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军大营之中。
南直隶各路兵马的老营立在滁水西岸边的空地上,按说,背水结寨乃是兵家之大忌。可范景文却对自己这个布置颇为自得:此次征讨贼军叛逆,我大明朝发兵七万,军势浩大,一时无两,眼见着已经将贼人压在滁州这片小小的区域,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时候。不过,卫所兵的战斗力最归是比不上边军的,缺少敢战的死志。将大营靠着滁水,正好激发士卒们背水一战的决心。嘿嘿,只至之死敌而后生,这可是兵书上的话,还能有错。
隆冬之时,滁水正值枯水季节。眼前都是裸露的河床,往日澎湃汹涌的滁水早已经变成涓涓细流,最深处也不过刚没过马肚子。就算战事不顺,大军也能轻易撤退。况且,河上还架有三座浮桥。
进可攻,退可守,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一想起自己的布置,南京兵部尚书范景文不觉悠然自得。
“范部堂,范部堂!”一队斥候骑兵飞也似地奔来。
贼人大军已经抵达滁州,落寨于距离南京军大营二十里之外。看情形,决战就在这两日。
实际上,这半个月里,双方的小股前哨战已经反反复复战了几十场,彼此之间都付出了不小伤亡。
敌我双方战斗力究竟如何,彼此都已经试探得一清二楚。
该布置的早已经不止完毕,该占领的战略要点也早已经占领。
就好象两个围棋棋子手在棋盘上不住落子抢占实地,如今到了中盘绞杀的时刻。
自从几年前政争失败,被下放到南京来养老之后,范景文无时无刻都想着如何重新回到北京,回归政治决策中枢。
如今,总算逮着了这么一个机会,如何肯放过。
自从今上得登大宝之后,精励图治,废厂卫、免商税,我大明朝大有中兴迹象。可说来也怪,天子不可谓不勤政,做事不可谓不用心,但国事比起天启年却越发地糜烂下去。到如今,国库空虚流民遍地,关外建奴一日比一日猖狂,年年来犯,大军出入京畿重地,如无人之境。在内,贼军也是越打越多,逐渐有星火燎原之势。
实际上,朝廷这几年最重要的任务是军事。无论是抵御关外建奴,还是剿灭国内贼军,只要你立下军功,立即就能简在帝心。
比如洪承畴、比如卢象升,如今都是红得烫人。再比如杨嗣昌,就因为剿灭贼军的军功,如今都入阁为相了,有小道消息说,他还有很大的可能就任内阁首辅一职。
就在此,七家贼军,大约三十万贼人齐聚滁州。若能将其一举歼灭,我范景文将来不知道又是何等的光景?
一想到这美好的前景,范尚书不觉悠然神往。
这也是他为什么同卢象升一合营,就将整支军队的指挥权抢过去的原因。
他老卢想不答应也不成,这支大军的给养可都是我南京供给的。你若不给我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别怪我范景文拆你的台。
……
好在卢象升并不是一个热衷权势之人,为了团结计,他默认了范景为抢班夺权的行为。
其实,在真实的历史上。因为农民军攻击滁州的速度实在太快,卢象升大军为了保住滁州,一路飞奔,等到范景文大军赶到战场之后,整个战役已经结束。
但这片时空的历史已经发生改变,孙元击溃了刘宗敏的前锋营,农民军发现这次来援的官兵是块硬骨头,放慢的速度,用兵也变得稳重起来。如此,范景文和卢象升这才能顺利合营。
……
“可有消息?”范景文喝问。
斥候们纷纷下马,为首一个正七品的军官回话:“禀范部堂,贼军已经全军集结,如果不出意外,两三日之内就应该对我部发动总攻。”
范景文精神一振:“全军集结,没有其他动作,你可探察得真?”
那个军官道:“末将看得真真儿的,是全军集结,目标正是咱们南京军老营。”这人范景文有些印象,好象姓朱,据说是靖难功臣朱能的后人,挂了一个骁骑尉的爵位吃俸禄过活。前年因为日子过得艰难,走了门子,被发派到南京当差。这次不知道怎么的挤进了讨贼大军之中,要想来捞些功勋。
这人说起话来满口京片子,给人一种油腔滑调的感觉,让范景文很不喜欢,闷哼了一声,点头冷笑道:“贼人总归是贼人,不知兵不懂兵法。看不出本部堂摆下的是一个长蛇阵。兵法有云,常山之蛇,击其头而尾至;击其尾而首至;击其腹,而首尾至。他全军来攻我南京军老营,难道就不怕祖宽和卢建斗全军来援包他们的饺子吗?”
“那是,据属下所知,贼军以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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