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他点点头,也下了船。
银希则向秀丽使了个眼色,先行了一步。
秀丽立即补位,扶着她准备下船。当她的目光转向岸上时,凡俗的喧哗、嘻闹、铃音、侬曲、吆喝全数涌来,一下子打破了连日来静谧和缓的旅程。
小桥、流水、人家,微热的风儿挟雪色柳絮纷飞漫天,淡淡的水腥味儿弥漫鼻间,幽邃深远的街道,精雅秀致的园林,古朴玲珑的小桥,繁花团簇的廊环,纵横潺碧的河水,一声声燕子呢喃般的吴侬软语,交织成江南水乡独特的人文风情。原来,这晋淮就如天堂苏杭般,整个城市,浸淫在一片交错纵横的水泽潆流中,一支支娇小纤细的翩叶小舟行在运河中,似是到了桃源仙境。宁静、祥和、平淡、和谐……令人向往。
“好美呵……”
叹息中,她的脚经历了一周时间,终于踏上了硬梆梆的青石路面。忍不住重重跺了两脚子,深深舒口气。
爽啊……水乡晋淮,我来咯!
当四人一落码头,周围布众不自禁地让开了道儿。贝儿兴奋地东瞧瞧西望望,没有注意到他们四人已经成了别人眼中惊艳的一道风景。
他们出了码头,就是一座单拱石桥,漂亮的汉白玉石铺就,桥柱转雕着四君子梅兰竹菊,桥不长,却驻立着几个双垂髻的十一二岁小丫头,手里提着鲜艳欲滴的鲜花儿。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宫中的遮云桥美景,又恍忽瞧见小暧灿烂明媚的小脸,娇脆的声音言尤在耳。
“仙女姐姐,买只花儿吧!这英络花儿正配您呢!”
一个小姑娘上来推销,接着一群都拥上来了。那个热情呵,实在无法挡。左右为难时,伊瑟上前,众姑娘一见他唇红齿白的俊俏模样,立即羞得垂颜顿语,他掏出银子挑了几束淡紫花儿送给她。小丫头们这才散了去。
下了石桥,他们又上了一艘早备好的红杉木雕花船,船夫那长长的梏杆一撑,船儿荡开一齐清波,溜进了那交错纵横的运河。船头上,挂着两颗硕大的铜铃,似乎起船靠岸时,船夫都会轻拍铃儿,发现清脆悦耳的声音。于是,推波前行间,铃声盈耳,成为这晋淮乡水的一道风景线。船儿划过一户又一户人家门庭,黑瓦、栗柱、白砖,不饰彩画,更显高雅。突现其含蓄自然的情趣,正应了“大隐隐于市”的思想。这一钻就去了大半天的时间,一路上碰见不少商贩船,少不了散银子购置礼物的。到了休息的别馆,已经见家家户户炊烟缭缭,清香溢然。
拾级而上,才抬起头,瞧这黑瓦白墙红棕门上的漆色额扁写着,“拾贝小筑。”她一字一句念出。
当口,一道蓝影挂上了眼角,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少主,小姐,属下恭候多时。”
充满阳光气息的俊逸脸庞,一双朗朗星眸在接触到她时,绽过一抹炫目的光彩,又迅速隐匿于沉稳内敛的气质中。留下的,仍是记忆中稳若泰山、温柔敦厚的模样。
“阿伦哥哥。”
贝儿快作两步,上前拉住了阿伦的手,他却为银希淡淡的一瞥,生硬地缩回了手。退了一步,再拱手道,“小姐,少爷,各位,请这边走。”
他退身从侧领半步,做了个请的动作。她目中飘过明显的失落,银希立即上前,揽住她的腰。
“此外吵杂,有甚进去说话便是。”
段逸风呵呵笑着进了门,伊瑟眸中闪过一抹绯艳,看了阿伦一眼也跟了进去。贝儿自知外面人多嘴杂,也不得不顺了老公的意。
阿伦呵,因为他有着一张和蔡学长一模一样的脸,看到他就让她有种情难自禁的感觉,那里混杂了很多思乡之情。他照顾她的时间里,她相当依赖于他,他们之间似友情、又带亲情,或许还有其他不可究的东西。可是,他是银希的属下!心底里又有了芥蒂,他那样对她,还答应做她哥哥,一切只是银希的命令么?
瞧着阿伦对银希毕恭毕敬的模样,就知道他就属电视里经常看到的酸儒“死忠型”。对主子的命令,说一不二,彻底执行。叫他死,他绝不活。唉……真是可惜了蔡学长的模样,他们差异太大了,性格方面完全是南辕北辙。
接下来吃粽子的午宴,她心不在焉,直至一不小心,给上菜的奴婢碰着,弄洒了汤汁在身上,才给秀丽送进了内室。换完衣裙,出门就见小落院里站着熟悉的蓝色身影。
“阿伦哥哥。”
她心下奇异,不禁又走上前欲拉他的手,却在碰着的前一刻顿下,缓缓缩回手,无奈地看向他,抿着嘴儿,绝妍的小脸抹上无奈。
内敛的眸子微微一恸,道,“贝……小姐,少主吩嘱我过来,说您有话要对我说。”
咦?银希叫他来的?她几时……呃,该不会是因为之前那个吧?
“阿伦哥哥。”她又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这次他没有甩开,只是沉敛的眸子缩了缩,绽出一丝渴望。
“小姐……”
“阿伦哥哥,已经不当贝儿是妹妹了么?”紫眸一凝,水光盈然,可怜巴巴地对上黑眸,声音有些颤抖,“原来,阿伦哥哥以前都是骗贝儿,只是为了完成龙少爷的任务,才事事依着贝儿。其实,心底里一定觉得贝儿很娇纵,很任性,很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