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栖断然道:“只要能为我娘报仇,我愿意做任何事!”他心中暗想:“瞎爷爷的武
功比这些人都高,而且与我同在一个镇上生活了近十年,与他在一起,总是更为安全一些。
若真的能学到武功,为娘报仇,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卜贡子本就是前来带牧野栖去见天儒老人的,对牧野栖的话自然颇为满意.
当下,卜贡子对屈小雨等人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屈小雨犹自迟疑不决,黑暗中传来“闻大哥”闻佚人的声音:“屈姑娘,以我们目前的
情形,只怕只怕难以保护小孩子了。”他被霸刀斩断一臂,伤势极重,故一直未曾开口。
旦乐被杀后,他的属下成了一盘散沙,后由闻佚人牵头组织,将数十人聚合一处,共推
蒙敏为新主人。后来蒙敏决意随牧野静风退隐江湖,组织中的事就多由闻佚人打理,故他的
话在众人听来颇有分量。
屈小雨虽有难言的苦衷,不愿就此与牧野栖分开,但闻佚人所说的却也不无道理,权衡
之下,她只好道:“如此就偏劳前辈了!”
向东而驶的一辆马车中,坐着一老一少。
年老的是卜贡子,年少的是牧野栖。
卜贡于忽然道:“小栖,你父亲对你说过他当年的事吗?”
“没有,我爹甚至没有让我知道他是武林中人!”
“与你父母共处一镇近十年,我也算了解他们了。你爹的确无意于江湖纷争,但他身份
特殊,就像当年他身不由己地名动江湖一样。这一次,他又将卷入一场可怕的争战中,你爹
名为静风,可是,世间又岂有静止的风?他将你取名为栖,也是暗合他的一片苦心,他定是
希望你能栖身乐土,不再重走他当年飘泊江湖的路子。但是,他的良苦用心,注定是要落空
的!”
“为什么?”
“由于你与你爹一样,是不一般的人.有一些人,从他降临于世的一刹那开始,命运就
决定了他要走一条非凡的路!”
牧野栖沉默了,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命运”这样的字眼,其分量的确太沉重了!
过了良久,牧野栖方又开口:“我爹爹有许多仇人吗?”
“仇入?”卜贡子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即悠悠地道:“其实,江湖中血腥厮杀之真正根
源,并不在于仇恨,而是野心与私欲!仇恨不过是由野心与私欲诞生出来的东西而已。”
说到这儿,他轻叹一声:“也许现在你不会明白这一切的。”
“不!”牧野栖认真地道:“先圣说过:‘入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
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瞎爷爷所说的就是指这个吧?”
卜贡子缓缓地道:“书上所言,固然有理,但世事却比经书上写的,要复杂诡异得多!”
说到这儿,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了:“不知你爹被迫前往风宫后,
会遭遇到什么事情?”
牧野栖的眼中有了担忧之色。他的两只小手用力地握着拳头,以至于把指关节压迫得有
些发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牧野栖方低声道:“我想见到我爹,我很担心他,还有姑姑他
们也一定很担心我”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卜贡子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在什么地方一定能够见到你爹!”
扬州。
扬州一向以富庶名闻天下,以至于有人以诗赋之:“十万人家如洞天!”十万人家似乎
多了些,但“洞天”二字,却充分地道出了扬州人的心情、扬州不仅盛产粮食,而且大量产
盐、绵及铜器。由于水陆交通都极为便利,就促进了扬州的繁荣昌盛。
扬州以北,有湖名为高邮湖,湖域虽不比洞庭湖,但也颇为广阔.
高邮湖西侧有一渔村,名为铁木村,由铁木村向南三十多里处,有一片高邮湖畔罕见的
高陡险峻的山峰,向西延绵百余里,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名为铁木峰.
江南一带多兴水利,在铁木峰与扬州之间仅有一条羊肠小道,那是一些盐商为了得利,
冒险在山林中开辟出来的,借以逃避官府设在各处的关卡。但这些盐商在穿过这条羊肠小道
时,多半遇难,所以渐渐地,这条羊肠小道也被世人淡忘了。
“妙果寺”就建在这条羊肠小道经过的地方。庙不大,香火稀少,于是庙中僧人的日子
就过得有些清苦了。
为了能渡日,僧人们就在庙宇后的山谷中种上一些蔬菜、果子。蔬菜自用,果子则挑到
镇上去换些米粮。僧人将山谷中种出来的果子称为“妙果”说是沾了佛家的伟绿,吃了可
以化灾避祸,如此一说,众人自是乐于以粮换果。
却不知是先有“妙果”然后才有“妙果寺?”还是先有“妙果寺”才把这些果子称
作妙果?
入夜,万籁俱寂。
高邮湖上一艘快舟如离弦之箭向铁木峰方向疾驰而来,其快其疾,让人心惊!
不消片刻,快舟已在临近铁木峰的绝崖下!但见几个身影先后由快舟上掠起,陡峭之绝
崖对于他们而言,竟如履平地!转瞬间已翻掠至崖顶!
又过了片刻,暮色沉沉的高邮湖上又出现了一艘船,比方才的快舟更大一些,而速度却
略显慢了一点。大船没有驶向绝崖,而是几经迂回曲折,在与绝崖相去三四十丈远的一个浅
水湾停下了。
方才自绝崖翻掠而上的几个人此时已肃立于湖岸礁石上,在他们身后,原本是灌木丛生
的山坡已被新辟出一条通道,如果在白天,可以清楚地看到草木的断茬是新鲜的。一行人自
礁石上鱼贯而下,借着淡淡的月色,赫然可见走在最前面的是风宫四老之一的炎越!
在他身后的就是牧野静风、叶飞飞、白辰、血火老怪,及十数名风宫死士。
牧野静风的怀中依然抱着蒙敏的遗体,没有人能够劝说他放下—一甚至根本无人敢开口
劝说,包括叶飞飞!
在这两天多的行程中,牧野静风没有与他人说一句话,他的双目略略有些内陷,沿腮冒
出了一圈青青的胡子,加上他头部的紫红色疤痕,使他的俊朗面庞蒙上了一层邪异阴郁之色!
当收野静风踏足礁石之上时,两旁立即有人恭声道:“少主圣安!”
牧野静风面无表情,继续前行。
此后几乎每到一个拐角处,就有人在阴暗处向牧野静风问安,走在后面的叶飞飞暗暗心
惊,心忖风宫果然组织严密!在这样的荒山野岭中,竟也有这等气势!
一向院门紧闭的“妙果寺”这时却是大门敞开,寺内亮着几盏昏黄的灯笼。院内有空
灵的木鱼敲击声在飘荡着,融入茫茫的夜色后,更显静穆!
当众人行至寺门前时,院内闪出一盏灯笼,灯光下人影绰绰,约有十余名,为首者身着
宽大的蓝袍,年约七旬,目光犀利如鹰,炎越紧走几步,向老者施礼道:“禹老,数十年不
见,你可老了不少!”他的话虽是平常,却略有些颤抖,显然此时他心中颇为激动。
那老者道:“你又何尝能例外?只要仍有一口气在,我们就必须竭力重振风宫,让风宫
之威名扬于天地人间!”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扫过了牧野静风、叶飞飞诸人。当叶飞飞的目光与之相接触时,她
的心突然狂跳不止,有一种异样的不适在冲击着她的心灵!
炎越随即恭声对牧野静民道:“少主,此乃风宫四老之首的禹诗禹老!”
牧野静风淡淡地扫了禹诗一眼,禹诗已毫不犹豫地跪伏于牧野静风面前,道:“属下禹
诗见过少主,愿少主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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