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紧闭双唇,一脸不耐,好罗嗦的刘家,好多管闲事的县令!
他居然开始羡慕这个所谓的刘家小姐,想他堂堂一个皇子,渴慕不来的东西,她却享有不尽!
忽的,他伸手将桌上的茶水推翻在地,可恶!莫非他的处境连个平民丫头都不如?
冷眼看看周围,县令慌忙擦汗忙跪地:“大阿哥息怒!”
这帮人分明是在嘲笑他!觉得他得不到皇阿玛的宠爱,故意拿个卑贱的民间女子跟他比较!踱着步子走到县令身边,咬着牙,他阴郁地道:“你放心!”
哼,他会救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他会任她自生自灭,他一定会袖手旁观!
一个瘦弱的身影缓缓推开柴房的门,墙角的人动了动,依然睡得迷迷糊糊。
“姐姐,”轻声走进来的余田推着墙角的刘茗芷,“快醒醒!”
小女孩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余田忽明忽暗的脸庞,因为外面的火光忽明忽暗地映在他的脸上。
“怎么了?”她问。
耳边传来哔哔啵啵的火烧东西的声音,外面一串串嘈杂的声音:“着火了!快,快救火!”
将手指抵在她的唇上,示意她噤声,余田道:“跟我来!”
猫着身子随着余田冲出柴房,她看到火光将整个夜空映成了明晃晃的红色,左前方的房子燃起几丈高的火苗,几个斑点大的人影来来回回,慌忙提着水,试图浇熄着火的屋子。
人,在庞大的火势面前渺小得可怜,是那样的力不从心。
“粮食!”有人喊道,“快!”
刘茗芷这才知道,起火的是粮仓!
火光下,有一个高壮的男人,他是领首,她认识他,那天,是他带着一帮人把她掳过来的,前天余田告诉她,他叫江霸。这会儿,他边叫嚣边欲冲进火场,她分明可以看到他强硕的身躯裹着汗,肌肉淋漓地驱动着,映着火光,呈现出油腻有力的黝黑。
身旁的余田急忙拉她一把,小声道,“姐姐快走!”
刘茗芷扭头随着他加快步子,忽听身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报道:“老大,不好了——夫人——夫人她要生了!”
一刹那的迟疑,她欲回头,余田快手将她的头压下,她恍悟自己的处境,咬着牙,放低身子,任由余田拉着决然地往前走。
跑了有多久,她不知道,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契着树叶的颤动,哗哗啦啦。
夜空中响起一道尖利的哨声,余田迟疑,止步。
她诧异他为什么停下。
“余田?”她询问道。
余田踟蹰,他居然忘了,他终究要回去,大阿哥在找他。
直线永远都是直线,即使弯了那么一点点,也将会掰回正轨。
指着山下的一条小路,余田笑道:“姐姐,顺着这里下去,你就安全了。”
刘茗芷担忧的眼神望着他,他要丢下她吗?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阴森鬼魅,她不敢一个人待着。
拉着他的衣襟,她道:“你去哪里?”
没有回答她,余田的桃花眼在黑夜里更加闪烁,半响,他道:“姐姐保重!”
抽回衣襟,跨出她目力所及的范围,他快速隐没在黑暗之中。
衣襟从她手中脱掉,划得生疼。
“余田,余田——”她叫道,没有回声。
夜空中响起一长串尖利的口哨声,似怨郁,似诉说。
她侧耳倾听,试图去找寻,可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再无声响。
“余田——余田——”还是没有她期盼的回答,颓然地低着头颤抖,她终于意识到,她一个人被丢下了。
回头望去,火光已经弱下去不少,大概东西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吧!
唯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顺着余田指给他的路走下去。
可是她太累了,她告诉自己,坐下来就歇一会儿。
有的时候,人不能给自己丝毫松懈下来的机会,因为人性本来就是贪婪的。渐渐觉得困意袭来,几经挣扎,她还是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贼婆娘——你挺住——”江霸背妻子,步子急切但剧烈地颠簸,他的身上已经中了好几处刀伤,腿上的血汩汩地往下流,但他全然不顾。
要快,贼婆娘快撑不住了。
咬着牙,他眼中布满了仇恨,有人烧了他们的粮食,有人里应外合引进了官府的人,趁他们焦头烂额时,杀了进来。
恨意缠绕着内疚,他眼看着一帮兄弟像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只消几秒钟的时间,血沫飞溅,十几条人命横于他的眼前,包括他掳来的稳婆。
人质早已不见,贼婆娘因为难产危在旦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他要逃出去,带着贼婆娘逃出去!
官府的人朝他冲过来,他背着气若游丝的贼婆娘,太过吃力,身中数刀。
他拼了命地将贼婆娘背了出来。
夜空中穿破一声尖刺的哨响。
脚下的步伐加快,但止不住紊乱,冲破了这帮人的围堵,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必须快,贼婆娘在他耳边的气息已经开始微弱。
“贼婆娘,不要睡,千万不要!”他喘着粗气叫着她。
“江霸——放我下来——”口气微弱,妇人劝道。
“贼婆娘,我带你下山——”江霸执拗着,快下山,找稳婆,找大夫。
“放下来——”妇人声音确是不对劲。
江霸感到小腿肚一股粘稠温热。
“贼婆娘——”赶忙将她放在地上,“你怎么样?”
又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越来越近。
江霸知道这是官府报信的讯号,现下,这个地方极其危险。
怎么办?贼婆娘不能再走了。
坐在地上,握着他的手,妇人脸色惨白:“江霸——我——怕是——要生了——”
脚步越来越近,江霸定了定神,抬眼深长地看了妇人一眼,霍地起身道:“贼婆娘,你好生保重!”
慢慢撇开她的手,朝脚步声走去。
忽觉他要做什么,妇人泣道:“不要——江霸——不要去——”
江霸硬是背着身,一步不停。
谁来救他的丈夫?
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试图爬向他,但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迅速消失在她的视野。
“江霸——”她绝望地叫道。
他这样傻,她明白他,但她怎会心安?为了她,他甘愿将人引开,以命换命。
他是为了保护她啊!
忽觉下腹传来一阵绞痛。
“啊——”妇人尖叫出声。
这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疼痛占据了她的整个思维:“啊——”
这时候,草丛晃动了两下,露出一个脑袋,许久不敢出声,是为了等待江霸离去。
耳边一直响起火光中的那句话——“夫人她要生了。”
她知道这个人是江霸的妻子,她的丈夫掳了她,借以威胁她的家人,勒索庞大数目的钱财。
她想过一走了之,他们是贼人,她不应该帮她,但是想走,却无论如何也跨不出步子,将她撇下不管,良心上刘茗芷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你怎么样?”刘茗芷走上前,关切地问。
人命,在任何时候都应得到尊重。
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戒备,挣扎着欲向后退。
“你放心,我只想帮你。”刘茗芷道,这样的事情她没有经验,深吸一口气,她抬眼对妇人说,“你告诉我应该怎样做!”
妇人定定地看她一眼,便无暇关注其他,因为疼痛马上占据了她的整个精力。
刘茗芷抓着她的手,对于十四岁的她来说,眼前的事情让她无措,她只能给她些鼓励。
“你一定要撑着!”刘茗芷道,她知道他的丈夫为救她和孩子,做出了怎样的牺牲。
“啊——”妇人痛苦地叫出声,指甲掐进刘茗芷的手背,生疼的感觉使慌忙她皱眉,慌忙伸出另一只手,她用袖口给妇人擦着汗。
“你行的,为了这孩子!”刘茗芷道,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啊——”掐着她的手越发使力。
刘茗芷咬着唇,硬是不叫出声。
出来了,头,孩子的头出来了!
“快了,快了!”刘茗芷叫道。
一声清亮的啼哭声响起,预示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按照妇人的指示剪掉脐带,刘茗芷抱起这孩子,用心将她清理干净。
蜷曲的胎毛,皱皱巴巴的通红皮肤,她以为刚出生的孩子会很漂亮,可是她竟这样丑,像一只脱了毛的猴子。也许正如毛虫蜕变成蝴蝶,假以时日,她定会像她的娘一样好看。
“是个女孩。”刘茗芷用自己的衣服将她包好。
太阳升起来,散出柔和的光,透过林子,穿过叶子间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洒下,新的一天开始了。
将孩子递给美妇看,但笑容僵住,眼前的一切让她震惊——她看到妇人汩汩流血。
怎么回事?
如血崩般的情况!
她慌忙放下孩子,胡乱用手按住,但血顺着她的指缝冒出,将她整个手染成红色。
血,到处都是血,腥红一片,她哽咽,恐惧朝她袭来。
那妇人越来越虚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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