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田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到了家乡所在那个市,又坐客车回到县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幸好他总算赶上了通向乡里的最后一班客车。到达乡政府所在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客车可坐了。一般情况下,屯里人来乡里的交通工具都是自行车。乡政府这个地方离狐家屯还有十五里路,要想步行最快也要一个多小时。
胡二田心里很急,恨不能一步回到狐家屯,于是他向着供销社门前的一辆三轮出租车走去。由于是晚上,出租车竟然要了五块钱,而且车主摆出爱答不理的神态,意思是爱坐不坐。
胡二田摸了摸兜里已经花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这个月的工资,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对那个出租车司机说:“走吧!”
这是一条凹凸不平的土路,三轮车的车身随着车轮的颠簸发出咣咣当当的声音,胡二田坐在车里整个身体也随着车身的震颤而荡来荡去。他透过那个不大的窗口向外望去,夜幕正在降临的田野上,除了空茫还是空茫。此时他的心灵也在这样的空茫里动荡不安。
魂牵梦绕的家乡正在临近,可他心中的忐忑和忧虑早已经淹没了那久别归来的亲切感。因为他不知道家里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那个无赖黄锁子的话在他脑海里可怕地盘旋着:
“你妹妹小花儿先是陪着老四睡来着,后来老五老六手里拿着枪来老四家,非得也要小花儿去陪他们,老四不肯,结果就发生了争斗,老四开枪给老五打死了。你妹妹小花也被抓起来了,后来你妹妹小花儿又被黄老二给花钱捞回来了,又让黄老二给领走了!”
“今天老板回去最主要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是和你媳妇李二芸睡觉去了!今晚会老激烈了!”
“胡二田,你跟我这么凶干嘛?又不是我睡了你的老婆!我说的可不是假话,我敢和你打个赌,不信你今晚就回家,准能捉奸在床的!”
“你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我告诉你实话吧,最近你们家的女人被分配均匀了:大花儿跟了黄老大,小花儿跟了黄老二,你媳妇跟了黄老三,也就是咱们的老板
“你打我也没用,那都是事实。我不会还手的,因为我看到你心里在流血。哈哈哈!”
“我侮辱她?犯得着吗?嗨,现在说啥也没用,迟早一天你是要回家的,那时你就啥都相信了!就说今晚吧,老板是快乐的,你媳妇也是快乐的!”
“开始的时候啊兴许是强迫的,可现在不是了。你想想,你几个月不在家,再本分的女人也会寂寞的,我三哥的春雨会滋润你女人的那块地的。现在你媳妇已经思念我三哥了,巴不得他能经常会去呢!这女人啊,说变可快了,一夜之间就会变的!听说,李二芸已经和我三哥难舍难分的了,还说要嫁给他呢!”
不能信,不能信,那个无赖的话怎么能随便信呢?胡二田忽地窜起来,头竟然撞到了三轮车的顶棚上,头被撞得火辣辣的疼。他用手揉着,心里还在安慰自己:家里绝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是那个小子在无中生有地羞辱自己呢!大花儿小花儿都是清纯的好女孩,李二芸也是一个本分的好女人,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呢?
胡二田不愿意相信黄锁子说的那些会是真的,但那些话还是不可抑制地在脑海里盘旋着。难道这些真的会是空穴来风吗?唯有快一点回到家里就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快点回家,要立刻回到狐家屯
他感觉这三轮车开得是那样缓慢,于是他沙哑着嗓音催促说:“你倒是快点开呀,这车咋会开得像个蜗牛啊?”
司机吃惊地看着他,说:“啊?我这开的还算慢?你看看下面是啥样的路,再开快了还不翻到沟里去?你不就是回狐家屯吗?再有半个小时咋地也到家了,你急啥呀?”
“我都四五个月没有回家了,能不急吗?”胡二田确实感觉这道路真的不能开得太快了,便缓和了急躁的语气。
夜幕里总算见到狐家屯的树梢了,胡二田的心顿时紧张起来,他真的不知道家里会不会有可怕的灾祸等着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背篼里那个硬邦邦的东西。那是一把锋利的剔骨刀,那是他在到达县城的时候在地摊上买的,为啥买这样一把刀,他自己也不想说清。
胡二田让三轮车从自家房后的那趟街过去,停在离自家不远的地方,他付了钱,下了车。之后三轮车开走了。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村街上没见一个人影。他家的左侧是一个很少有人走的荒僻小路,路边就是自己家右侧的院墙。他躲在院墙外面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黄老三在屋门口和大花儿的那番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当时胡二田脑袋翁地一声,差点晕过去。那一切果然是真的!顿时血液奔腾地往上涌,胸脯子被什么塞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听到黄老三最后一声:“宝贝儿,畜生来了!”之后院子里就没有了动静。胡二田翻身上了院墙,向院子里张望了一会儿,见大花儿也进了下屋去了,便一跃身落到了地上。那时他头脑里翻腾着黄老三压在自己媳妇李二芸身体上的情形
他在院子里找到了一根杯口粗的木棍,肩上挎着那个装有剔骨刀的背篼,轻手轻脚地一步一步接近了自己家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