办,拿出录音来全程录制,我保证对我本人所说的每一句负责。”
“你还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呢。”余罪道。
“很好回答,我的手机里联系人有五百多个,那是有关我私生活的事,我拒绝回答,就即便是马钢炉是个嫌疑人,我和他有私人关系也不违法吧?更何况他本人就是信雅室内装修公司的经理,本身就与区政府有业务往来,区里认识他的人有一半多。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贾原青不紧不慢地道,虽然有点醉了,可一点也不糊涂。
“真他妈的,这儿还有比我不要脸的。”余罪暗道了句,知道这人可比地痞无赖多了,别说没证据,恐怕就有证据他都敢胡扯一通。念及此处,看看门口,他摁着手机播出一段录像,放到了贾原青的面前。
在北营电单车销赃窝点的手机视频中,还有抓到张和顺时候的突审。在听到司机交代大股东是贾家兄弟时,明显看到了贾原青脸上肌肉的抽搐,接着又听到司机说贾区长手眼通天,认识道上的人,所以这个窝点经营得平安无事,连警察也给几分面子云云……贾原青气着了,一把拿起手机,“吧唧”就摔了,不屑地说了句:“诬蔑……纯属一派胡言,这是你们刑讯逼供的结果!”
“贾区长,这样的视频要是放网上,不知道能捅出多少事来?现在官也未必好当呀,吃顿饭都被丢了官帽。”余罪根本不介意手机被摔,淡淡地道。
“那你可以试试,小伙子,这个你吓不住我,其实我很怀疑,你这身警服还能穿多长时间……据我所知,你们反扒队因为脱离指挥,已经被集体停职了。”贾原青道。
是他,错不了,这样的内幕只能关心案情的人才知道。余罪打量着这位领导,年近四旬,细瞧和那个贾浩成有几分相似,属于那类意气风发的年轻干部。
“对,停职了。我这身警服可能穿不了几天了。”余罪盯着他,像在思索办法,贾原青笑道:“那你蹦跶什么?要我打个电话把你带走吗?”
贾原青慢慢地拿起了手机,像是一个无形的威胁,此时,余罪觉得其势已颓,他遇到了一个黑白通吃的高人,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到钩心斗角的量级上。他看着贾原青,对方就那么得意地、不屑地笑着,边笑边说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兴趣知道……警察这一套,我见识得多了,你不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吗?小朋友,你激怒我了,我保证一定脱了你这身官衣。”
说着,他拿起了手机,翻查着号码,不时地瞥眼看向余罪。余罪像万念俱灰一样,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就在查到电话的一刹那,贾原青突然看到余罪的表情变了,变得如怒目金刚,变得如厉鬼恶煞,一伸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咣啷”一声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啊……”贾原青吃痛,那号叫声几乎被压制在喉咙里喊不出来。他整条胳膊一下子像废了一样,一低头看到满地玻璃碎片,不禁惊恐地看向施虐的余罪。余罪扔了瓶刺,又抄起另一个玻璃瓶子。贾原青惊恐地嘶吼着:“你……你……”
这一次却是没有砸向他,余罪像在比划着位置,回手“嘭”的一声敲在椅背上,手里只余瓶刺,蹲下身,一把抓着贾原青软塌塌的右臂,把瓶刺握到他手里,表情平静地道:“就算不穿这身官衣,我也要扒下你这张人皮!”
说罢,他握着贾原青的手,用力往自己腹部一刺,“嗞”的一声,余罪的表情凝滞了,这一刻,他体会到了李二冬那种痛苦,只不过他痛得更深一点,作为警察,不得不这样做的时候,才是最痛苦的。这一刻,他眼前泛起的是高墙铁窗里曾经经历过的艰难岁月,可相比此时,他倒觉得那是一种平和、一种解脱。
贾原青惊恐地看着瓶刺破衣而入……余罪颓然向后倒着,以一种极度痛苦的表情盯着他,又看看没入体内的瓶刺,看看汩汩而流的鲜血,他突然间诡异地笑了,问道:“贾区长,这一套不是警察的,你见过吗?我打赌你摆不平……”
那笑声吓得贾原青忙不迭地往后躲,嘶破了喉咙般喊起来了……
“救命啊……”余罪替他喊了。
门“轰”的一声被撞开了,此时刚刚送走领导的鼠标和大毛回来了,两人一看惨烈的现场,顿时钉在原地了。惊恐过度的贾原青此时省悟到了什么,指着余罪,语无伦次地说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刺的……”
“余儿,你怎么了……你……”鼠标目眦欲裂,急步奔上来,要扶余罪。余罪慢慢地、轻轻地靠着墙,半躺着,虚弱地指着贾原青道:“铐上他,他袭警……不要破坏现场。”
“我操……”大毛抹了把泪,几步上来,踩着贾原青,上了反铐。贾原青吓得冷汗涔涔,只会机械地重复一句:“不是我,不是我……他要陷害我。”
路过的服务员,惊声尖叫着跑了,保安噔噔噔来了一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血迹斑斑的现场——两位警察在抚着一位神情木然的同伴。他们号啕大哭着,旁边被铐着的一位客人在神经质地喊着“不是我。”保安们慌忙地报警去了。
110的警车飞驰而来了,120的救护车也飞驰而来了。
重案队接警的警车也随后来了,不一会儿,这个杏花区政府定点招待的三晋酒店,成了警车和警察的天下。
全市警营又在疯传着一个消息,又一起袭警案,发生在了“猎扒”报道的队伍……
车厢里的马钢炉终于坐不住了,眼皮一直在跳,而心跳比眼皮跳得还厉害,他不时地望着三位面无表情的警察,几次想说话都没开口。
警车来了一拨又一拨,他看到了,救护担架抬走了一位满身是血的警察,当被铐着架走的嫌疑人从楼梯上下来时,他浑身一哆嗦,有点瘫软的感觉。
有人从车窗里递进来一样东西,是鼠标,他抹着泪。马鹏面无表情地接住了,插进了手机里。他看了好久,半晌才扬着让手下把马钢炉带近点,看清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