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从厨房窗户望出去,这竹子丛正对了南面那间屋子的窗,这屋子的上手业主是个秀才,种几竿竹在眼前也是常见的。不由抿了唇笑道:“竹子也有竹子的好处,娘您瞧这冬日到处都光秃秃的,只有这竹子还青幽幽的,多好看。”陈母已经把面揉好,给放在一边醒一会儿,接过桃儿洗干净的萝卜就切起来:“你弟弟也这样说,还说什么做君子要学竹子。你爹说,读书人都这样,就留着吧。你爹还笑我,这进了城还改不了这乡下脾气。可我觉着,这城里什么都要买,省了点不更好?”
这样的唠叨让小玫抿唇笑了,把灶膛里的柴翻一下就道:“爹那间铺子,我听林大叔说生意还好,一天也能赚两三钱银子,一个月也有五六两呢,等我过些时候再瞧瞧有什么好做的再让爹去进些来,等到一月能赚十来两银子,娘您就不用操心这些菜钱了。”
陈母先笑了下:“要真照你说的这样就好了。”说着陈母示意桃儿她们出去才蹲到小玫面前:“你啊,也别为我们想,都十七了,我有你这个年纪都生你大哥了,前儿还有人想来说你,只是我晓得你是个有主意的人,不好答应。”
小玫的眉一皱才道:“娘您别操心这些,我这刚从主人家出来,总要帮着你们把这家业都做起来,然后再出嫁。十八九出嫁的也不少。”见陈母还打算往下说,小玫上前掀起锅盖把萝卜丝用热水一抄,再拿出盐这些拌着萝卜丝好做馅料。女儿这意思就是不想再说这个,陈母见女儿把馅拌好,拿过香油瓶滴几滴油进去这才包起包子来:“哎,要你大哥二哥还活着,这家业的事哪要你一个女儿家操心?”
小玫的大哥五岁那年发大水被冲走,二哥在小玫进方家的第二年得急病没了,从发病到过世连一天时间都没有。如果不是当时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陈母只怕会跟着儿子去了,连续没了两个儿子,大女儿又去别人家做了使唤人,不晓得是凶是吉,这是怎么做的孽。
小玫的鼻子有些酸涩,大哥被水冲走那年小玫还小不大记得事,但二哥小玫记得很清楚,那个会爬上树给自己摘桃子,在自己被媒婆带走时候追在背后喊妹妹,发誓长大了要拿钱去赎自己出来的一笑就露出缺了门牙的二哥,竟会没的那么快。但若在这时提起自己哥哥,只会让娘更伤心,小玫看着娘的眼睛:“所以大哥二哥没做的事就让我来做,娘,我比弟弟妹妹们都大,在方家这么些年跟着姑娘出门应酬也有了些见识。我还会读书算账晓得些道理,这家业我不操心谁操心?”
陈母被女儿说的一笑,但眼里的泪还是没消失:“爹娘本来就对不住你,哪还能让你操心。女儿家……”小玫把做好的包子放进蒸笼里蒸起来,笑着道:“女儿家怎么了?要嫁个不好的,还不如一个人过呢。”陈母的脸色顿时变了,往地上吐了好几口吐沫:“呸、呸,这样的话不许说,哪有嫁得不好的?什么去做姑子的话,永远都不许说起。”
小玫见娘把自己的话给想左了,也只是笑笑没说话,不一会儿包子出锅,又煎了几个鸡蛋,陈母把萝卜叶子切一下用水焯了凉拌就算一个菜。饭菜都好,陈母喊樱子:“快去喊你爹,今儿你姐姐回来了,就不用再守铺子。”
樱子应了就跑出门,这边都是住家户,陈家的小杂货铺还要出了巷子口左转走十来步才到。原本小玫想寻前面带铺子后面能住人的宅子,可这样宅子一年的租金都要成百,还是那不好的地段,小玫满打满算这些年攒的银子也不过就是百来两,一家子还要吃穿用度怎么都不能全付了租金。
就一年二十两租了一间单独的小铺子做杂货,在离铺子不远处重新租了这所宅子,虽说这宅子连那铺子一年租金总共也就三十五两,付了租金再置办货品,小玫也是把积攒的所有银子都拿了出来。现在小玫所有的不过是今日离开方家时得到那八十两的赏银和些首饰衣衫,一听到爹要回来,小玫的眉就皱起,刚才倒是和自己的娘说了要操办家业,可这么些银子要做什么才好?爹毕竟年纪放在那里,再像年轻人一样去苦是不能够的,而弟弟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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