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知道了?”
冯全颌首:“小郡主没了,这消息想瞒也瞒不住,老奴极力隐瞒,可还是让下人走了风声,老夫人得知孙女殁了,悲恸难忍,昨儿一宿都未就寝,今儿一日又未进食,自午间起便躺在床上未能起身。”
听了冯全的话,雪衣便先来到延熙斋看老太妃。
冯全赶紧着下人去备晚宴,雪衣乍一看到老太妃那般苍老的情形,不由得怔了怔,想当年刚入门,那时的老太妃还是精神奕奕的老妇人,才两年光景,只是事过境迁,屡次的莫大打击也让那高高在上的妇人一夕白发。
雪衣为老太妃搭了一把脉,又亲自熬了一盅药。
老太妃因想着孩子没了最悲恸的莫过雪衣自己,因而勉强撑着喝了雪衣喂的汤药,眼里老泪纵横:“孩子,我这一身做过的罪孽太多,可只有对妳,老身这心里才是愧疚的,恨只恨这报应偏生不报在老身身上,澜儿,珠珠,莲儿,甚至是碧君,还有小妹那丫头,现在又是老身的孙女,最最苦的人是妳,老身看着你们一个个遭遇着不幸,想来这些不幸,都是老身造孽太多,报应啊!老天但凡开开眼,将这报应都报在老身身上,即便是这一刻眼一闭死了,老身也悔不当初,阴死地狱里也难赎尽这一身的罪......她才多大点的孩子,刚来到这世上就走了,作孽,作孽啊......”老太妃声泪俱下,恸哭不已,伸手拍着床榻,面上是无尽的悔痛。
“老夫人,王妃痛失爱女,想来心里悲恸莫名,老夫人如此自责,倒惹得王妃又徒增伤心了。”一旁,服侍老太妃多年的较年长的婢女开口劝慰道。
彼此你一言我一语的相劝,此时屋外有丫环的喊着,“郡王妃来了。”
话落,公孙小妹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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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阁。
从老太妃的延熙斋出来,雪衣来到晨风阁。
公孙小妹拿出从公孙家带来的上好的新茶让下人泡给雪衣尝,雪衣一尝,尝出了家乡的味道:“是北苍的香茶?”
“是我爹爹让人从北苍带来的,姐姐尝着可好?”
“我尝着挺好,当初在北苍,我最是爱喝这香茶的。”雪衣笑着抿着茶,将公孙小妹打量了一番,公孙小妹微微别开淡淡的脸色,避开脸上那一道烙印。雪衣还记得,当初的公孙小妹是那样的清秀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眸极是爱笑,每每笑起来,盈盈如一弯月亮。
她想问公孙小妹过得好不好,可她心里明知遭遇过那样的一场噩梦,对这弱质纤纤的女子是怎样一种打击,能坚强活下来已属不易,她心中委实有些钦佩眼前这可爱的女子。
“小妹,让姐姐帮你治好脸上的伤。”
公孙小妹微微一怔,思索了一会,淡淡笑道:“不必了,这道疤对我来说并没什么,再说,脸上的伤可以好,发生过的事却是好不了的。”
雪衣淡淡失落,神思之间,公孙小妹将人都支开了。
“姐姐。”小妹拉起雪衣的手笑着说:“小妹要谢谢姐姐,虽然知道莲哥哥当年是为了姐姐才答应娶我,但是如果不是姐姐,恐怕我今生都无法成为莲哥哥的妻子。”公孙小妹脸上的笑意温柔而动人,缓缓说道:“知道吗,如果不是姐姐的那把金刀,也许这一生我都不能得到莲哥哥一个温柔的眼神,虽然知道他是因为内疚,可是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一年来,莲哥哥怕我再轻生,又因着觉得欠了我,他想给我一个孩子。我真的很喜欢莲哥哥,也很想为他生儿育女,可是我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我不配做他的女人,更不配为他生孩子。我只要在他身边,哪怕是做丫头,能看着他好,我就好了。”
雪衣心中微微泛酸,却又温暖不已。
她知道,公孙小妹这一席话,间接的有开解她的意思,她也的确一直为那把金刀而愧疚,小妹这一番话,让她更加心疼起这如水一般可人的女子。
妯娌正聊着,门外有丫鬟来传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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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哥哥,最近见你很忙,来,多吃点,别累坏了身体。”公孙小妹往上官重莲碗里夹菜,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从开饭起,上官重莲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雪衣身上。
“来,这是你爱吃的姜片蒸鱼。”公孙小妹只是习以为常的关心着上官重莲,谁知上官重莲忽然将手里的碗往里一收,公孙小妹那一筷子菜掉在了桌面上。
桌上气氛忽然间尴尬起来。
上官重莲咬咬牙,有些晦涩的眸光凝一眼雪衣,但他没想到下意识的一收,却让公孙小妹顿时处于尴尬的境地,他嘶哑着试着安慰一声:“雪衣难得回来一次,给她夹吧,我自己来。”
公孙小妹此时才察觉到上官重莲今晚的失常。
了然到上官重莲是因着雪衣在,所以怕是不想在雪衣面前与她表现得太过亲密融洽的样子,所以忙附和上官重莲的话笑道:“是是,姐姐难得回来一次,是小妹失礼了。”说罢忙一个劲的往雪衣碗里夹菜,化解上官重莲的尴尬。
雪衣吃着碗里的菜,只能试着忽略上官重莲不时望过来的灼热眼神。
一顿饭毕。
“莲哥哥,你送姐姐回香雪园吧。”公孙小妹接过下人手里的灯笼交给上官重莲,上官重莲深深望了一眼公孙小妹,默默无声提了灯笼送雪衣前往香雪园,香雪园里虽无人住,却每日都有仆人打扫收拾,因此十分干净,不曾荒废。
“幽梦斋的兰花开了,我带妳去看看。”上官重莲低低说道。
雪衣没有拒绝,两人进了幽梦斋。
院门仆一推开,满院的兰香清冽扑鼻而来,曾经的点点滴滴瞬间都涌上了脑海。
“还记得这个吗?”上官重莲从袖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雪衣,雪衣接过来,见那荷包沉甸甸的,便将荷包打开,里头一丝清甜溢出,她惊喜道:“是芝麻南糖!?”她捏了一点放入口中,甜甜的味道让她失去不悔的那颗悲恸的心稍稍有了一丝暖暖的安慰。
她还记得当年他的行为虽轻佻放/浪,却也让她在无助的陌生环境里得到过许多温暖。
“丫头,在我眼里,妳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和亲而来的丑丫头。”
上官重莲定定望着她,将这一句饱含深意的话随意的说了出来。
雪衣抿着口中的南糖,笑着回答:“你也永远是我眼里的小王爷。”
他略略一笑,眉眼间失落融化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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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香雪园里潜入一道身影,径直入了冬暖阁厢房。
身影一直摸到床前,床上帐幔撩开,雪衣探起身子,“事情办得怎样?”
阿碧压低声音:“照公主的吩咐做了。”
“嗯。”
“公主,七王府守备森严,闯王府劫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真的能行吗?”
雪衣亦压低声音道:“不悔的死,唯有以命偿命!”
厢房里一时再也无声。
一直到翌日清晨,香雪园里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丫鬟急急的在外头敲门,“启禀王妃,冯管家让王妃赶紧到延熙斋去!”
雪衣听出话里的急促,忙忙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外头丫鬟喊道:“是老太妃出事了!”
雪衣即刻同阿碧一起下了床,简单梳洗一番赶到延熙斋。
“王妃,不好了,今儿一早,老奴伺候老夫人起床,可,可老夫人面色蜡黄,不断呓语,发着高烧,这病一夕之间如山倒,此时连床也下不了了!”冯全十分焦急,见着雪衣赶来忙将情况告诉给雪衣,雪衣走进床前,这时门外又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上官重莲和公孙小妹也赶来过来。
众人侯在一旁,雪衣端看老太妃面色,望闻问切了一番。
众人只见雪衣的眉头越拧越深,最后惨白不说,眼底还有惊诧之色。
“如何?”所有人等着雪衣说话。
雪衣的手有微微颤抖,脸色越发惨白如雪,额上渗出冷汗,一旁的阿碧见着雪衣这样不免为雪衣急了,雪衣这才望着所有人,缓缓才咬出一句话来:“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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