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双拳,慢慢地点了点头,恨恨道:“我会让他们知道的,我一定会让他们知道!”
“这里有柄刀,你为什么不去杀了他们?”
半空中忽然有样东西落下来“叮”的一声,落在地上,果然是柄锋利的刀。
“你只要能杀了韩贞和卫天鹏,你就是江湖中最了不起的大英雄了,从此以后,绝没有人敢再看不起你,我死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声音又渐渐飘忽,渐渐走远。
“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声音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凄迷的冷雾中。
然后她的人就倒下去。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西门十三突然冲出去,握起她的手。
她的手早已僵硬,显然已死了很久很久但刚才的确是她在说话,地上的确有柄闪动着寒光的短刀。
西门十三用他掌心已沁出冷汗的手,拾起了这柄刀。
“你只要杀了卫天鹏,你就是江湖中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他的脸已因兴奋而扭曲,但一双眼睛却是空空洞洞的,就像死人一样。
他握紧了这柄刀,藏在衣袖里,慢慢地走了出去。
凄迷的冷雾,迷漫着大地。
风更冷了。
但他却已完全不觉得寒冷,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用这柄刀去杀了卫天鹏!”
无风无雪,却有一阵阵暗香浮动,香沁人心。
一片片粼粼的鬼火在风中闪烁,卫天鹏和韩贞走在积雪的小径上。
他们都知道现在已到了应该闭着嘴的时候,应该闭嘴的时候,他们绝不开口。
路很滑,雪已结成冰,辽阔的园林中,只有寥寥几点灯火,疏若晨星。
小径从一片梅林中穿出去,梅花上积着雪,雪也是香的。
忽然间,前面也出现了一点火,一行十余个白衣人,幽灵般跟在鬼火后,忽然间又全部消失。
卫天鹏走出梅林,才看出前面有一排低檐的平房,建筑的形式很奇特。
那些幽灵般的白衣人,想必已走了进去。就在这时,引路的鬼火也突然消失,风中却又响起了那优雅而神秘的声音。
这次她只说了两个字:“请进。”
走进去之后,才发觉这屋子非但不低,而且显得特别高阔。
地上铺满了崭新的、一尘不染的草席,迎面一幅屏风上,画着积雪的高山,鲜红的花树,看来不像是中原的风物。
再看画上的题字,才知道画的是海外扶桑岛上的景色,那鲜红的花树,正是扶桑的名种樱花。
樱花虽也如梅花同样鲜艳,却少了梅花的几分气节,一身傲骨。
这一排平房,显然也是依照扶桑岛上的形式建的,屋子里竟没有桌椅,只摆着几张矮几,几上的青锡烛台,烛暗火低,屋里还燃着一炉香,香气却很浓郁。
正中的一张长几,摆着个三尺高的观音佛像。手拈杨柳,面露微笑。
两个白衣如雪的绝色丽人,垂肩敛目,肃立在旁,年纪较长的风华绝代,仪态万千,年纪较轻的却更美,美得超凡脱俗,美得令人不可思议。
她们当然就是铁姑和心姑。
那些白衣人已盘膝坐在草席上,一个个脸上仍然全无表情,目光仍似凝视在远方。
他们的人虽在这屋子里,却完全不像是这世界上的人。
香烟缭绕,屋子里显得说不出的神秘安静。
现在还不是应该说话的时候。
卫天鹏也在草席上盘膝坐下,然后才看见屏风后有两个剑眉星目、非常英俊的锦衣少年,傲然扶剑而立,剑鞘上还镶满了龙眼般大的明珠,每一粒都是价值连城、人间少有的宝物。
他们不但面貌极相似,眉宇间也同样带着种逼人的傲气,竟似完全没有将屋子里这些人看在眼里。
卫天鹏和韩贞对望了一眼,心里已都知道,这两个少年人一定是从珍珠城来的。
又沉默了很久,这兄弟两人中,身材较高的一人突然问道:“南海夫人究竟在哪里?既然叫我们来了,为什么还不出来相见?”
他的话刚说完,优雅而神秘的声音又突然响了起来。
“我就在这里,两位难道看不见?”
声音竞是那观音佛像发出来的,铁姑和心姑,连嘴唇都没有动。
兄弟两人脸色又变了变,一个冷冷道:“我们兄弟不远千里而来,并不是来看泥雕偶像的。”
“你们要看的人就是我。”
“你就是‘千面观音,南海娘子’?”
“我就是。”
兄弟两人突然同时冷笑,同时拔剑,剑如匹练,向这观音佛像刺了过去。
他们的出手、招式、身法,竟都完全一样,一个人就像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们的剑法迅急轻灵,一剑刺出后,方向突然改变,剑光错落,如花雨缤纷,突又“啸”的一响,两道剑光竟似已合二为一,闪电般刺向观音佛像的脸。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忽然发现这观音佛像脸上的表情竟已变了,变得严肃而冷漠,也就在这一瞬间,那凤华绝代的中年美妇,已突然出手!
只听“啪”的一声,两柄剑锋已全部被夹在掌心,接着又是“蹦”的一响,那剑锋竟硬生生被她打断了一截。
珍珠兄弟显然是因为观音佛像表情的改变而震惊失手,此刻居然临危不乱,脚步一滑,已同时后退了八尺,回到屏风后,两柄断剑又已入鞘。
他们应变虽快,但脸上却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惊讶之色。
因为他们已看见这美丽的女人,竟将他们的断剑吃了下去。
他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柄剑的锋利,他们自己当然知道得很清楚。
这女子的肠胃难道真是铁铸的?
南海娘子那种神秘的声音却似在轻轻叹息,道:“欧阳城主不该叫你们来的。”
珍珠兄弟现在已只有听着。
南海娘子道:“就凭你们兄弟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对付叶开。”
珍珠兄弟终于忍不住抗声道:“叶开也只不过是个人。”
他们兄弟两人,虽然只有一个人说话,另一人的嘴唇仿佛也在动。
南海娘子道:“不错,叶开也是个人,但却绝不是普通人。”
珍珠兄弟嘴角带着冷笑,满脸不服气的样子。
南海娘子淡淡他说道:“若论武功,我们这些人之中,也许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珍珠兄弟冷笑道:“他若来了,我兄弟第一个先要去领教领教。”
南海娘子仿佛又叹了口气,道:“他现在说不定就已来了。”
这句话说出来,不但卫天鹏倏然动容,就连墨白冷淡如死人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种奇怪的表情。
珍珠兄弟变色道:“他现在真的已来了?”
南海娘子道:“就在你们到达里来的时候,他的马车,也驶入了冷香园。”
珍珠兄弟道:“上官小仙呢?”
南海娘子道:“上官小仙若不来,他又怎么会来?”
原来叶开是为了上官小仙而来的。
珍珠兄弟道:“她就是上官金虹和林仙儿的女儿?”
南海娘子道:“是的。”
珍珠兄弟道:“上官金虹和小李探花活着时已势不两立,他的女儿又怎会跟着叶开?”
南海娘子道:“因为阿飞将她交给叶开,要叶开保护她到这里来。”
珍珠兄弟道:“这事和飞剑客又有什么关系?”
南海娘子道:“林仙儿红颜薄命,晚年潦倒,她这一生中,只有一个真正信任的人,就是阿飞,所以临终时,就叫她的女儿去找阿飞。”
珍珠兄弟道:“她怎么能证明自己就是林仙儿的女儿?”
南海娘子道:“她当然有很好的法子证明,否则阿飞又怎么会相信?”
她忽又问道:“你们兄弟对这件事知道的好像并不多。”
珍珠兄弟道:“我们只知一件事。”
南海娘子道:“哦?”珍珠兄弟道:“我知道城主要我们来将上官小仙带回去的。”
南海娘子道:“所以你们就要将她带回去?”
珍珠兄弟道:“是的。”
南海娘子道:“现在既已来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去?”
珍珠兄弟不再说话,突然凌空翻身,掠过屏风,一霎眼就不见了。
卫天鹏脱口而赞:“好身手!”
南海娘子的声音却忽然变得很冷淡,冷冷地说道:“送两口棺材到飘香别院去,为他们兄弟准备后事。”
珍珠兄弟的剑锋虽然被折断,可是那出手一剑的变化,剑风破空的力量,和他们身法之轻灵,配合之佳妙,无疑已是当今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尤其是那一着双剑合壁,飞虹贯日,其威力之强,就连卫天鹏也未必有把握能抵挡。
但是在南海娘子看来,好像他们只要去找叶开交手,就已经是两个死人了。
南海娘子当然绝不会看错。
大厅中忽然变得静寂如坟墓,大家竟似都在等待着别人将珍珠兄弟的尸体抬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天鹏才沉吟着道:“上官金虹纵横之时,神刀党还未崛起,现在神刀党的后代都已长大成人,上官小仙的年纪想必已有不小。”
南海娘子的声音道:“她算来至少已应该有二十多了。”
卫天鹏道:“二十多岁的女人,难道一直没有成亲?”
南海娘子道:“她若已有了夫婿,又怎会要叶开来保护她。”
卫天鹏道:“林仙儿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她女儿也应该长得不丑。”
南海娘子道:“非但不丑,而且也可以算是人间少有的美人。”
卫天鹏道:“既然是个美人,为什么还找不到婆家?”
南海娘子叹了口气,道:“只因她虽然美如天仙,但她的智力,却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比不上。”
卫天鹏皱眉道:“这么样的一个美人,难道竟是个白痴?”
南海娘子道:“她并不是个天生的低能儿,据说只不过是因为她在六岁的时候,受了一次重伤,脑力受损,所以智慧一直停顿在七岁。”
卫天鹏道:“哦。”
南海娘子道:“可是她的美丽,却足以令任何男人动心。”
卫天鹏叹了口气,道:“天妒红颜,造化弄人,看未她的命运,竟似比她的母亲还要悲惨。”
南海娘子道:“这么样一个女人,若是没有人保护她,也不知要被多少男人欺骗玩弄。”
卫天鹏道:“所以,林仙儿临死时,她还是放心不下,才要找飞剑容来保护她。”
南海娘子道:“但阿飞一生流浪,到现在还没有家,所以他在江南遇见叶开时,就将这副担子交给了叶开。”
卫天鹏道:“他难道也能像林仙儿信任他一样信任叶开?”
南海娘子道:“无论谁都可以信任叶开的,这个人洒脱不羁,不拘小节,但是朋友托他的事,他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墨白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此刻突然道:“好,好男儿!好汉子!”
南海娘子道:“就为了他答应照顾上官小仙,他的情人丁灵琳才会跟他吵翻,一怒而去,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卫天鹏笑了笑道:“我也听说过丁家这位幺姑娘,是个醋坛子。”南海娘子叹道:“世上的女人,又有哪个是不吃醋的。”
直到现在,她说话才像是个女人,才有了些人类的感情。
卫天鹏沉吟着,又道:“昔年金钱帮威霸天下,南七北六十二省,全部在他们控制之下,帮中的财富,富可敌国,但上官金虹本身却是个很节俭的人。”
南海娘子道:“他并不是节俭,只不过世上所有的奢华享受,都不能让他动心而已。”
除了权力外,世上绝没有任何事能让上官金虹真的动心。
就连林仙儿那样的绝代美人,在他看来,也只不过是个工具。
卫天鹏道:“据说上官金虹生前,已将金钱帮的财富和他的武功心法,全部收藏到一个很秘密的地方。”
南海娘子道:“江湖中的确久已有了这种传说。”
卫天鹏道:“但上官金虹去世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却从未有人能找到这笔宝藏。’南海娘子道:“的确从没找到。”
卫天鹏眼睛里闪着光,缓缓道:“但这宝藏的所在地,并不是没有人知道。”
南海娘子道:“哦?”卫天鹏道:“知道这秘密的,只有荆无命,但他也是个对任何事都绝不动心的人,所以多年来,从未对这笔宝藏有过野心。”
南海娘子道:“他本就是上官金虹的影子。”
卫天鹏道:“他剑法狠毒,出手无情,别人也不敢打他的主意,何况他的行踪也一向飘忽不定,就算有人想找他,也找不到。”
南海娘子道:“就算找到了,也必定已死在他剑下。”
卫天鹏道:“他已将这秘密告诉了上官金虹唯一的骨肉!”
南海娘子道:“上官小仙?”
卫天鹏道:“不错,正是上官小仙,所以她现在不但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也是世上最富有的女人,再加上上官金虹留下的武功心法,无论谁只要能找到她,不但立刻可以富甲天下,而且必将纵横武林,这诱惑实在不小。”
南海娘子道:“只可惜她自己并不知道,她只不过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卫天鹏道:“所以无论谁要保护这么样一个人,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南海娘子道:“可能。”
卫天鹏道:“不可能!”
南海娘子道:“别人不能叶开能!”
卫天鹏冷笑道:“他就算是武林中的绝代奇才,武功就算已能无敌于天下,但只凭他一个人,难道就能抵抗得了天下武林中的数十高手?”
南海娘子说道:“他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卫天鹏道:“不是?”
南海娘子道:“一心想杀了他,夺走上官小仙的人,固然不少,但为了昔日的恩义,决定要全力保护他的人,也有好几个。”
卫天鹏道:“昔日的恩义?”
南海娘子道:“莫忘记他是小李探花唯一的传人,昔年受过小李探花恩惠的人也并不少。”
卫天鹏冷冷道:“事隔多年,那些人纵然还没有死,只怕已将他的恩情忘了,恩情总是比仇恨忘得快的。”
南海娘子道:“至少还有一个人未曾忘记!”
工天鹏道:“谁?”
南海娘子道:“我!”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又不禁全部耸然动容。
南海娘子道:“你们若以为我也想来图谋上官小仙的话,你们就错了。”
卫天鹏目光闪动,道:“你找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南海娘子道:“我只不过想要你们看在我的面上,打消这个主意。”
卫天鹏道:“你要我们放过叶开。”
南海娘子道:“是的。”
卫天鹏道:“我若不答应呢?”
南海娘子冷冷道:“那么你们就不但是叶开的对头,也是我的对头,今日你们若想活着走出这屋子,只怕很不容易!”
卫天鹏突然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总算明白了。”
南海娘子道:“你明白了什么?”
卫天鹏的笑声突然停顿,道:“你要我们打消这主意只不过想一个人独吞而已,你故意将叶开说得活灵活现,其实你想必已有了对付他的法子。”
南海娘子的声音也变了,突然道:“卫八,你看着我。”
卫天鹏却已转过头,去看门口的屏凤,冷冷道:“你要是想用魔教中的勾魂摄心大法来对付我,你就找错人了。”
南海娘子道:“我只不过想提醒你,三十年前我已放过你一次。”
卫天鹏道:“不,三十年前,我几乎已死在你手里。”
南海娘子道:“那时你发下重誓,只要我再看到你,我无论要你做什么你都绝不违背,否则就宁愿被利刃穿胸而死。”
她的声音突又变得阴森而可怖,冷冷地接着道:“这些话你还记不记得?”
卫天鹏道:“我当然记得,不过”
南海娘子道:“不过怎么样?”
卫天鹏道:“这些话我是对南海娘子说的。”
南海娘子道:“我就是南海娘于。”
卫天鹏道:“你不是!”他嘴角带着种奇特的冷笑,一字字接着道:“南海娘子早已死了,你以为我还不知道?”
这句话说出来,连墨白也不禁动容!
卫天鹏道:“在后面那草寮中,你问我怎会听不出你的声音,那时我就已知道,你绝不是南海娘子,就知道她早已死了,否则我又怎么敢来。”
那神秘的声音沉寂了很久,才徐徐道:“你怎么会知道?”
卫天鹏道:“因为你不该问这句话的。”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听不出她说话的声音,我虽然是唯一见过她真面目的人,却从来也没有听见她说过一个字。”
卫天鹏笑得很奇怪,接着又道:“你虽然知道我是唯一见过她真面目还能活着的人,却一定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因为她绝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
那声音又沉寂了很久,才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那是个秘密,天下绝没有别人会知道的秘密。”
这老人的脸上,忽然发出一种青春的光辉,就像是已回到多年前,他还充满了梦想的少年时,然后他就说出了一段奇异而美丽的故事,美丽得就像说神话:“三十年前,我还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年轻人,有一次在苗疆闯了祸,逃窜入深山,却在深山里迷了路。”
“苗山中不但到处都可能遇到毒蛇猛兽,而且瘴气极重,我为了躲避每天黄昏时都会出现一次的桃花瘴,躲入了一个很深的山洞里。”
“那山洞原是狐穴,我想杀条狐狸,烤来充饥,就为了去追这条狐狸,我才遇见了那件我这一生中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事。”
他刀锋般的眼睛也已变得非常温柔,然后他接着又说了下去:“我将那条狐狸一直追到山洞最深处,才发现后面的山壁下,还有条秘密的出路。”
“我拨开枯藤走进去,没多久之后,就听见一阵阵流水声,沿着水声再往前走,天光豁然开朗,外面竟是个世外桃源的人间仙境。”
“那时正是暮春时节百花齐放,绿草如茵,山上有道泉水流下来,竞是滚热的。”
“然后我就忽然发现那温泉水池中,竟有个美丽的少女在沐浴。”
说到这里,大家当然都已知道他说的这少女是什么人了。
卫天鹏目光温柔地凝注在远方,仿佛又看到了那锦绣的山谷,那沐浴在温泉中的美人。
“那时她也很年轻,乌黑发光的头发,又光滑,又柔软,就像是缎子一样,尤其是她的眼睛,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那么美丽的眼睛。”
“我就像是个呆子般地看着她,已完全看得痴了。”
“她起先好像觉得很惊惶,很愤怒,但后来也慢慢地平静下来,也在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就这样互相凝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大地上所有的花朵,就仿佛已在那一瞬间全部开放。”
“我不由自主向她走了过去,竞忘了前面是个水池,也忘了身上还穿着衣裳鞋子,我简直什么都忘了,只想走过去抱住她”
听到这时,每个人脸上都不禁露出温柔之色,仿佛都在幻想着那一刻的温馨和甜蜜。
又过了很久,卫天鹏才叹息着,慢慢他说下去。
“我们始终没有说过一个字,也没问过对方的姓名和来历。”
“所有一切事,都发生得很自然,一点也没有勉强,就好像上天早已安排好我们这么样两个人,在这地方见面的。”
“直到天色已完全黑暗,她已要走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是什么人。”
“因为直到那时,我才发现她额角上的头发租盖下划着一朵黑色的莲花。”
“那正是南海娘子的标志,我惊讶之中,做出了一件令我后悔终生的事。”
“我脱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人突然变了,温柔美丽的眼睛,突然出现了杀机,竟向我施出魔教中最可怕的武功大天魔手,仿佛要将我的心摘出来。”
“我不想闪避,也不能闪避,那时我的确觉得,能死在她手里,已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也许就因为这一点,她才不忍真的下手,我甚至又可感觉到她的手已插入我的胸膛,她那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竟像是忽然变成一柄锋利的刀,我甚至已闭上眼睛,准备死了。”
“但是她却忽然将手缩了回去,等我张开眼时,她的人已不见了。”
“夜色已笼罩着山谷,山谷还是同样秀丽,但她却似已忽然消失在春风里。”
“我就好像刚做了场梦似的,若不是胸膛上还在流着血,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件真的事。”
“我跪在地上,求她回来,再让我见她一面,但我心里知道她是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了。”
“所以,我又发誓,只要再见到她,无论她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可是自从那一天之后,我就永远再也没有见着她,永远也没有”
他声音越说越低,终于变成了声长长的叹息。
这是个美丽、凄凉,而且充满了梦幻的神秘的故事。
这故事美丽得就像是神话,你只要看见铁姑和卫天鹏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故事每个字都是真的。
铁姑美丽而冷漠的脸,竞似已因悲痛和震惊而变形。
心姑的神色也变了。只有那木雕的观音神像,还是手拈着杨柳枝,在缭绕的烟雾中微微含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天鹏才恢复镇静,冷冷道:“所以我知道南海娘子已死了,我知道魔教中有种神秘的腹语术,你们利用这木偶就想把我吓走,也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心姑忽然道:“不错,那些话都是我借观音神像的嘴说的,可是我说的话也一样有效。”
卫天鹏道:“哦?”心姑道:“你若一定还要打上官小仙的主意,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的。”
卫天鹏突然大笑,道:“我卫八自十三岁出道,在江湖中混了五六十年,至今还没有为任何一件事后悔过。”
心姑道:“你一定不肯放过他们?”
卫天鹏道:“我只希望你们能将这碗饭分给大家吃,莫要一个独吞。”
心姑冷笑道:“好,念在你昔年和本门祖师爷的那一点情份,我现在可以让你活着走出去。”
卫天鹏道:“然后呢?”
心姑道:“只要你一走出这间屋子,从此就是我南海门的对头,你最好就赶快去准备后事,因为你随时都说不定会死的。”
卫天鹏道:“你们若一定跟我作对,也未必还能活多久的。”
他冷笑着,霍然长身而起,忽然又向墨白笑了笑,道:“我们以前的恩怨,也不妨一笔勾销,从现在起,你我是友是敌,也就看你了。”
这句话一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