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奉天早已料到事实多半如此,毕竟“京城双捕”虽然武功算不得绝世高手,但手段
却是绝对高明的,连“京城双捕”都已认定的事,多半不会有何偏差。但轩辕奉天却未料到
白辰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回答,而且由他的语气神情看得出,杀了贾政在他看来似乎是一件微
不足道的事,这让轩辕奉天感到惊愕不已。
他忍不住道:“贾政乃朝中三品大员,怎可轻易取其性命?”
“贾政鱼肉百姓,欺善凌弱,勾结风宫,草菅人命。在我眼中,他的性命不值一文,杀
他与杀一只狗无异!”白辰漠然道。
“纵然你所言不假,亦不应将贾政一人之过推及整个官府!”
白辰道:“此言何意?”
“据我所知,信州城内官府与丐帮势如水火,相互冲突不息,双方皆不时有伤亡,若是
由于贾政一人之故而如此,似乎有些乔枉过正了。”
白辰冷冷笑道:“他们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如今突然有丐帮与他们针锋相对,自是恨不
能将丐帮一扫而光,只是他们还没有这等能耐,天下穷苦人何止千万?他们又如何能赶尽杀
绝?我已向帮中兄弟传授武功,假以时日,丐帮声威势必大振。”
轩辕奉天愕然道:“如此说来,丐帮岂非成了与朝廷作对的帮派?”
“谁若恃强凌弱,即使是皇帝老子,丐帮也敢与他见个高下!”白辰斩钉截铁地道,他
的眼中透着自信的光芒。
轩辕奉天还待再说什么,忽见白辰身后的小草偷偷向他使了使眼色,似乎是阻止他继续
说下去。轩辕奉天大为不解,却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缄口不语,只见小草朝他
感激地微微点头。
轩辕奉天暗自思忖小草的用意,却百思而不得其解。
白辰见轩辕奉天不再与他争辩,以为对方亦认同了自己的想法,便道:“轩辕兄,如今
我成了叫化子的头目,居无定所,只有暂栖之地,如蒙不弃,我倒想与轩辕兄好好地喝上几
杯!”
轩辕奉天正待推辞,小草已抢过话头道:“白大哥怎可这么说?倒好像轩辕公子真的会
嫌弃穷兄弟似的。”
轩辕奉天后面欲说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
一间残破的祠堂里,酒香与狗肉香气四溢,白辰、小草、轩辕奉天、关东四人围坐于地
上,老哈却不在。另一个角落里还有几个叫化子在手脚麻利地“整治”着另一只大黄狗,由
他们娴熟的动作可以想象出他们平时常常杀鸡屠狗。
小草只是在一旁作陪,看她神情,似乎对这种生活并没有丝毫怨言。关东用的是一个与
老哈那只相仿的酒葫芦,轩辕奉天的碗还算完整无缺,白辰手中的碗却是豁出了一个大口子。
刚喝了二碗热酒,一个中年叫化子步履匆匆地进入了祠堂中,轩辕奉天曾在城门外见过
此人,那人看到轩辕奉天,笑着致意后,便向白辰道:“帮主,东庄的事已了结,对方一个
未曾走脱,不过帮中兄弟也折损了三人,哈大哥还挂了彩。”
白辰“嗯”了一声,道:“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哈大哥好生修养一阵子。”
“是,帮主。”那中年叫化子退了出去。丐帮新立不久,帮中弟子皆是散漫惯了的叫化
子,白辰能将他们约束着,也颇不容易。此时丐帮尚无严格的等级之分,帮中弟子多以兄弟
相称,不过白辰出身世家,纵是未着锦华之服,气度举止却不失威仪。
那中年叫化子向白辰禀报此事后,白辰的酒兴似乎更浓了,也不用轩辕奉天、关东劝酒,
自倒自饮,连呼痛快,眼看着一大坛酒即将空了,白辰亦渐显醉态,他直视着轩辕奉天,道:
“你说江湖中人如何看我丐帮?”
未等轩辕高天回答,他已接着道:“我知道武林中人并不把丐帮放在心上,嘿嘿丐
帮之所以与贾政那帮狗官作对,就是由于他们和风宫狼狈为奸,普天之下大大小小的门派何
止百数?能与风宫作对的除了正盟外,也只有我丐帮了。可正盟与风宫拼杀多年,可谓屡战
屡败,实是让人失望”
关东眉头微皱,道:“这次正盟一举攻下断归岛,除容樱之外,余者悉数被灭,也算是
大获全胜了。”
白辰轻哼一声,道:“合十大门派的力量攻下一个已接近‘日薄西山’的断归岛,也算
不得什么,若非我等将‘吉祥营’的人一网打尽,他们也未必能够如此顺利!”
关东道:“但那一役帮中弟兄伤亡太大,毕竟帮中高手寥寥无几,虽然帮主传了一些武
功,却非众位兄弟一朝一夕所能领悟的。有一些弟兄对此已有微辞,依我之见,在丐帮羽翼
未丰之时,还是不宜四处出击,不如韬光养晦”
白辰不悦地打断了关东的话,道:“谁有不满之辞?身在江湖,难免伤亡,又有何惧?
今日丐帮与官府作对,其实犹如磨刀,待到刀刃锋利,就当与风宫白流决一死战了!”
说到这儿,他眼中射出异样的光芒:“正盟能攻下断归岛,我丐帮有朝一日就能攻下白
流无天行宫!”
关东张口欲言,终是没有开口,却猛地灌了一大口酒,也许是由于喝得太急,竟呛了出
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已满脸通红。
轩辕奉天隐隐感到丐帮内部似乎有些不太安定。
这时,小草已插话道:“今日东庄一役已大获全胜,就应高高兴兴地喝个痛快才是!”关东看了她一眼,用力地抹了一把脸,道:“帮主,我喝多了,恕不能奉陪。”
言罢也不等白辰答话,自顾起身离开了。
白辰的目光一闪,随即哈哈一笑,对轩辕奉天道:“但愿轩辕兄不会如此不胜酒力!”
轩辕奉天心道:“若你知道我除了有‘皇侠’之称外,还有人戏称为‘酒侠’。只怕你
就不会如此说了。”
夜色渐浓。
白辰终于醉了,迷迷糊糊之中,他已伏在了小草的身上,浑身散发出酒气与热力。
轩辕奉天见状不由有些尴尬,忙起身道:“墨姑娘,在下已不胜酒力,到外面清醒片
刻。”
小草点了点头,一边将白辰扶起。
轩辕奉天缓步走出祠堂外,沿着一条长满了杂草的小路漫步而行,心中思绪联翩。
在赶赴信州的途中,轩辕奉天就已听说了正盟攻下断归岛之事,当时他将信将疑,现在
看来,此事定是事实无疑,只是没想到这其中丐帮亦出了一分力。
他觉得白辰的言行似乎都不无道理,但同时又隐隐觉得总有些不妥,但一时却又找不出
问题出在哪里。
此时月已当空,月色朦胧,把周遭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薄纱,天地间万籁俱寂,偶尔传
来的几声狗吠声更添幽寂。
轩辕奉天正低首沉吟之际,忽闻不远处一人道:“错了,错了。”
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显得有些年轻。
另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略显沮丧地道:“为何我一施展出‘亢龙有悔’这一招,就会出
差错?”
轩辕奉天暗忖道:“难道有人在习练武功?‘亢龙有悔’这一称谓倒颇为独特,想必创
出此招的人曾习读过易经。所言‘亢龙有悔’,意喻阳刚亢进过于上而不能下,阳极于
上,动必有悔,想必这一招之精要就在于蓄势而不发。”
那年轻的声音道:“帮主神功盖世,连风宫‘吉祥营’的统领都无法与之匹敌,他传下
的武功又岂能轻易领悟?其实我也只能看出你使出这一招‘亢龙有悔’与帮主所施展出来的
大有不同,若是让我自己使一遍,只怕也是似虎似蛇。”
轩辕奉天见此人如此自嘲,不觉芜尔,他已知定是丐帮弟子在习练白辰所传的武功,不
由心道:“这两个叫化子所说的武功,倒是闻所未闻。”有心想见识见识,却又怕引起误会。
这时,又有人道:“帮主说‘降龙十六掌’中以‘亢龙有悔’最为精妙,依我看来,还
是那一招‘战龙在天’更是锐不可挡!”此人声音犹如破锣,看来那边不止两个人在习练自
辰传授的武学。
此人话刚说完,便有人嗤笑道:“你老杜如何能与帮主相提并论?依我看,你使出的可
不是‘战龙在天’,而是‘泥鳅钻地’。”
众人一阵哄笑。
轩辕奉天忽闻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身一看,见是小草,忙道:“原来是墨姑娘。”
小草道:“今日白大哥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轩辕公子能包涵一二。”
轩辕奉天笑道:“墨姑娘言重了。”
小草幽幽一叹,道:“其实不仅是轩辕公子,即使我与关大哥也已觉得丐帮不应与官府
厮杀不休,若是如此,反倒有违当初成立丐帮的初衷。贾政被杀后,官府与风宫的暗中来往
基本已经断绝,但白大哥他一直不肯就此罢休,越到后来,双方越是骑虎难下。不知为何,
白大哥的性情似乎有异于之前,对我及关大哥的劝说根本听不进去,而且而且似乎有越
来越多的雄心壮志,对违逆他心意的帮中弟兄越来越严厉。”
轩辕奉天静静地听着,这时他已明白白天在霸天桥时,小草向自己使眼色的用意,她是
担心自己与白辰说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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