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宣府之战打完之前,一律挡在门外,绝不见客,这要是泄露军机,或者是走漏了杨王的布置,事后追查,那是全家丧难,且无一人敢求情。”
“哼,真的送到太医院给剐了,家人被斩首,谁担待的起?不见,不见!”
奸细,现在是个极其高危的职业,他乃是因为举荐才做了翰林院检讨,正统年间授官至宣府任兵科给事中。
正统年间,的确是有人四处兜售消息,但是现在这风口浪尖,为了些许钱财,把自己全家老小的命都给搭上?
不值。
“此人带了不少的银钱打点,老爷你看。”门房显然是收了散碎的银子,替来人说了点好话。
朱纯目光流转,眼神闪烁的问道:“带了银钱?多少?”
“鼓鼓囊囊,足有数百两之多。”门房赶忙回答道。
朱纯面色大喜,立刻说道:“快,快!”
“你去前门稳住此人,切记不要露出破绽,就说某还在…还在入厕,不方便见儒客。”
“派人从后门出,去寻宣府太守,拿人,一个奸细人头五十两!”
“还能捞到一块头功牌!多好的事,速去,速去!”
朱纯本来以为就是鉴湖吟社的儒客,结果却带了这么多银子,甭管是不是奸细,先拿了盘问一番,问清楚来路,再说。
平日里拿奸细,只有银两,没有头功牌可以拿。
但是在战时,擒拿奸细,等同于阵斩一披甲之敌,可领五十两赏银,与头功牌一枚!
头功牌哪有那么容易得的?
五十两和数百两,当然是数百两多,但是数百两,太烫手了,拿了,连张皮都留不下。
陛下对待奸细,全都是首恶凌迟,连坐家人。
如果他被抓了,连远在江西浮梁举荐他的知府,也要跟着倒霉,而且他们宗族本家,五代之内,所有人不得科举。
其他还好说,不可科举,那简直是,要宗族本家的老命了。
但凡是不能科举,这宗族立刻就散了,旁支立刻到别家去认祖归宗了。
犯罪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朱纯一直躲在门房的影壁墙之后,若是这人要走,朱纯就决定露面稳住此人,若是此人不走,朱纯还能看个抓奸细的热闹。
没过半柱香的时间,宣府府衙的衙役们就赶到了,立刻将人擒拿。
朱纯松了口气,他走出门去,前往宣府的府衙。
府衙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这里面自然是有冤枉的,简单排查一下亲族和日常起居,基本可以确定是否是良善之人,就可以放走了。
宣府审一遍,最后押解进京,到京师的北镇抚司衙门,再审一遍,坐实、两次查补之后,报陛下朱批,就可以送去太医院,为医学事业做贡献了。
大明律,有两次查补之说。
无论是魏兴、孙杰、赵荣这些军将,还是刘玉、韩陵这些奸细,都要坐实罪名之后,再进行两次查补搜集罪证,交于大理寺审定之后,送到文渊阁,由陛下朱批。
这是一套很复杂的流程,光在朱祁钰这里,就要走三次的流程,叫做死刑三复奏。
杀人,也是皇权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皇帝的权责范围。
北镇抚司想要办铁案,大理寺不想搞冤假错案,而朱祁钰更是认真查看每个死刑案宗,最终敲定死刑之人。
任何地方的死刑,也要送到皇帝这里办理,这也是为什么福建布政司宋彰等一众死刑犯,送到京师的原因。
朱纯看着一干人等,不住的感慨,这世道终于没有礼乐崩坏,而是变得正常了起来。
这要是搁以前,战事稍起,就是奸细横行。
一份城防布置,只需要数十两银子就能搞到,行军布置,不到百两。
石亨镇大同,出兵刚走到阳和,就被瓦剌人设伏全歼,石亨单人逃脱,被押解京师入狱。
郭登把石亨卖了多少银子?
不到千两。
朱纯将手中题好字的画,交给了家仆,让他去装裱,然后送到京师去。
他是鉴湖吟社的笔正,一幅画,在江南,能买到一千多两银子,他不缺奸细那点钱,他更在乎那枚功赏牌。
至于升迁?
他更是没什么想法。
他本身就不是正经的科班出身,没有进士及第,能做个七品给事中,已经是烧高香了。
他更在乎那枚功赏牌,放在家里能镇宅。
抓奸细,几乎是他唯一能够获得功赏牌的机会了。
这幅画,是大学士陈循,托人请他作一副边塞画,虽然不知用意,但他还是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