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行礼之时,灵堂之内钟鼓之声大作。
对于这个女人,李泽倒是既无爱亦无恨,相反,还有些可怜她。正如李泽早前对李安国所说的那一般,这个女人,一生也没有得到过李安国的爱。相反,她倒是对李安国付出了全部,最后却仍然难以挽回苏氏的没落。
对苏氏,李安国是有敬无爱。
对王氏,李安国是爱而不得,甚至反目成仇。
李泽抬头看了一眼李安国,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风光了一辈子,何尝又不是一个可怜人儿呢?
叩拜完毕,烧纸,上香,一系列的礼节在李福的引领之下终于做完,站起身来,李福领着李泽走到棺椁一边,那里放置着一个蒲团,在李福的目光示意之下,李泽屈膝跪了下来。
棺椁之旁,只有这么一个孝子的位置。
香烟缭绕之中,伴随着礼官的唱名之声,有资格踏进灵堂来吊孝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在了李泽的面前。
没有了李安民,苏宁,排在第一个进来的倒是曹信。
每一个人在大礼参拜,上香,烧纸之后,都会走到李泽身前,将他扶起来,在耳边低声安慰几句。
纵然都知道这不过是虚应故事,但每一个人却都做得无比认真,无比虔诚。李泽站起又跪下,跪下又站起,倒是让双腿酸麻不已,心道还不如就一直这样跪着呢。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与镇州,赵州的这些头面人物见面,这是一个他认识这些人的机会,但也是让这些人了解他的一个机会。
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成德的文武高官,他手里有着这些人最说细的资料,倒是那些有份儿出现在这里的那些豪商,世家,豪强,让李泽更加关注一些。
因为这些人,将来必定会成为他要打击的对象。
虽说成德富庶,但那也是相比较于其它节镇而言的,普通的老百姓一日三餐有食,身上有衣,不致于冻饿而死罢了。这与李泽心目之中的富裕,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成德的财富,其实仍然大量集中在高官,豪强,世族这些人手中。
如果说其它地方这些人占据了总体财富的九成以上的话,那在成德,这些人最起码也占据了七八成。
对付这些人注定将是一个长远而艰巨的任务,不可能像在翼州那样快刀斩乱麻,刀子砍得陡了,容易引起反弹,而不管是赵州还是镇州,一旦不稳定了,必然会危极整个成德的安危。
这两个州,才是整个成德的精华。
自上而下的改良必然会遭到极大的阻力。接下来,也就只能依靠杨开的义兴社来慢慢地发起一场自下而上的革命。
这是一场踩着钢丝在刀尖之上舞蹈的行为,一个不好,就很容易失去控制。李泽既想用星星之火起燎原之势,却又只想烧去杂草而不损及庄稼,难度可想而知。
但再难,却也要做!
一天的忙碌过去,李泽这些年来,还真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与李安国一起回到书房之中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都冻得有些僵硬了,膝盖更是疼痛不已。直到喝下一碗姜汤,身子才暖和了一些。
“今日难为你了。”李安国有些欣慰,白日里李泽的表现,让他彻底放下心来,这个儿子与李澈比起来,武勇虽然大大不如,但在心性,城府,以及处事待人方面,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也不算多么为难!”李泽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您的儿子,她总是我的嫡母。我对她,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怨愤。顶多也就当她是一个普通的长辈罢了,老一辈的恩怨,该了结的也都应当了结了。”
“你这么说,我很开心。”李安国点了点头:“苏氏临终前的遗愿.....”
“父亲!”李泽截断了李安国的话,“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苏氏可饶,但苏宁却不能饶,这是我的底线。”
“剥夺了苏宁的所有权力,他已是一个废人,又何必非要取他性命?”李安国叹道。
“我须得对自己有个交待,也要对母亲有个交待。如果我对一个屡次三番要取我性命的人也放过的话,那岂不是在鼓励以后别人也这么做吗?如果我对勾结卢龙意图颠覆成德的人也放过的话,那又怎么对得起这一年多来与卢龙人拼死搏杀而英勇死去的士卒,百姓呢?首恶必除,这一点,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