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六姑娘方才一见老太爷咳嗽就后悔得不行,现在更是蹲到了老太爷身前,仰脸看他,“太爷,您的病很快就会好了,到时候儿孙满堂您就忙着享福呢。”
老太爷听了六姑娘的话,苍老的手抬起,在她脑门上揉了几下,眼神却深不见底,像一汪没有尽头的深潭,带着历经岁月的沉淀。他又咧开嘴,干干地笑了,然后看着伏在自己膝上的小孙女,“你是个好孩子……你父亲也很孝顺,咱们这个家啊,有你们祖母,咳咳……”
六姑娘递过了边上丫头手中的茶盅給老太爷,他却摆了摆手,面容苍苍,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六姑娘放回茶盅,小声说:“那孙女儿先回去了,太爷好好休息。”
老太爷微不可见地点了头。
宝敏看到六姑娘走了,回到老太爷身边,老太爷蓦地睁开眼,眼睛里亮光一闪,宝敏忙把靠垫垫在老太爷身后,就听到老太爷问道:“都处理好了?”
宝敏回道:“回老太爷,都处理掉了。”
“嗯。”老太爷眯着眼睛看着宝敏,一双眼睛像蛇一样犀利,默了会子,又躺回去,才幽幽道:“近来用量少了,是她吩咐的,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宝敏偷眼看了一眼老太爷,见他微微眯着眼睛望着天空,便回道:“……也是为了老爷们的仕途,老太太让奴婢酌情减少着些,说是,说是就让您多活几日……”
暖风吹动树叶,一片碧油油的叶子坠在地上,老太爷的脸色并未有变化,他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然后咧开嘴,看上去很像在笑。
宝敏垂眸恭谨地站着。
“她再问起我,你便说,尚可。”老太爷脸上的笑意终于扩散开来,“究竟我还该多陪她些时日……”
宝敏出了老太爷的小院,走在曲折的长廊上,对于老太爷这夫妻俩讳莫如深的往事纠葛她知道的并不分明,只是夹缝中求生,她最终偏向了老太爷。
若要问缘由,是否老太太在害死老太爷之后,会留下自己这个知晓内情的人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虽没那么壮烈,宝敏却也知道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她不过是个婢子,为了活下去。
眼角见宝梳匆匆地从长廊那一头经过,宝敏叫住了她,“这是怎么了?这样急急忙忙的什么样子。”
宝梳倒没注意到宝敏来时的方向,她拉了宝敏的手道:“不是我急,是事情急,二太太方才气势汹汹地往花姨娘那里去了。我得去告诉老太太!”
“这有什么,”宝敏白了宝梳一眼,两人就在长廊上坐下来,见着四下里此时无人,就道:“二太太是该去杀一杀花姨娘的威风的,自以为得了脸面,讨了二老爷的好,竟是公然打正房夫人的巴掌!这是什么事儿,二太太再不去也显得懦弱,再说你看二太太是懦弱的人么!”
“可咱们老太太不也没说什么……”听了二老爷要把花姨娘生的孩子给了花姨娘自己养,老太太喝茶的手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可见是护着花姨娘的,肚子里怀着小少爷呢!”
“你怎么不想想昔日老太太对二太太的看顾,花姨娘这样的角色算得什么,恐怕是戚姨娘才会让老太太出手,老太太不是不闻不问,也不见得是默许了二老爷的做法,妾养孩子毕竟是乱了规矩的,将来要是个哥儿就更不可能了。我看啊,还是在等着二太太自己出马呢。”
“你真这么想?”宝梳听着宝敏说的不无道理,也点头道:“看来是了,将来孩子出世怎么也不会放在一个姨娘身边养着的,咱们府里从没这样的规矩。”
“所以啊,且看着罢。你慌慌张张报信儿只会惹老太太不悦,瞧你不稳重,你只安稳把这事儿給老太太一提便罢,她老人家心里有数的。”
宝梳笑着站起来,“你比我想的周全,这两日也是太忙了……京里大老爷来了信,说是和裴家已经接上了,就是不知道成不成呢,看来还需费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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