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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申时。
万众瞩目之下,德庆皇帝的南巡御驾终于来到了淮安。
在德庆皇帝驾临之际,诸般礼制、迎接流程,看似庄重热闹,但只是千篇一律,毫无惊喜意外之处,所以自是不用多提。
却说德庆皇帝来到了淮安府的临时行宫之后,第一时间招来了赵俊臣、霍正源、鲍文杰三人,询问前任淮安知府李欣贪污案的查案进展。
面对德庆皇帝的询问,三人不敢隐瞒真相,将案情详细向德庆皇帝解释了一遍。
听到赵俊臣等人的解释后,德庆皇帝若有所思,沉吟道:“这么说,李欣确实是被冤枉的?他为官期间当真没有任何把柄可抓?”
不待赵俊臣与霍正源说话,鲍文杰已是抢先说道:“陛下,李欣确实受到了冤屈,他的贪污罪名根本经不起推敲,为官期间也是出了名的清廉有为,在民间有口皆碑,所以臣恳请陛下为李欣翻案、还李欣清白!”
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德庆皇帝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失望,对于鲍文杰的建议,则是沉吟不语,没有任何回应。
德庆皇帝这次派赵俊臣、霍正源、鲍文杰三人复查李欣的贪污案,是因为李佳敏的缘故,想要减免去李欣一些罪名,让李欣免去牢狱之灾,但绝没有想要将太子朱和堉的判决彻底推翻,因为这样会影响太子朱和堉的声望!
所以,赵俊臣等人这次查案,最好是平反了李欣的贪污罪之余,再从李欣身上找出一些不轻不重的罪名,最后由德庆皇帝避重就轻的下一道旨意——李欣确实有罪,但太子也有些量刑过重,所以特免去李欣的牢狱之灾——这样一来,德庆皇帝既是对李佳敏有了交代,也是维护了储君的威望,可谓是两全其美、面面俱到。
然而,德庆皇帝万万没想到,李欣竟然真是一位没有任何把柄的大清官,赵俊臣等人审查了两三天时间,竟是一点罪行都找不到,如此一来,却是让德庆皇帝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究竟是为李欣翻案、任由太子的威望受损?还是不再理会李佳敏的请求、假装不知道李欣的冤情,将这件事掩盖下去?
就在德庆皇帝考虑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赵俊臣却突然说道:“李欣此人,确实是一位清官,但要说他没有任何把柄可抓,却也不一定。陛下,太子当初查抄李欣家产的时候,足足抄出来近十万两银子,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银子,李欣根本说不清楚来历。”
“哦?”德庆皇帝抬眼看着赵俊臣,双眼微眯,问道:“什么意思?”
赵俊臣解释道:“臣的意思是,李欣的这些家产,数目十分巨大,但它们究竟是干净银子、还是贪墨受贿所得,谁也说不清楚,甚至连李欣自己也说不清楚,不妨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为罪名,维持太子殿下的原判,也未尝不可。”
另一边,霍正源注意到德庆皇帝的失望神色,再结合赵俊臣的提醒,也确定了德庆皇帝的真实心意,于是连声赞同,道:“臣也是这个意思!李欣身为地方父母官,却拥有巨额家资,偏偏又说不清所有家资的来历,这未尝不是一个罪名啊。”
鲍文杰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反对道:“此策绝不可行!陛下,臣等已是查清楚了,李欣的祖辈皆是商贾,生意规模不小,直到李欣这一代才开始从事仕途,所以这笔银子皆是李欣的祖传家产,只是李欣没办法解释与证明罢了,又岂能以此为罪名?这天底下的官员,又有谁可以将自己手中每一两银子的详细来历都解释清楚?若是此例一开,怕是天下所有官员皆是人心惶惶啊!更何况,李欣确实是一位贪官,他受了冤枉,理应为他翻案,又怎能罗织罪名维持原判?这岂不是让忠臣寒心?”
霍正源摇头道:“鲍大人,你一向与太子殿下关系亲近,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今李欣他究竟是清官还是贪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欣的贪污罪是太子殿下亲自审定的,若是翻案了,岂不是会损害太子殿下的威信?这关系到朝廷大局!相较于太子殿下的威信,李欣的个人荣辱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霍正源说的很严重,但鲍文杰却是寸步不让,坚决道:“太子殿下的声望固然是至关紧要,但百官的想法心思也同样是朝廷大局!若是李欣以‘巨额财产来历不明’定罪,百官必然会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今后会落在谁头上,到时候一旦庙堂局势不稳,又该如何?”
就这样,在德庆皇帝面前,鲍文杰与霍正源再一次的辩论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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