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以为是下人,都没有抬目看他。石轩中忖道:“他们不知在研究什么,虽然我此来有事,但此刻也不该扰乱他们的思路。”想罢,便站在近门边处,一声不响。
半晌,于叔初忽然拍一下大腿,道:“孟子我不大熟,偏偏就投到孟子,真要命。”
靳崖哈哈一笑,道:“我抽到红旗报捷打论语一句,现在我可想出来了。”
碧螺岛主于叔初喃喃自语道:“万国咸宁打孟子一句咳,又要输你一招了。”
石轩中暗自哑然失笑,心想他们原来在猜谜,但不知于叔初所说输一招是什么意思。
但听靳崖又道:“于老你先听着,我抽到的是红旗报捷四字,打论语一句,我把三个答案都说出来,必有一个猜对。第一是胜之二字,第二是战必胜矣,第三是克伐怨欲。好了,你查查谜底,看看可对?”
碧螺岛主于叔初垂头丧气地翻出,忽然大笑道:“不对,不对,三个答案都没有一个猜中,你自己看吧。”
靳崖大感愕然,取出一看,果然错了。面上露出不服之气,道:“岂有此理,这个谜出得真坏。”
于叔初尖声大笑,道:“你猜不中就看我的了,咳,我却连一个答案也弄不出来,咱们这一次算是平手。”
石轩中这时已想出谜底,忍不住道:“我可猜到了,红旗报捷可是克告于君?”
于叔初和靳崖齐齐一怔,于叔初失声道:“不错,你猜对了。”
石轩中又道:“万国咸宁打孟子一句,可是天下之民举安?”
靳崖和于叔初赶快查书中谜底,于叔初又失声叫道:“哈,不错,都猜对了。”他的眼睛仍注视在书角上,口中问道:“老靳,他是什么人?”
靳崖举目一瞥,登时像触电似的,全身一震,瞠目无言。
于叔初又道:“我听着声音怪熟的。”话犹未毕,突然跳起来。厉声道:“石轩中”直到这时,眼光才扫到石轩中面上,对方那英俊挺拔的面孔,正露出一丝微笑。
石轩中徐徐道:“对不起,石某扰乱了两位雅思。敢问你们的彩头是什么?”
碧螺岛主于叔初平静下来,道:“我们约定谁输了,便将自己的秘学说出一招,石轩中你来得正好,虽然咱们要好好干一场,但不必慌忙,先坐下谈谈吧。”
石轩中点首为礼,果真在一旁落座。
靳崖道:“石大侠居然出得黄泉阵,实在使人佩服,便你出阵的方法,可以赐告么?”
石轩中笑道:“靳老师曾经说过,石某可以用任何方法脱身。故此石某这个方法,就让它成为一个秘密好了。”
靳崖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靳崖自然要遵守的。”
石轩中立刻又道:“两位所猜的谜,均被石某侥幸猜中,相信石某该得一招之奖吧?”
于叔初眼睛一瞪,忽见石轩中一面笑吟吟之色。便觉得如果自己说出不肯的话,未免显得小气。转首看看勒崖,只见他正好也望自己。他迅速地想一下,不肯在石轩中面前现出小家气,便慨然道:“你既然凑上了,本岛主可以传你一招。”
石轩中听他口气狂傲,本想回他一句。但转念想到人家在东海碧螺岛成名多年,光是论年纪,也比自己大得多。何必为一两个字眼而争执,不如让他一点儿,便不做声。
靳崖也道:“靳崖腹俭得很,只怕大侠没有看得上眼的。”
石轩中忙道:“靳老师的黄泉阵,事实上举世无双,石某非常佩服。敢问这阵中的黄泉,是何来历?”
“说穿了也没有什么秘密,就是费点儿事而已。靳崖平生喜览群经秘籍,因而得知在祈连山顶经年覆载冰雪之地,产有一种地共同石,能使重水凝结,虽鱼类亦无法游动。那重水出于苗疆的铜鼓泉,此泉为天下四大灵泉之一。靳崖因求此泉,才会到苗桐而幸晤癸水圣后她老人家”
说穿了果然没有什么希奇,倒是这么多的水要携带搬运,岂不烦死?
这时轮到于叔初了。石轩中道:“碧螺剑法,世所同钦。石某常闻岛主有五大毒剑可否让石某增长见闻?”
碧螺岛主于叔初尖声道:“我们只说是一招,那五大毒剑既是五招,如何使得?”
石轩中道:“岛主随意选一招吧,但必须是五大毒招中最厉害的一招。”
于叔初瞪瞪眼睛,心想这小子甚是精明,半点儿也不曾吃亏。当下皱眉想了半晌,道:
“本岛主精心研创的五大毒剑,每一招都有独特方向,分为前、后、左、右及上面等五个方向。你愿意学哪一招,由得你自己选择。可没有特别厉害的,五招威力都差不多。”
石轩中道:“就要正面进攻的一招吧。”
于叔初道:“这一招‘水宫点将’,运力之时,有一点儿与众不同之处,便是要分阴阳两种力量,由两边剑身,运至剑尖聚合。这两种刚柔不同的力量一聚之际,自然跳震,化为数点剑法,分取对方紫宫、玉堂、中庭及左右灵墟、神封等七处穴道,出手时的部位和架式是这样。”他取起几上的长剑,呛地一声响处,剑刃出鞘。之后,便就地比划。
石奸中特别注意他使出这一式时,左手封蔽那个部位。从这一点上便可知道当对方用什么招数时,才会施展出这一招毒剑。
碧螺岛主于叔初果然功力湛深无比,真力一发,嗡地微响。那柄长剑剑身不动,但剑尖却颤跳得十分急疾。登时化出七点寒星,分罩对方胸前七处要穴。
石轩中一眼瞥过,已了然于胸,便朗声道:“承岛主见教了。”
于叔初立刻收剑,心中窃喜。原来于叔初并未把石轩中估计得太高,他认为石轩中固然因福缘深厚,屡服灵药而易筋换骨,故此功力精深纯明。加上师门绝学及达摩三式,乃是天下剑法中至精至妙的秘艺,是以石轩中才能著誉江湖,名重天下。如论到他原本的资质,未必就十分高明。刚才他施展的“水宫点将”乃是碧螺剑法中五大毒招之一,奥妙奇诡,兼而有之。石轩中只看了一遍,哪能立即领悟其中微妙?故而心中窃喜。
等于叔初收回长剑,石轩中才徐徐问道:“敢问岛主,可是有一位姑娘,被岛主押禁起来?”
于叔初纵声大笑,笑声十分尖锐刺耳。石轩中却毫不动容。
“你可是听白凤朱玲所述,故而来寻本岛主么?”
石轩中正要回答,于叔初抚剑傲然又道:“朱玲践婢不知进退,居然敢伤我手下,使他们终生一手残废。这件事本岛主早晚也得找她算帐。你是朱玲的靠山,既然送上门来,那真是再好没有了。”
“朱玲姑娘误伤岛主的人,的确是她不对,石某愿替她向岛主赔罪。”石轩中说到这里,眼见碧螺岛主于叔初面色泽暗,大有嘲侮之意,立刻又道:“石某虽不敢自认是朱玲姑娘的靠山,但岛主如要责问,石某仍可一力担当。”
于叔初大声道:“就是这么办,都冲着你便行了。”
石轩中肯定地颔首,又道:“不过石某此来,动问及岛主关于那位姑娘下落一事,却是因为石某昔年在京师时,曾受那李蕊珠姑娘大恩,故此闻知她被岛主因故押禁,便不能置身事外。”
碧螺岛主于叔初冷然道:“凡是女人,都像和你有关似的,你总算是当今武林中有资格和本岛主比剑的好手。那个女人就在隔壁,你不妨先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他这番话的意思,本是要清楚地弄出事情真相,到底石轩中会不会缠错了,但说出来之后,猛又觉得太软弱了,好像是怕石轩中似的。当下改口道:“本岛主可不在乎那女人是否与你相识。纵然是你弄错了,但既然找到本岛主,无论如何也得照规矩解决。”
石轩中可不知他有什么规矩,但并不在意。因为他此来早已决定非和于叔初比个高下不可。单是朱玲这件事,也不可能和平解决。于是说道:“哪么有烦岛主指引一下,让石某看看是不是李蕊珠姑娘?”
于叔初点点头,主人靳崖便首先走出书房,头前带路。他们就在相隔两丈不到的一个房间外停步,靳崖道:“于岛主乃是有身份的人物,绝不能难为一个妇道人家。这房间的门并未下锁,那女子也没有失去自由。石大侠可推门进去,一看便知。”
石轩中道:“靳老师一言,可解众疑。其实石某也明白于岛主绝不会有任何不利于妇孺的行为。此事内中因果,石某略知一二。即使无靳老师之言,石某也不会疑惑岛主。”
碧螺岛主于叔初好大喜功,平生最爱高帽,听了石轩中的话,心头大悦。便和气地道:
“石轩中你自家进去吧,我们回到书房等你。”
石轩中推门入去,只见这房间甚是宽大,收拾得十分整洁,三面俱有巨大的窗户,故此十分光亮。一个女郎站在对面的窗边,面向着外面想是在看那水中奇景。
石轩中不能从背影辨认出她是不是李蕊珠,便低嗽一声。那女郎听到声音,却凝立如故,仍不回头瞧看。石轩中没有办法,便开声道:“请恕在下唐突,敢问姑娘可是姓李?”
那女郎娇躯一震,自言自语道:“这人是谁?为何口音十分熟悉?”突然转身,但见她眉目如画,甚是娇美。她一眼便认出石轩中,立刻冲过去,可是纤腰乏力,双莲不稳。才走了三四步,便欲仆倒。
石轩中如何会任她仆倒。身形微晃,已到了她身边,轻轻易易地把她扶住。她先是露出两个酒窝,样子十分可爱。但立刻便掉下眼泪来。
石轩中明白她乃是因为在困厄中,度过了不少日子,如今乍见熟人,情绪便十分激动。
当下温声道:“李姑娘,请镇静一点儿,石某此来就为姑娘略效微劳。”她喘息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玉手却扯住石轩中的衣袖,眼光在他面上不住地溜来溜去。
石轩中想起昔年在京师,因身有内伤,不便动手。为了避开陇外双魔中的九指神魔褚莫邪的搜索,躲入深院中。因时机紧急,把李蕊珠一把抱住,掩住嘴巴。李蕊珠被这英俊男子所慑,后来竟出去替石轩中掩饰行藏。石轩中临走之时,发现这个美丽的深闺少女,眸子中流露出无限情意。那时候,他最怕被情缘困扰,吓得赶快逃开。
也许这一点儿未曾表示出来的秘密,都仍然清晰地留存在两人心中至今仍没有忘记。可是现在更不会表露出来,每个人都可能在一生之中,埋葬了好些不曾表露的情感,他们正是这样。
李蕊珠举袖拭泪,道:“石相公,贱妾真想不到你会突现侠踪。可怜我已心惊胆跳了好多天。”
石轩中向她微笑一下,笑容中透出坚定而刚毅的味道。这种充满自信的笑容,最能够令人觉得安慰。“我会把你带出此地,送到你义父那里去。”
李蕊珠被他的坚定的笑容,鼓舞起信心,美丽的面庞上透出笑意。
石轩中毫不慌忙,细细打量她一眼。但觉这位有如小鸟依人的小妇人,比起前几年尚是深闺少女时,更显得丰腴迷人。他轻松地道:“现在我可要去和碧螺岛主交涉去。但临去之前,请你笑一下,让我看看你玉颊上的梨涡,是不是别来无恙。”
石轩中虽然轻轻松松地说,但他那种光明磊落的气质,自然而然地使得他的话不致流于轻薄,或是令人误会有什么其他的含意。而仅仅是一种亲切的,使人放心的轻松从容的态度。
李蕊珠毫无办法拒绝石轩中的要求,立刻顺从地嫣然一笑。
她两颊上的酒涡,当年曾经使得杀人不眨眼的九指神魔褚莫邪,为之悠然神往了好一段时间,觉得雪山雕邓牧收了这个义女的确不错。如今这一笑,石轩中又看见昔年天真纯洁的姑娘,于是他也报以一笑,轻轻道:“时光过得多快啊”然后转身出门。
他的意思是说几年不见,一旦重逢,她已变为成熟的迷人的少妇。仅能在她的笑容中,寻出当年天真可爱的影子,因此而感觉到韶光过得真快,可是他没有解释,便出房去了,剩下李蕊珠一个人,独自低头回味他这句话的意思。
石轩中一踏出房门,一个家人马上走过来。躬身道:“石爷请往这边走,于岛主和家主人都在那边恭候,以便一同到上面去。”他点点头,一面跟着那家人走,一面忖道:“靳崖虽然有点儿自大,但我如约出了黄泉阵,他便表现出名家风度来,这个人倒真不错。”
不一会儿已到了最近的出口的大厅,于叔初和靳崖各自坐着候着。
碧螺岛主于叔初首先尖声道:“怎么样?石轩中,本岛主可没有对她怎样吧?”
石轩中朗声笑道:“岛主说什么话,石某岂能疑心岛主。刚才我们稍谈数语,不过是告诉她,石某特来看她,并无一语涉及岛主。”
碧螺岛主于叔初听了此言,心中受用得紧。靳崖已起座相迎,请石轩中落座,一面笑道:“两位俱是当代奇人大侠,还能那么俗气么。靳崖常常认为凡是杰出之士,一定不能交俗友。你们两位如不是另外有事,定可成为知己之交。”
于叔初道:“说句良心话,我就是有点儿心眼儿多,但好歹仍然分得出的。石轩中在为人方面,我私心中一向甚是佩服呢。”
石轩中谦然一笑,道:“于岛主能够说出这等抬举石某的话,方始足见岛主襟怀,究竟不是凡俗之流可比。同时在武功上自成一家,大放异彩。石轩中可不敢和岛主相提并论。”
靳崖道:“得啦,两位都别客气,这叫做惺惺相借。自古以来,均是英雄相重,丝毫不假。石大侠,山荆适命犬子传告,说是久仰英名。如今既得其便,渴欲一睹风采,尚祈石大侠许与相见。”
石轩中立刻起身,道:“石某无礼擅入贵府,承蒙靳老师有怨,实在感激。本应拜见靳夫人,只是不敢唐突相请。”
话刚说完,环佩之声已送入耳中,只见门内走出一位风姿绰约的丽人,虽然徐娘半老,但丰容盛情,眉目如画。尤其举止大方,风度佳甚。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少年,正是靳崖的儿子靳浩。
石轩中已知这位丽人,必是靳夫人,便深深一揖,朗声道:“石轩中敬谢夫人盛意。”
靳夫人忙裣衽还礼,道:“石大侠光临寒舍,幸沐殊荣,贱妾感谢不尽。”
他们简短对答,其实含有玄虚。石轩中言外之意,乃是谢她支持靳浩,解救自己之恩。
靳夫人却谢他慨传秘艺的盛情。所谓殊荣,便是指此。
靳崖莫名其妙,心想他们都真够客气。方在想时,于叔初已尖声道:“石轩中,本岛主敬重你的为人是一件事,但朱玲废我手下以及这李蕊珠的事,却尚待了断。”
石奸中道:“但凭岛主吩咐,石轩中自当勉力以赴。”
碧螺岛主于叔初道:“本岛主不再多掉虚文了,咱们干脆先上去再说。”
不久以后,他们一行五人,俱到达天一园后面竹林中那块空地处。这里上有古树浓荫蔽天,四面有密密的翠竹包围住,甚是隐秘。
靳浩手中捧住一口长剑,原来是于叔初命他带来,以备石轩中使用。
“石轩中,你号称剑神,本岛主也是练剑的,今日正好借此机会,分个高下。顺便把朱玲和李蕊珠两件事都料理清楚。本岛主如若赢你,那么你不但不能把李蕊珠带走,日后本岛主找到朱玲时,你也不能动手。假如你赢了,李蕊珠自然任你带走,朱玲的事也算揭过。同时日后本岛主见到你在场,绝不使剑。”
“岛主快人快语,就是这样,一言为定。”
碧螺岛主于叔初掣出他惯用长剑,银虹应手而起,宛如电光打闪。
石轩中接过靳浩送上来的剑,入手觉得甚轻,却不在意。
“本岛主的剑,虽不是神物利器,但加以内力,也能斩断凡兵。本岛主可不能占这便宜,最好是拈阄决定。”
石轩中当然不反对,便公推靳崖主持。靳崖弄了两从细小竹支,长约两寸,捏在掌心,道:“哪一位抽到较长的一枝,便用好剑。”
石轩中慨然道:“岛主自动让出宝剑,公平拈阄决定,自然要由岛主先选。”
于叔初也不推辞,含笑从容上前,随手抽了一支小竹。
石轩中取了余下的一支之后,却没见到靳崖摊开手掌,心中微动。但转念想到靳崖不致作弊,便不理会,一径和于叔初比一比竹枝长短。比对之下,于叔初的一根长了半寸,便有权使用他自己的宝剑。石轩中并不泄气,取剑在手,便看于叔初如何打法。
于叔初眼光扫过那株古树,忽然道:“石轩中,咱们先较量一下剑上的功夫如何?”
“敢问如何比较?”
“我出一个题目,较量一下便知。”
靳夫人忽然道:“两位且慢,妾身倒有一个公平的建议,正是因于岛主的话触想出来的。”于叔初忙道:“好极了,夫人请说。”
“你们两位各出一次题目,必须与剑有关。如果不分胜负,才从招数上比划,未知两位意下如何?”
靳崖一听暗觉奇怪,只因他妻子这个建议,分明对石轩中有利。否则仅由于叔初出个拿手的题目,岂不是已稳占赢面?于叔初却不是这样想法,暗念靳夫人到底是个女流,唯恐自己一时失手,输得不值,故此有此建议,当下便欣然同意。
石轩中道:“于岛主既不反对,石某也十分赞成。”
靳崖忽然插嘴道:“靳崖也有个建议,便是这两场较量功力的比赛,加上最后比较剑法招数的一场,乃是分作三次举行,而恰好两位的事,也有三件。第一是关于李姑娘,第二是关于朱姑娘,第三是两位争夺天下第一剑的名位。靳崖认为每一场比赛,最好解决一件事。
这样似乎更有意思。”
于、石两人都赞同了,靳崖又道:“争夺天下第一剑的宝座,自应作压轴一场,无可置疑。”
他们也同意了。于叔初暗想靳崖真是智计出众,这一回可把石轩中弄惨了。便首先道:
“第一场解决朱玲之事如何?”石轩中哪肯示弱,慨然答应。
这样第二场便不须讨论。靳夫人面上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靳浩看见了,便低声问道:
“娘,是不是师父要输?”她微微颔首,也低低道:“你爹帮着于叔初,太不公平了。”
靳浩天性甚厚,不禁为石轩中十分忧虑起来。
于叔初出题道:“本岛主这一场不能沾此剑的光,因此想出一法。便是咱们在距此树五丈之远,双手各持一剑,摇摇向树身掷射。”
石轩中听了,心中微讶,想道:“这有什么难处,再远五丈,也能把双剑完全插入树身之中。”
“不过比较输赢的方法,却有点儿特别。”于叔初再次微微一顿,露出自信的笑容,跟着说道:“掷剑时双脚不得移动,这是一。两剑插树之点,必须相距恰好一尺,这是二。两剑都不许掉落地,这是三。还有最后一点,便是必须尽量不使双剑插入过深,合了上面三个条件之后,便从剑尖入树的深浅来决定胜负,浅者得胜。”
靳夫人倒抽一口冷气,暗暗对儿子道:“石大侠一定输了。这个题目,除了必须功力深厚,轻重如意之外,尚须熟能生巧的一个巧字。于岛主大概曾经练过,故此挑这个题目出来。”
“那怎么办呢?等会儿师父可能因所用的剑较差,因而落败。”
“你所虑极是,但不必着急,容娘想想看。”
石轩中已朗声道:“于岛主这个题目,的确别出心裁,石某已听得十分清楚。”
两人同到高树五丈之远处停步。要知五丈的距离相当远,普通人掷石头,未必能达到五丈。而他们不但要达到,还得控制力道和准绳。一方面要相距恰好一尺,一方面又要尽量轻浅,而又不掉下来。这正是考验全身功力的最佳题目。
于叔初先行表演,但见他站得笔直,双腿并拢,双手分握长剑,略一凝神,突然将两剑挺直斜向前方伸出,划了两个圈儿,感到剑势已顺,便蓦地尖声一喝。只见两道寒光,破空而去,其势不徐不疾,眨眼间已钉在树身之上。
靳崖过去一看,靳夫人与靳浩也跟了去。只见那剑相距正好是一尺,各各插入树身只有两寸。靳浩赶紧取下这两剑,送给五丈外的石轩中。
石轩中已调运好真气,力量凝聚双臂被是精纯。接剑在手,便也学于叔初的样子,将两剑旋舞两圈。两道白光一齐射出,去势也是不徐不疾。靳浩心中大喜,忙纵扑到树边。
石轩中和于叔初一同走过去,忽见靳浩面色不对,便微微一凛,知道自己一定输了。
靳崖道:“石大侠输了这一场,虽然相距恰是一尺,也没掉下来,但两剑的深度并不一样,一剑深仅两寸,和于岛主一样。另一剑却深达三寸。”
石轩中沉重地点点头,心中想道:“这两剑轻重不同,因此才会有此结果。现在我虽明白了,却不中用。”
于叔初洋洋自得,道:“石轩中,现在轮到你出题目了。”
石轩中忖想自己唯一比于叔初强的,便是轻功。正打不起主意,不觉又想到那两剑深浅不一这回事,突然灵机一动,妙计上心。当下含笑道:“我的题目很简单,就借用于岛主刚才的题目。”
此言一出,连于叔初本人在内,也十分惊奇石轩中所说的话。
石轩中不慌不忙,继续道:“不过除了于岛主所说的四个要点之外,石某另加一个条件。刚才是脚踏实地,现在则在地上浮浮插着两支细竹,相距半尺。我们双脚站竹尖上,然后才掷剑,这个题目,不知于岛主是否同意?”
于叔初暗觉气馁,情知石轩中这一击,直中要害,不觉对他的智慧,另行评估。但他却不得不同意石轩中所出的题目。
不久,在五丈之远处,石轩中亲自折了两根比小指还幼细的竹枝,轻轻一插,插入地上约莫一寸。看起来风势略大,也能把这两根竹枝吹倒,何况那么大的一个人,站在其上。尚要调匀真力,发射出双剑。
“石轩中,这一场你先表演吧。”
石轩中毫不推辞,接过双剑,道:“岛主当然也知道,必须讲究足下的竹枝分寸不歪,也不能蹬入地下,哪怕只有分毫之深。”
于叔初怒道:“这一点还得要你解释。我怎会不知道。”
石轩中不和他斗口,身形微晃,已轻灵地踏在竹尖上。靳家三人都叹服地看他这一手轻功。转眼间白光掣动,只见两支长剑,已插入树身上。
靳崖过去一看,便大声道:“相距恰好一尺,两剑俱深仅三寸。”
于叔初听罢忖道:“这厮真是天才。我练了好久的功夫,他却只须一试,便知诀窍,第二次双剑便能深浅一样。”
石轩中道:“于岛主请看,这两根竹枝可曾移动或深了一些?”
于叔初心中别扭得要紧,故意在看那两根细竹。靳浩把双剑送来,于叔初取在手中,突然尖声叫道:“靳兄过来,本岛主决定弃权认输。”
靳氏夫妇过来,石轩中目光扫过靳夫人面上,却看得出她眼中露出微笑。
于叔初道:“咱们省点时间,立刻比划第三场。”说着,左手一挥,一道剑光直射石轩中。石轩中伸手接住,道:“早点儿解决也好。”
勒夫人忽然道:“于岛主,石大侠,请你们听我一言。”
靳崖眉头一皱,付道:“她今日一反平日冷静沉默的性格,偏偏爱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