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的感觉平息,影像也停止了。
黑暗,渐渐散去。
睁眼双眼。
最先入目的是一脸担心的轩辕墨澈。
“............”
“......没事吧?”
对于询问,沧澜雪点头回应。
刚才那种混乱像是假的一般,心里的波澜也归于平静。
幽冥的记忆会承载在她的身上,必定有其原因,而如今沧澜雪也不愿意在去多想,或许,这才是她最终所要背负的命运。
是她为幽冥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沧澜雪缓缓垂下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看见的,是鲜血淋漓的幻象。
抬起头再看向轩辕墨澈。
“......一切,都明白了。”
“一切,......明白了什么?”
“幽冥,已经消失了,不,应该说,他正在我的体内沉睡。”
“......!”轩辕墨澈倒抽一口气。
“不用担心,他确实消失了,只是他将他的记忆都留给了我,这应该是我作为他的女儿,必须要承担的一切。”
沧澜雪淡淡地一笑,如果这样就能平息那些亡者,她愿意承受,并且用一生来弥补幽冥所犯下的杀戮。
缓缓地闭上眼睛,又一次睁开。
沧澜雪更为确定了,这是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思想。
什么都没有改变。
若是非要说,就是多了一种名为——心痛的感觉。
被无穷无尽的伤痛所左右。
沧澜雪悄然握紧左手。
一切都已明了。
沧澜雪仰望天空,迎着穿透枝叶身下的日光眯起眼睛。
“......爸爸。”
叹息般地一声低喃。
爸爸。
没什么真实感。
但却有种不可思议的感慨......
沧澜雪想道。
幽冥会不会早就知道鬼冥会随着她一起出现。
会不会他其实......是盼望着见到鬼冥的呢。
在和幽冥的交谈间,她一直有捕捉到。
在奔涌而来的情感狂潮之中,那悄悄隐秘在最深处的真实心境。
这只在感情处理上极为笨拙的男人认定自己遭到了背叛,为了不让自己悲伤,他用憎恨坚固了心防的壁垒。
原来打算利用黑暗的力量,却反而被黑暗乘隙而入侵蚀了理智吧。
憎恨感情,倾力欲将之排除,但终是为感情所作弄,活得不由自己的,却是幽冥自身。
该说感情这种东西,就算再怎么想要丢弃,总还是会有难以抑制的部分吗。
也许正是因为那样,他才那样过度地渴望着将感情排除吧。
多么可悲的男人啊。
幽冥是......还有,鬼冥也一定是。
幽冥所体味到的悲哀、伤痛、罪恶感和后悔。
被折磨的人们的身影,悲鸣,还有愤怒。
如今,所有那些化作巨大坚实的硬块寄寓在沧澜雪的体内。
幽冥在后悔中活过的岁月......
不,恐怕在比之更悠长的年岁中,自己都将为此遭受折磨吧。
鬼冥,曾如此告诉过她。
那些情感和记忆深深侵占着内心,永远不会消失。
扪心自问能否承受这种痛苦。
答案,就是平静得几乎可怕的这颗心。
悄悄造访的暗影已将沧澜雪内心的起伏全部舔舐干净。
所以,现在才会如同无边的黑夜一般平静无波。
超越了悲哀、痛苦和后悔这种种感情。
她会永远背负着这种痛苦的记忆一直走下去吧。
也许有朝一日,她会因此觉得生无可恋变得自暴自弃也说不定。
不为他人所觉的,在平静中发起狂也说不定。
但是——
沧澜雪凝视着轩辕墨澈。
表情虽然已经疲惫至极,但深紫色的瞳孔仿佛平静的夜空般清澈透明。
那种猛兽般充满野性的光芒现在已经不见了。
但是,她不曾想过要将那个野兽形态的轩辕墨澈忘记。
也不得那样的轩辕墨澈令人作呕。
沧澜雪和轩辕墨澈能够像现在这样走到一起,全归功于——两人一起穿行过了一条困难重重的道路。
仿佛读到沧澜雪内心的想法一般,轩辕墨澈喃喃道。
“有人这样对我说,希望我和你一起渡过难关。”
“谁说的?”
“......不记得了。只记得,曾经有这个人,对我说,和你一起的话,一定能找到活下去的道路。”
“......找到了吗?”
沧澜雪看着轩辕墨澈,低声地询问。
轩辕墨澈抓起沧澜雪那断缺的右臂,轻声却坚定道:“我曾想,只要能保护好你,死也在所不惜。......但是,我活下来了。所以,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就是答案。”
沧澜雪扶着轩辕墨澈,是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至于过程,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那过往的种种却怎么也不会从记忆中抹去。
“就像雪儿对我说过的那样,我也是,不管雪儿变得怎样我都不会在意。只要能呆在你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相触的温暖的和率直的言语让沧澜雪很是高兴,她依偎向轩辕墨澈,用额头抵着轩辕墨澈的额头。
虽然幸运的,轩辕墨澈变回了人的模样,但如果一直是野兽的样子,她也不会介意。
如果那样,就静悄悄地隐居在森林深处好了。
她曾这样考虑过。
不管眼里映出什么模样都无所谓。
只要能和轩辕墨澈在一起,仅仅是那样也是开心的。
沧澜雪用脸颊蹭了蹭轩辕墨澈的肩头,于是轩辕墨澈也将脸靠近了沧澜雪的右肩。
然而,他的唇轻柔地贴压在了右臂断处的伤疤。
飘飘然的,一股令人熟悉的气味掠过鼻尖。
是那片花田的气味。
“什么时候......再去一次那片花田吧。”
轩辕墨澈停止了动作,就近打量着沧澜雪的表情。
他的嘴角,勾画出一抹开心的微笑。
“......嗯,是啊。”
远远地,正有数人朝这边疾奔而来......
那是衣祈风等人。
轩辕墨澈与沧澜雪望着那从远处而来的人,互望了一眼,彼此握着彼此,笑,幽幽浮上了眉梢。
沧澜雪回首望着过去的种种,终于结束了。
大家都还活着,都还活着......
是啊!
她仰起头,望着自己所倚靠的男人——
轩辕墨澈低着头,紫眸异常的闪耀,他笑着,幸福的笑着......
沧澜雪同样笑着。
他们现在彼此的脸上,除了笑,再也找寻不到别的。
沧澜雪的手慢慢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
人的命运显得是那么的奇妙。
幸福,原来并非遥远,只是自己愿意去相信,愿意去爱。
只要不气馁,只要更勇于去开拓,幸福就一定会在终点等待着你。
耳边幽幽传来歌声——
如果我能遇上你,必将心意牵......
用最真的心,还你最深的情......
执子之手与之皆老......
。。。。。。。。。。。。。。。。。。。。。。。。。。。。。。。。。
后记
现在,一个故事已然落幕。
但这同时,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以那天为分界,吞噬着大陆的黑暗,与失去躯体的现象骤然都停止了。
被幽冥所破坏的地方,都重新焕发了生机,那些逝去的生命都得到了超度。
重合的月亮与太阳再次分离,随着焕发着生机的大自然,一度失去了生存意志的人们也一点点地取回了对生活的热忱。
缩着生活变得越来越富足,遗失了的情感也回到人们的内心。
情感是珍贵的,但不知不觉间这种珍贵却变成了理所当然,这才意识到原来竟是那么轻易就会遗失不见——
自那以后,又是数年光阴流逝。
这一天,迎来了沧澜雪的十九岁生日,也是她与轩辕墨澈孩子降临到这个世上的第二年。
在柔和的晴空下,仍然带着一丝寒意的风吹拂着头发,沧澜雪在林中漫步着。
“还没到吗?”沧澜雪问着走在自己前面,抱着儿子的轩辕墨澈。
“马上就到。”轩辕墨澈回过身,望着身后的爱妻,脸上有的是幸福的笑。“怎么了,不是每年都这么过来的,这次怎么这么急?”
“也不是,我今天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没什么了,大概是我太过敏、感了。”沧澜雪揉了揉眼皮,左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失去的右臂,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自己应该早已习惯了才是。
可,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心有些惶惶不安。
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沧澜雪微微扬起头,轻轻地叹着气。
许是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在充溢着春日气息的空气中,混杂着一丝淡淡的幽香......
现在他们所来的地方,是轩辕墨澈生母所埋葬的陵墓。
自从数年前轩辕墨澈买下了塔楼后,就将其生母的陵墓移了出来,葬在了塔楼的东南面。
每年,沧澜雪过生日,轩辕墨澈都会带着她与儿子,来祭奠。
来到陵园,轩辕墨澈在前方的墓碑前停下,将儿子放下,沧澜雪也疾步跟上。
比起从远处观望,近看整个墓碑更为庄重。
墓碑表面镌刻着复杂的纹样。
沧澜雪将带来的元宝蜡烛奉上,眼角稍稍接收到轩辕墨澈脸上的神情......
轩辕墨澈白皙的脸颊上,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墓碑。
紫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
每年这一天,轩辕墨澈的心境都会有微妙的变化,沧澜雪并没有询问,其实在她想来,轩辕墨澈应该还是很爱他的母妃。
不然,也不会每年挑这个时间来祭奠。
“娘......”儿子晃动着手臂,走到沧澜雪的面前。
沧澜雪望着已能初见轩辕墨澈轮廓的儿子,加上那双同为紫色的眸子,淡淡的一笑,“冥儿,过来,给奶奶磕头。”
沧澜雪将轩辕冥抱过来,其实她跟轩辕墨澈都对轩辕冥这双紫眸有过担忧,可又觉得冥儿的命运早已跟他们不同,而且冥儿是——
“真的一点都没有改变,两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轩辕墨澈在那边喃喃自语。
沧澜雪带着儿子拜祭完德妃,便回身走到了轩辕墨澈的身边,“澈,娘在天之灵一定很安慰。”
“是吧。”轩辕墨澈应了声,手执起沧澜雪的手,淡淡的一笑:“我想也是。”
“等祭拜完,你要回去见见你的家人吗?”沧澜雪望着轩辕墨澈问道。
这三年来他们也只有在祭典德妃娘娘的日子里回来,除此以外,都是在各国游历。
其实轩辕墨澈对沧澜雪那断失的右臂,一直耿耿于怀,借着游历明察暗访神医,希望有奇迹出现。
只是,沧澜雪都一直对此事表现的很淡然,顺其自然,就再去没有了右臂,她也绝不会后悔当初下的决定。
轩辕墨澈并没有出声,沧澜雪也就不在询问。
在这之后,轩辕墨澈在拜祭过德妃娘娘后,便带着沧澜雪与轩辕冥离开了。
..................................................
他们在夕阳的林间行进着。
随着月亮的降临,他们用火把来照明,商谈起今后的打算。
“要再回一次浅州吧?”
“要去酒馆一次。那里似乎得到了不错的情报。”
“很高吗?”
轩辕墨澈点了点头。
很高,只指消息的酬劳,只要有一丝希望,轩辕墨澈都不会放心。
“虽然还没有确定,但就传闻来说,还是值得一去。”
“那就去吧,我也确实想去见见他们了。”
沧澜雪应着,她想要去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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