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慢慢的,随着飞机的着陆,走进了这片神秘的地方。
一出航站楼严真就感到一种不适感就在扩大,头部两侧有些胀痛,好在不是很强烈,还可以忍受。
“不舒服?”顾淮越接过她的行李,低声问。
“有点儿。”严真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没关系,还很好。我们走吧?”
“先等一下。”顾淮越说,“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接点儿热水。还是喝一点儿药为好。”
严真不禁诧异:“药?”
“在行李箱里,外侧,拉开拉链就能看到。”淡淡地嘱咐,他起身去接水。
按照指示,严真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包裹,鼓囊囊的模样,让她瞬间就想起来了。出发之前,他翻出了那么多东西,而后塞进去的一个包裹。原来是缓解高原反应的药。
严真握着,忽然觉得心中一暖。
来接机的是一位两杠三星的上校,他等在机场外面,一看见他们走出来,便立刻迎了上来,干脆利落地来了一个军礼。
顾淮越挑了挑眉:“班长,您可折煞我了。”说着,回敬了一个军礼。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班长,严真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这位上校。
“严真,这是我的老班长,现任的边防团团长,庞凯。”
庞凯伸出手,与严真握了握。握手的瞬间,严真就能感觉到他满手的老茧,硌人的厉害。
庞凯哈哈一笑,拍了怕顾淮越的肩膀,操一口标准的四川话说:“你个瓜娃子,十年不见了,不仅老婆孩子有了,就连这个军衔都比我高了,二毛四!”
顾淮越笑了笑。
这就是战友,这就是老班长,十年后再见,只消一刻,就能将这十年的差距消弭于无形。
庞凯出生在重庆一个小镇里,初中毕业就出来当了兵。由于性子里争强好胜,各项军事技能都练得呱呱叫,更有几个科目全军通报嘉奖过。只是由于知识文化水平不够,当了二十三年的兵了,还只是一个团长。
对于这一条庞凯倒是没有抱怨,能留在西藏,已经是他最大的愿望,其他的,与之相比,便不算的什么了。
庞凯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们来得还真是时候,后天团里要给七连送补给,你要看他,就跟着车队一块儿过去。我送你去。”
“随便安排一辆车就行,不用您亲自上,没那么大阵仗。”顾淮越下意识地拒绝。
庞凯:“美得你,这几天又下了雪,从团里到七连的路不好走,我一个团长就这么放着战士们不管?那像什么话?”
严真是听明白了,不管怎样,他都是要去的。
顾淮越沉默几秒,忽然笑了下,从行李箱里取出一箱包裹严密的东西,递了过去。
庞团长扫了一眼,笑了:“啥东西,这么严实?”
“药。”
庞凯愣了愣,而后笑了:“放心,你们说过的,祸害遗千年,没那么容易牺牲。”这还是新兵连时候的事儿,那时候庞凯是新兵连的一个排长,正好训的顾淮越那一班,庞凯要求严格,训的新兵们是哇哇叫。背地里都叫他“黑面”,说他祸害新兵,不近人情。
时候让庞凯知道了,也没发火,就是不动声色地加大了训练力度。
顾淮越微微扯了扯嘴角,可是却未因为他的玩笑而松了话头:“话是这么说,药还是得吃。”
严真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好奇了:“庞团长是什么病?”
话一落,庞凯就顿时咳嗽了几声,从后视镜里给顾淮越递眼色。
顾淮越假装没看见,还是说了:“高原心脏病。”
一听名字就知道,是种在高原上得的病。
庞凯叹了口气,“你看,你看,我还想在弟妹面前保持一下军人形象呢,全让你小子给毁了。一下子成病秧子了。”
严真摇了摇头,笑道:“不会的,您就吃药吧,只当是为了让嫂子放心。”
话一落,庞凯又大笑了两声:“嫂子?你嫂子还不晓得在哪儿呢?”
庞凯至今未婚。
用庞凯自己的话说,谁会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二十年内只回过五次老家的男人呢?
结婚,他老早都不想了。
边防团真的很远。
从拉萨往南开了这么久,还没有到。
严真望着窗外黑沉的夜色,只觉得内心疲惫。
“累了就睡一下。”话音随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而至。
严真偏过头,笑了笑,接了过来。
她是真的累了,说了一句“到了叫我”就睡了过去,速度之快,让顾淮越微微有些诧异。
其实严真睡的很不安详,持续的高原反应让她头疼欲裂,仿佛是被勒住一般,呼吸也有些不畅。
她想要醒来,可是她梦见了父亲,又舍不得醒来。
梦中父亲对她微笑,揉着她的小脸说:“囡囡啊,爸爸从今天起就不当兵了。”
那神情虽然是笑着的,却还是掩不住浓浓的遗憾。只是当时的她还小,不懂。等她长大了,懂了,也已经晚了。因为,父亲已经去世了。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心痛万分,在睡梦中伤心的喊出爸爸两个字。
不一会儿,她就隐约听见有两个人在说话。
“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烧了?”
“我看看。”有人压低声音应了一句,随后,一个温暖的掌心覆上了她的额头,停留几分钟后,声音又响起:“没烧,只是高反有些厉害,看样子,是做梦了吧。”
开车的人笑了一声:“到了团里让卫生队的人看看,别出事。”
“嗯。”那人低低应了一声,随即她就感觉到有人用适中的力度抱住了她,一双手轻柔地按着她的太阳穴,替她缓解着疼痛。
严真强撑着睁开了眼睛,看向头顶上方的人,正逢他低下头,一下子四目相对。她忘记了躲避,就这样直视着。
顾淮越低头看着她,昏暗的车厢,那双眼睛凝着淡淡的光,平静柔和的眼神让他无法立刻避开,不知过了多久,当车子颠簸了一下,顾淮越动了动,替她裹了裹军大衣,柔声说:“睡一会儿吧,不舒服了就喊我。”
“嗯。”她应道,偏过头,便睡了过去。
就好像寻到了温暖的源头,这一次,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