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各自落座,宋姑娘这回不敢喝酒了,只是拿着筷子往小点上去寻。各人说笑一会儿,邱玉兰也含笑注意听她们都说些什么各家来往的事,偶尔也插几句嘴,看来是个十分恰当的主人。
心中那种紧张的感觉慢慢地开始消失,邱玉兰面上的笑容也越来越自然,亭中不时发出笑声,站在亭外等着传唤的小玫听到亭中发出的笑声,心也渐渐放下。只有小玫知道,邱玉兰在这天之前有多紧张,害怕出错害怕被人讽刺,还和小玫说了很多话,到这个时候,小玫才知道为何邱玉兰总是有很多心事了。
妾出不奇怪,倚舅舅住也不奇怪,但一个妾出的孩子倚亲舅舅而住,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毕竟,妾的亲戚不算亲戚只能算下人,纵然方家现在早已今非昔比,但有过一个为妾的姐姐,在很多人看来还是实实在在的污点。
这也是方老太太不待见邱玉兰的理由,小玫轻叹一声,果然这深宅大院里的人,就算有好吃好穿好住,但想的和在乡村里只为吃穿奔忙是不一样的。或者该说,已经不愁吃穿,那别的事就会变的很急迫。
一支手搭上小玫的肩,接着雨青的声音响起:“傻丫头,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又唉声叹气的?”小玫忙抬起头:“雨青姐姐来了,太太那边有什么吩咐?”雨青的手并没离开小玫的肩:“前面已经摆席了,太太让我来请姑娘们往前面坐席呢。”
小玫哦了声就要往亭里去,雨青止住她:“方才叹什么气,出什么神?”小玫顺势拉住雨青的手:“哪有什么事,姐姐,我们快些去和姑娘们说,不然耽误了可不好。”雨青一脸不信,但还是和小玫走进亭中对邱玉兰说了。
宋姑娘听的要进去听戏,哎了一声:“那些戏也没什么新的,天天听腻味的慌,倒不如在这亭中赏花喝酒,若再来几盘大螃蟹那就更美。”汪姑娘已经拉着她起身:“你这馋鬼,这螃蟹刚上不久,你就想着了,等明儿我让人从庄上捡几篓螃蟹来,先往你家送去,再给众姐妹们尝尝。”
陈姑娘已经笑出来:“汪姐姐果然是一副嫂子模样,这才刚定亲呢就对宋妹妹这样疼爱。”汪姑娘的脸一下红了,佯装打陈姑娘一下:“在邱妹妹面前你就信口胡说。”陈姑娘身子灵活地躲过,手一摊道:“哎,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难道汪姐姐你不是去做宋妹妹的表嫂?”
汪姑娘啐她一口转头不理,只是拉着宋姑娘的手:“我们不理她,免得被带坏了。”众人听的这样说,都笑起来,邱玉兰以主人之姿走在侧面,也自然要跟着笑。
到的厅上不但已经摆好席面,连戏都开了,方老太太坐了首席,银姐儿已被抱出来,被奶娘抱着站在方老太太身后,不时有人上前称赞银姐儿长的好又乖巧,方老太太全都照收。
看见花一样的少女们走进来,方老太太笑的更加开怀,少女们依次到方老太太面前行礼,轮到李姑娘的时候,邱玉兰敏锐地感觉到李姑娘有些不大情愿对方老太太行礼。再想到方才亭上李姑娘说的话,邱玉兰略一思索已经明白,李家既和邱家有瓜葛亲,那在李家看来,方家不过是邱家一个妾的亲戚,哪能平等论交?
邱玉兰唇边不由泛起一丝嘲讽笑容,当初把女儿卖为妾,再用她的卖身银发家,发家后又巴不得这个女儿早就不在了,只因世人眼里,妾的亲戚不过是下人。算起来方家发家已有十多年了,若当初外祖母肯,是不是能去邱家把娘赎出来?毕竟那时娘已经无宠很久,或者该说娘从没有过宠。
耳边又是一阵笑声,邱玉兰从思绪里醒过来,在方太太的招呼下笑吟吟地端着酒杯敬酒。酒过三巡,少女们有不喜欢拘束的就走出去转转,邱玉兰也托言要更衣也走出花厅。顺着路走了会儿,邱玉兰觉得身上的汗慢慢干了,刚要转回去就听到假山后面传来说话声:“表姐,你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他方家,不过是邱家妾的娘家,就这样大模大样的?还有脸请我们来,真是不知羞。还有那个人,稍知道规矩的就晓得方家才不是她的舅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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