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人生是苦,那么生命中最痛苦的事情,又具甚么?
是那追不到的虚名、求不到的利禄?
是怀着满腔难酬壮志而郁郁终老?
是看着深爱的人投进别人的怀抱?
是孤弱无援的百姓遭权贵逼害得饥寒渡日?
对于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跟至亲至爱的人生离死别了!
然而,嬴天的痛苦,却比此更大上千百倍。缘于不仅他世上唯一的亲人都先后离他而去,踏上了无边地狱的黄泉路;甚至他的朋友、邻人,所有他认识的人,竟同时死于非命
彷佛,茫茫天地之间,就只余下他孤身一人
他,实在已痛得麻木了,完全失去了病的感觉。
甚至现在他的咽喉遭那只染满血腥的魔爪所扣,他也毫无痛楚感觉。
他只感到无法呼吸,而且眼前的景像越来越朦胧,越来越灰暗,甚至变黑。
再这样下去,相信不消半刻,嬴天的小命便会被魔爪夺去。
对于嬴天来说,生命,早已在他母兄去世时已变得毫无意义,不要也罢!
可是,在他几乎完全放弃争取半分生存机会的一刻,他感到手心传来了一阵暖流。这阵暖流驱使他再次抓紧他快将逝去的生命。
而这阵暖流是来自他手上的匕首!
是佑德留下给他的防身匕首!
瞿地,嬴天右手一挥,数道金光疾往麒麟魔将脸上身上要害戮去。
本来以嬴天全无武功根底的剑招,绝难伤及皮坚肉厚的麒麟魔将半分。
然而,佑德这匕首亦算是一把锋利宝刀,而且又在近距离刺中要害,亦把麒麟魔将戮得痛极怪叫,手一挥,把嬴天摔得破屋而出,直飞丈外。
麒麟魔将虽只痛不伤,却激得它兽性大发,怪叫着破屋追出。
刚捡回性命的嬴天仍倒在地上,未及站起,便已感到一股厉烈罡风急速压至,呼吸又是一窒。
当此生死关头,嬴天仍未及细想该如何应变,右手已下意识地挥舞匕首自保。
可是这全无意识的一招,骤看之下虽杂乱无章,却散发一股浩然的皇者霸气,且隐藏无数杀机。
这无意识的一招,竟尔是佑德的王者剑招“君临天下风云变”!
“君临天下风云变”虽是绝世剑招,但即使是佑德使出,亦未有十足把握能击退眼前这不世魔物,更何况使剑的是不谙武功的嬴天?
麒麟魔将只随手一挥,强大罡气已把剑招震得溃不成军,甚至震得嬴天的匕首脱手飞开。
仅余的保命匕首也遭震飞,嬴天顿时成为魔爪下的鱼肉,任凭宰割。
嬴天只觉眼前黑影一幌,右肩闪电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已被凌空抽起。
只见麒麟魔将五指深深嵌进嬴天右肩,鲜血自创口处泊泊而下;另一爪却高高举起,鼓足功力,朝嬴天顶门直攫而下。
魔爪未至,嬴天已觉头顶传来的气流压力奇重无比,假如这一爪真的抓下,恐怕他立时便会头颅爆裂,脑浆涂地。
想不到对付一个弱质少年,麒麟魔将也重手如斯,不留半点余地。
嬴天既不能避,亦无法挡,只得闭目待宰。
眼看嬴天快将脑浆四溅之际,麒麟魔将的魔爪将触及嬴天头颅的一剎,它的魔心之内,忽尔冒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这奇怪感觉促使它的魔爪迟缓了半秒。
可是,爪势虽迟缓了半秒,却未有完全停下,电光火石间,足可开山劈石的魔爪己结结实实轰在嬴天脆弱的头颅之上。
嬴天只觉顶门如遭电极,整个人猛烈一震,甚至连痛的感觉也未传至脑内,便已失去知觉,接着浓烈的鲜血从七孔缓缓涌出。
麒麟魔将此爪之狠之劲,虽在中途顿了半秒,但亦理应能轻易轰爆嬴天头颅,何以如今仅是令他七孔溢血晕死?
原来,就在这半秒间,一只贯满雄浑内劲的手,已把握这千钧一发的机会,闪电扣着麒麟魔将脉门,魔爪下轰之势顿被卸去泰半,故未能一举把嬴天轰得爆头而殁。
来人及时从鬼门关前救回嬴天,双掌不停,连环再攻出数掌,无数雄浑刚猛的八卦罡气朝麒麟魔将身上身下攻去。
罡气来势汹汹,逼得麒麟魔将松开手上晕厥了的嬴天,倒退丈外。
麒麟魔将还未弄清究竟为何会忽然涌起一股奇怪感觉,却发现从它爪下救走嬴天的,正是当日与它一度交手而令它微受轻伤的白衣青年。
而在白衣青年身后远处,更站着当日为白衣青年所救的小童童天。
当日一战,麒麟魔将因功力未复而遭白衣青年所伤,沿途之上又被他苦苦追杀,今番更出手阻其狙杀嬴天,麒麟魔将心头有气,无俦魔功急速凝聚提升,誓要杀之而后快。
白衣青年虽把嬴天救离险地,却见他七孔仍溢血不止,惊忙间连点嬴天百汇、眉心、人中、左右太阳穴,欲以其乾坤刚阳真气抵销麒麟魔将至阴至邪魔气;接着又分以左右两掌按其天灵及心坎,源源地灌进雄浑内力。
真气传至嬴天胸前之际,白衣青年陡地心中一懔,暗想:
“奇怪!这少年胸前似积聚了一股真气,炙热之中又隐带点点阴寒,却又不似是他本身习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衣青年虽感诧异,但眼前形势凶险万分,遂不再多想,全神运功,身上冒出袅袅白色霞气。
一旁虎视眈眈的麒麟魔将又岂会议白衣青年安然施功,怪叫一声,已如疾矢般朝他冲上。
白衣青年早料它有此一着,脚一挑,脚畔一枝断竹应声射出,不偏不倚射中麒麟魔将咽喉,使它身形一窒。
麒麟魔将眼前一花,无数腿影已全往麒麟魔将身上踢去。
白衣青年正全力运功施救嬴天,故而此招聚劲不足,未能伤及麒麟魔将分毫,却也把它震退三丈外。
经过一番全力施为,白衣青年终能使嬴天体内血气稍为平伏,却见嬴天虽仍昏迷不醒,但七孔已不再溢血,呼吸也稍微畅顺,只是仍是微弱不堪。
白衣青年深知麒麟魔将魔功匪夷所思,不敢大意,把嬴天安放一旁,真气遍走全身,凝神戒备。
甫一交锋便已连连吃亏。麒麟魔将狂怒不已,魔功催运之下,袅袅黑气自双爪及身上冒出,笼罩全身。
麒麟魔将再略一催劲,浓烈黑气破空直冲云霄。白衣青年见状,心下暗忖:
“这魔物的魔气比上次强大了不少,显然在这段期间又恢复不少元气,只不知凭我孤掌之力,能否把它收拾”
“但假如今日一战不能将它消灭,待它魔功全复,届时恐怕天下间再无人能克制它,苍生万民也会蒙难”
“罢了!为了天下苍生,此战唯有”
“舍身除魔!”
白衣青年既抱必死之心,也不再保留实力,把内力催运至顶峰,浑身真气充斥鼓荡。
白衣青年所习乃玄门正宗武学,至阳至刚,而且修为殊不简单,狂催功力之下,浑身散发出一股乾坤正气,与麒麟魔将的阴邪魔气相互抗衡,空气中顿时响起连串沉雷闷响。
未及交锋,一正一邪两股旷世气劲已在空中激烈厮拼,惊天血战一触即发。
白衣青年怒叱一声,身形一起,已如离弦之矢疾射向黑气中的麒麟魔将。雄浑无俦的真气凝聚于掌心之上,隐隐然现出两团八卦气芒,把围绕着麒麟魔将身畔的黑气轰得溃散。
白衣青年这一纵已使尽平生最快速度,快得肉眼难辨,甚至可能比声音的速度还要快。
他满以为即使此招未能击中黑气中的麒麟魔将,也必能占得先机。
讵料就在他把混浊浓烈的黑色魔气轰散之后,他使知自己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他,实在不应如此轻率出手!
他赫然发现,麒麟魔将已不知于何时,在黑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白衣青年此招已是快绝,甚至可能超越了声音的速度,麒麟魔将竟能在白衣青年不知不觉间抽身而退,那它的身法和速度,岂非快得惊人惊天?
白衣青年怔忡之间,一股厉列强流已压至脑门之上,把他逼得气血翻涌。
白衣青年急忙挺掌朝天硬挡,岂料一并之下,整个人被一股巨大力量震得撞倒地上。
倒算白衣青年武功了得,稍一坠地,即使力一弹,倒退半丈,避开了麒麟魔将接踵而至的攻击。
可是麒麟魔将又岂会让他轻易逃离魔爪之下?腿一蹬,又如厉鬼般紧随而至,一双锋利无比的魔爪分从左右两边攫向白衣青年头颅。
犹幸白衣青年的反应奇快,顺势矮身一缩,避过破头之危,然后双脚往地上一蹬,整个人冲天而起,顿变成居高临下之势。
白衣青年凭着丰富的临阵经验,在瞬间扭转劣势,取得地利,急运劲变招,双掌在半空中急舞,扯动出一股炽热气流,这正是他的绝学中第三式
“天火燎原”!
霎时间有如熊熊烈火般的炽热罡气铺夭盖地击下,麒麟魔将顿遭火劲团团包围。
地上的麒麟魔将仿如置身地底炼狱之中,被万度高热焚遍全身,不由得发出连声痛苦嘶叫。
地上方圆十尺范围内的野草,遇上炽热火劲即着火焚毁,可见此招之强。
麒麟魔将乃不世魔物,魔功之强已到了天人皆惊之境“天火燎原”虽能把它灼得痛苦嘶叫,却未能重创它。只见它迅速把魔功提升,黑色魔气急剧凝聚,把火劲逼离魔体半尺之外,更忿然冲开烈火包围,杀进核心中的白衣青年。
烈火中央的白衣青年储劲已足,对杀将过来的麒麟魔将更是了无惧色,悍然与之硬拚。
“啵”的一声沉响,火劲与黑气顿时扩散开去,震得木屑碎瓦四飞,双方同时震飞倒退。
白衣青年半空一个翻身,安然落回地上,却骤觉体内血气汹涌翻腾不已,急运起雄浑真气将之平伏,更暗暗点想:
“这魔物的力量比上次交手时增强了不少,恐怕更在我之上。看来不宜与之硬拼,须以奇招突击方能有少许胜望”
心念既定,白衣青年复又运聚真气,更暗自盘算下一步战略。
正思量间,白衣青年陡地一惊,因为他赫然惊觉,昔才一并之后,麒麟魔将竟尔不知所踪。
“糟!莫非给那魔物溜了?”
白衣青年连忙收摄心神,欲找出麒麟魔将所在。
他瞿地发现,四周魔气仍强烈得很,显然麒麟魔将仍躲在附近。
猝地,四周忽然响起了无数尖锐刺耳的怪鸣,仿如鬼哭神号般慑人心魄。
白衣青年被这些怪鸣弄得无法集中精神,勃然大怒,连足功力狂哮道:
“你这人非人兽非兽的妖物,只懂藏头缩尾,有种的便出来堂堂正正的决个高下!”
这一哮白衣青年鼓足功力,把数丈外的树木也震得落叶纷纷,而那些刺耳怪叫也随着这一哮戛然而止。
可是,就在此时,一件叫白衣青年无法相信的事蓦地发生
他陡地惊觉耳畔传来一把冰冷僵硬的声音,在默默道:
“我,不是就在你身后吗?急甚么?”
这声音距离之近,简直就在咫尺之间,这只把白衣青年吓得心胆俱制,昔才高昂的战意蓦地消失,换上的是震骇莫名的恐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他的潜意识在警告他,若他不能及时逃开,他,将会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生死悬于一线,白衣青年鼓尽全生最快最毒的速度向横裹一闪。
然而,纵使这一闪已是快绝,却有一团黑影紧随白衣青年身畔,未有被拋离半分。
白衣青年心知这团黑影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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