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不得其门而入,干脆在窗外化火燃烧,现出了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火色身影。
秦夕颜认出了此人的面貌。
那是铁戟无敌秦奉先——她对这个人的记忆铭心刻骨,哪怕化成了灰都认得。三年之前,正是因此人的言辞蛊惑,诱发了她心中最黑暗的心思,由此铸下大错。
秦夕颜更暗暗心惊。
理论来说,此人的信符是
进不了无相神山的。所有出入总山的信符,都会被巡山院拦截审察。这说明无相神山内部,有着秦奉先的棋子。
朝廷对无相神宗的渗透力度,非同小可。「颜儿为何不接信符?」
秦奉先语调疑惑:「最近这些时日,颜儿躲在无相神山内不肯出来,是因何故?莫非是在躲着老夫?」
秦夕颜神色默默,一声不发。
秦奉先眉头一皱,背负着手,俯视着前方窗户内的人影:「颜儿你不愿见我就算了。不过你手中的归一源钟,我现在要用。你可尽快将此物送至山下,交给我所托之人。此事事关重大,不得耽搁。」
秦夕颜闻言一愣,随即就紧紧抓住了袖中的归一源钟。
秦夕颜目中流露出警惕之色:「你要这归一源钟做什么?此物既已由诸位族老做主授予我,便该归我使用。」
秦奉先莞尔一笑,语声柔和:「没说要拿你的归一源钟,只是近日老祖我有一大敌应付,需要借助此器之力应敌,用完就会还你。」
秦夕颜挑了挑眉:「你说的大敌,是我的姐姐秦沐歌?」
「看来你知道了。」秦奉先的神色平淡,一点都不觉意外:「正是秦沐歌,她死而复生,即将把滔天大劫,带给我们铁山秦氏。我需归一源钟,即便不能除去这个祸胎,也不能让他对你与秦胜施以报复。」
他随后扫望了周围一眼:「你怎么住在这样的所在?秦胜那厮,怎么做的如此过分?稍后我会让人给你带笔钱财过来,你现在是铁山秦氏的家主,岂能一点脸面都不顾--」
然而就在秦奉先话至此刻的时候,他听见了秦夕颜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做梦!秦奉先的双眼不由一眯:「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次!」
「我说你做梦!」秦夕颜面色铁青,语声决绝:「这归一源钟在我手中,谁都别想从我手里拿走。」
秦奉先不由沉默,他隔着那层窗纸,定定的看着秦夕颜,久久没说话。
秦夕颜却只觉袖中的归一源钟,正在剧烈颤动。似要挣脱她的手离她而去,却被她死死的扣住,死死的压住。
良久之后,这归一源钟又恢复了平静。窗外秦奉先的纸人躯体,也化成灰烬散去。
只有一句仿佛发自于九幽的阴冷声音,传到秦夕颜耳内:「此事由不得你!」这一瞬,秦夕颜的心脏冷如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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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之后,楚芸芸骑着一匹神骏之极的四足飞龙,在一群飞龙骑士的簇拥下,飞行在冰州广阔无人的草原当中。
四足飞龙是一种有着龙族血脉的巨兽,广泛分布于绝壁山脉北面到「赤红戈壁」之间的广阔地域。
它们都有着庞大的躯体,能够长到十二丈高,高过绝大多数巨灵,且身覆铁甲,躯体强健,四足有翼,不但能高速飞行,还能口喷毒火。
大宁的北方边军将之驯养,驾驭它们与巨灵作战,号为「飞龙骑士」。他们的战力极端强大,让北域巨灵闻之色变。
可惜的是四足飞龙的食量实在太大,以极冰幽绝四州的财力,也只豢养了两万五千头四足飞龙。
三个时辰前,楚芸芸收服了幽州「天宁军」之后,掌握了一支千人左右的飞龙骑士。
她脚下踩着的这头四足飞龙,正是从天宁军那里借来的。而现在她正在飞往「安北军」的途中。
安北军才是东北四州的边军精华,也是整个北地的定海神针。
安北军总数八十七万人,不但兵员精锐冠绝天下,还拥有最顶级的各种装备,整体战力更胜禁军,且世代都由铁山秦氏执掌,几乎等同于铁山秦氏的私军。
收服了安北军,整个冰州就抵定大半。
不过就在前方的安北军大营,已遥遥在望的时候,楚芸芸忽然心生感应。她袍袖一拂,以手做刀,将一道刀罡挥出。
也就在这瞬间,她的身周蓦然现出了一个黑色身影。
此人须发皆白,躯体却壮硕强健,穿着一身纯黑色战甲,双手各持一把战刀,极其突兀的闪现在楚芸芸的身侧,朝着她的头顶斩击。
不过当楚芸芸的刀罡挥出,此人的双刀却是「崩」的一声响,像是流星般的轰飞出去。
楚芸芸出手狠辣之至,毫不容情。
那刀罡击飞对手之后,余劲依然强盛,几乎斩断了此人的脖颈。
不过就在下一瞬间,九口神兵利器,九道危险的罡力,还有总数十三种不同的天规,覆盖住了这方地域。
楚芸芸眸光冷厉。
这些来袭的对手,无论如何都奈何不了她。
楚芸芸却不得不顾及身后的一百位飞龙骑士,他们可能会因此受伤,甚至危及性命。
楚芸芸只能暂时抛下那名白发武修不理,将注意力转向了周围。「破!」
随着楚芸芸袖中的逆神枪出,挥斥长空,周围九人都纷纷口鼻溢血,在虚空滑退出上百丈,才勉强站定。
此时那白发武修,终于将楚芸芸的致命刀罡甩开,他先剧烈的咳嗽,口鼻中溢着血,随后神色艰难的抬头看向楚芸芸。
白发武修的眼神有些不能置信:「沐歌你刚才真想杀了我?我可是你的族叔!」楚芸芸一手提枪,立在四足飞龙的背脊,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这都是铁山秦氏的族老,她很熟悉。
楚芸芸的语声,却冷漠无情:「如果你们再敢拦在我们面前,明年今日就是你等的忌日,我说到做到。」
此时她的枪意镇压四野,使得那十位秦家族老都觉脑海内刺痛难当,感觉自身的元神都快要被楚芸芸的枪意击碎。
他们更感知到楚芸芸的杀意,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秦沐歌!」
那也是一位浑身黑甲的老者,他手提战戟,须发皆张:「你这是要去收服安北军?也要像之前的天宁军与胜捷军那样,将我们秦家的子弟全都免职软禁?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安北军乃我铁山秦氏七千年的根基所在,你若将我秦家子弟与旧部全数免职,秦家还怎么控制安北军?你是要将我秦家的基业,败坏的一干二净!」
他将手中战戟指向了楚芸芸,双眼怒瞪仿佛铜铃:「有我秦非在,断不容你这个蠢货肆意妄为。你想去安北军,除非是从老夫尸体上踏过去——」
篷!
一片血雾飘飞,那持戟老者的头颅整个炸成碎片,散射纷飞,弥漫十丈。周围的秦家族老都变了面色。
他们也感知到楚芸芸的枪势,极力的想要拦截,却根本做不到。
楚芸芸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枪刺出,就如探囊取物,轻轻松松的将秦非的头颅轰爆。
一直到秦非死亡,众人都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他们心脏惊悸,目眦欲裂。
不但震惊于秦沐歌的武力,更震惊于秦沐歌的决绝。这位真敢动手!她真敢弑亲!
「沐歌!」
位于左侧一位满头苍发,面容秀气的老者面色沉痛:「秦非是你的族叔,未出五服!你哪怕对他不满,也不能动手杀他——」
苍发老者的语声一窒,只因他已感知到了楚芸芸对他的杀意越来越盛。
他当即放缓了语气,一声苦笑:「沐歌你何需如此决绝?你既然回来了,那就是铁山秦氏之主。
秦家从上到下,对你都真心拥戴。秦家所有子弟,都愿听从你的号令。
沐歌你但凡有命,我们无有不从。你这是何必?」
「我不信!」
楚芸芸碧蓝色的眼,睥睨着眼前几人:「秦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信。我父亲因何而死?又是因何故将我从无相神宗召回?昔日我身上的毒咒,可不仅仅源于秦夕颜。
秦奉先一句「神劫大祸」,便让你们信之无疑,全数倒戈,与我为敌。对我来说,你们秦家的所有子弟,都是祸患,都是乱源。我既然要执掌这北境五州,与大宁为敌,又岂能容得下你等?」
她长枪一划,使得周围十里内雷霆密布:「滚!看在你们与我有血脉之亲,今日本帅饶你等一条狗命,莫要不识好歹。」
楚芸芸心里却暗暗一叹。她终究还是不够心狠。
否则就该趁着这机会,将这些秦家的族老,全数拘拿关押,废去功体!
苍发老者不由面色发白,他在楚芸芸极盛的杀意与强势压迫下,已经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双刀老者,他功体高达二品上,咬着牙,硬顶着压力道:「秦沐歌,你是盖世名将,岂能不知临阵换将,乃用兵之大忌。
你在这个时候清洗将校,将我秦家子弟与旧部尽数卸职软禁,必使诸军一盘散沙。难道就不惧征伐严州之战一败涂地,全军覆没?」
此时另一位双手各提着一把短枪的老者,更是咬牙切齿:「秦沐歌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无双名将!我们秦家能将你捧起来,也能让你身败名裂!你今日如敢清洗安北军,秦家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楚芸芸眯了眯眼。
她听出这两人的威胁之意,却一点都未放在心上。
楚芸芸不自禁的想到了一日前,悬浮在楚希声身后的那把镜花水月刀,还有楚希声的那番话。
「一—当今之世,楚某的这把刀,才是天下大势所趋!」楚芸芸的唇角微扬。
那个家伙,虽然混蛋,腹黑,还花心好色,却已经很可靠了,已经成为她身后,最坚实的依靠。
轰!
楚芸芸的长枪带着赤色雷霆,一枪就捅穿了那双枪老者的心脏。随后在其余秦家族老惊讶的目光中,将此人的躯体,绞成血粉。
「看来我对你们实在是太仁慈了。你们真以为我心胸大度到对父亲之死,对这些折磨了我几年的神毒神咒毫不介意?真以为我心里就没有怨恨?真以为这血脉之亲,可以束缚住我的手脚?
楚芸芸碧蓝色的眼里面透出的冷意,似可将天地冻结。
她唇角微扬,现出了一抹期待的笑意:「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再敢阻拦,明年今日就是你等的忌日!至于什么誓不两立,不死不休,你们大可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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