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统治者的闭关锁国,导致普通老百姓没有机会和外界接触,未见的便视作妖怪,慨叹,这未尝不是近代落后于世界的一个体现。
“你的汉语已说得极好。”她道,真心地称赞,想起初见他时,他的口齿不清和话不成句,进步确实是惊人的。
环境,对于一个人的塑造真是巨大,如今,就连她也会拽几句古文味十足的句子。
可殊不知,这种变化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
只见他一拱手,满面谦虚:“哪里,哪里!”
刘芸扑哧一笑,但凡外国人听到夸奖总是习惯道声谢谢,这洋鬼子竟入乡随俗,见样儿学样儿,倒也在中国文化上下了一番功夫!
他不好意思:“你可以叫我Dana(戴纳)。”
刘芸微笑,不巧她在现代查询过——戴纳,寓意着如阳光般纯洁、光耀——这个名字配他再好不过。
可是,当环境变了,最初的适合,还会一直延续下去么?
“来这里,可是有事?”她径直问道,见到她时的惊讶透露出他来前早有准备。
终会有人来打她浮云阁的主意——可谁又知道,她半眯半醒地晒着太阳,看似无意,却是静静地等待这一刻是到来?
戴纳面容一僵,微赧道:“你这里的生意不好,有没有想过将店卖出?我可以将货全部担下来,给你最好的价钱。”
到了,该来的总会找来。
“容我考虑一下,”刘芸道,见他面露欣喜之色,又补上一句,“在此之前,我想见见你的老板。”
深沉浮上了她的脸,背后的人不会是他,短短数月,一个初来咋到的外国人不可能积攒这样大的财力;退一步说,纵使他是商界奇才,也没有区区几日就搅得扬州半数商业一塌糊涂的本事!
戴纳惊讶,面露为难之色,刘芸勾起嘴角,挑衅地望着他,他的反应一早就在她的预料之内。而能不能快速吞掉她这条大鱼,就看他们识不识相了。
“你该听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刘芸起身踱步道,“我是这浮云阁的老板,同时也是傅家的少奶奶,想必你来之前已经打听了个明白。”
戴纳老实地点头:“可是,我老板他——”
刘芸将他截断,建议道:“回去问过他再决定如何?若是想吞了我,又何必这样吝啬,见一面都不愿?”
戴纳觉得也算合理。
刘芸道:“明日午时,我在望江楼设下宴席,还望贵老板赏脸应邀。”
“也好。”戴纳应道。
刘芸也是理解,夹杂中间,他也有许多不便之处。
叹一口气,她道:“戴纳,撇去这生意之事,你我可算朋友?”
戴纳眼睛一亮:“当然,你是第一个看到我价值的人,你们大清称为——哦,对了,伯乐!”
刘芸凝思,伯乐么?料想,这知遇之恩并非只有她一人吧?
戴纳高兴地笑着。
这时,门外闯进来一人,边跑边大声叫着:“少夫人,少夫人!”
刘芸扭头望去,是黄尘。
“怎么了?”她缓缓地问。
喘着气,黄尘急道:“少夫人,府里有贵客到,少爷派黄尘叫您回去!”
挑眉询问:“贵客?”
“是啊,”黄尘急急点头,之后便欲言又止,终究道出,“少爷——少爷的表妹——来了。”
轻蹙眉头,刘芸微微讶异,好端端地怎的冒出个表妹?
按下思虑,回头对戴纳抱歉一笑:“家里有事,不能招待你了,明日之约说好不变;戴纳,无论这事结果如何,你我之间的知己之情不会改变!”
八抬大轿在傅家门口稳稳地放下,随行的下人就有十几个,刘芸蹙眉——好大的排场。
轿帘缓缓晃动,盈盈掀开,先着地的是一只三寸金莲,从容地探出一张清秀细致的脸,来人微笑顾盼,出了轿门,却只注视一人——傅钧尧。
那女子轻唤道:“表哥!”
刘芸的眉锁得更深,傅家上下全部出来迎接,就算不在乎下人,她这个正派嫂子也不该无视吧?
看向傅钧尧,依旧的冰封脸,没有显示出太过热络,与她对视,似乎微微察觉到了自己的不满,转眸朝这女子介绍她道:“这是你表嫂。”
这个举动让刘芸极其满意——傅钧尧在外人面前还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只见这个所谓的表妹倒也没有耍小姐脾气,敛起初见傅钧尧的欣喜之色,朝着她盈盈一笑,乖乖地道:“慕婉拜见表嫂!”
没有任何的不妥——难道她原本的思量完全错了方向?眼前的这人只是她假象的小三?
可是她的笑让刘芸觉得格外刺眼——一切,只有静观其变了。
刘芸也回以一笑,在这人亲昵地握住她手的时候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她不习惯和不熟的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举动,刘芸道:“妹妹风尘仆仆地敢来,快进去歇歇吧!”
不敢与傅钧尧若有所思的目光接触,刘芸别过头去。
这个慕婉表妹也没有太过在意,依旧温婉一笑,应道:“那,慕婉谢过表嫂了。”
看了傅钧尧一眼,似有千般思恋,之后与刘芸擦肩而过,慕婉表妹跨进了傅府大门,刘芸皱起眉头。
太过于堂而皇之的进入,如自己家一般,她究竟对这里有多熟悉?
无来由的,不喜欢这个人。
看着傅钧尧,想问他,这个时候,这个所谓的表妹为什么会来?
示意其他下人进府去做自己的事,傅钧尧亦定定看她:“林慕婉,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少了些规矩。”
刘芸撇嘴,林妹妹?性情如薛宝钗也不一定!
傅钧尧挑眉:“还有疑问?”
算是解释了,刘芸知道,这对他来说已是难得。
有连串的疑问,可是要她怎么开口?
她想问他,这个林妹妹是否对他心有所属?
她想问他,他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叹口气,她问:“知无不言?”试探他是否会如实相告。
傅钧尧点头。
“她来所为何事?单纯看你?”刘芸心中有些酸涩。
傅钧尧皱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的回答本身就是个问题,迎着她的询问和不安,他缓缓吐出:“助我解决生意上的困窘。”
刘芸的眸子暗下来。
她自嘲一笑,自欺欺人的问话,她想得到怎样的回答呢?若是单纯思慕而来,她情感上难以承受;若是这样的答案,昭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人这一生,最躲不过的便是人情债,傅钧尧可过得了这一关?
“我来处理可好?”傅钧尧抹上她纠结的眉。
只需在一旁静待么?她点头,心中的结更是乱了。
提前了半个时辰登上了望江楼,刘芸独自喝着茶。坐至这楼的最高处,放眼远眺,令她想起了在现代曾经登上的八咏楼。
相比来说,她所登上的八咏楼景色没有这般开阔,虽临着滚滚婺江,但已被矗立的高楼大厦掩映了视线,而这望江楼保持了建造者最初的心意。
试想,高度文明的背后到底错失了什么?
刘芸感叹,自己曾经循着古迹想要体味李清照逃难金华的流离孤寂,却是失望而归,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在错落了百年之后寻回了一些古人的气息和用意,是该庆幸还是叹息?
长叹一口气,举目远眺,思量着她的家人,在未来怎么样了呢?
穿越而来,转眼已过了四个月的时间,冬去春来,莫非真要熬过这一世?
伴着铿铿的沉重脚步声,木质的楼梯吱吱呀呀地响,磨到人有种咬舌自尽的冲动,刘芸转身看去,来人一袭墨色纱质外衫,轻薄透明犹如蝉翼。而他的身后,隐约跳动着一个棕色的脑袋。
唇角上扬,时间提早,是昭示了他的急切,还是守时的风度?
待那人走近,她看到他满目的自信和戏谑,俊俏的脸上喧嚣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是他!这样明显的印迹,她不可能忽略。
那人挑衅地笑道:“我们又见面了呢。”
刘芸抿着嘴,回忆起山洞内恍若淡漠的独酌,耳边似乎还环绕着他话中有话的玄机,其实当时便觉得他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眼下,她想想那日的智斗,竟是完全处于下风被他掌控全局,性命就如一只蚂蚁被捏死一般容易。
“别来无恙。”那人道,算是对她认出自己的奖赏。
戴纳笑道:“原来你们认识。”
算吗?刘芸思忖,此前她可以满怀佩服和感激,可是现在,冷冽的提防将她填满。
那人笑道:“何必这样紧张?莫非你怕我?”
刘芸皱眉,不是怕,这样难缠的人如果出手,她怕自己没有任何招架之势!
她的权谋远不及他,犹如班门弄斧。
刘芸拱手相让,也算摆脱些许尴尬:“何不坐下聊?”
那人也不犹豫,选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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