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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3章所论甚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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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子同没胆子作乱,‘下鸿鹄’改列迟凤钧,我以为更合理。”陈弘范毫不意外,恭敬称是,心底忍不住叹息。他本不希望萧老台丞以疑犯的身份接受调查,但恩相将迟凤钧改列“下鸿鹄”处“古木鸢”要写何人,再问就笨了。

    接下来任逐桑所说,却更令他惊心动魄。“考虑到妖金始现的时间点,除了那几名江湖人之外,‘下鸿鹄’一条须再增列几个名字,分别是白日流影城城主独孤天威,太医致仕的程虎翼,以及流影城二总管横疏影。”

    “独您是指昭信侯?”“连闾阳侯、井芗县伯都列上了,怎列不得一等侯?”熟悉的似笑非笑之色又在雅士面上出现,任逐桑轻抚着纸页,口吻一派轻松。

    “我以为是他底下人做的,昭信侯应不知情。不稍微给点压力,侯爷定包庇到底,此乃敲山震虎也。”

    这种事能拿来敲山震虎么?这说的可是谋反啊!话虽如此,陈弘范不敢违拗,取来笔砚,于“下鸿鹄”侧补上三人姓字。任逐桑点了点头。

    “岳、何二獠俱是江湖中人,且一死一逃,列入首谋,未免马虎,有草草了事之嫌。如你所言,峒州知州房书府涉有重嫌,也一并列上。另外在论法大会上,南镇蒲宝煽动流民,更与清单中数人私下往来,甚是可疑,先列上去,我让兵部召他回平望交代清楚。”

    这毋宁也是记旱雷,只是接在昭信侯之后,本不觉如何震撼,岂料中书大人续道:“你以调查蒲宝为名,从刑部组一队能搜擅猎的好手,沿东海街道,北上查一个人的下落。

    我让兵部给你备齐文牒,并鹰书虎符等权限,发现段慧奴一行踪迹,立即调动最近的卫所兵力,押解上京。届时,再将她的名字补上去。”

    (代代巡公主!)按峄阳国呈交文书,段慧奴因病不克参与论法,此际自不在国境内,一如过去她推拒离开南陵的各种藉口。中书大人定掌握了机密线报,不但得知段慧奴悄悄入境,更欲赶在她离境之前,扣下这名搅乱南陵局势十数年的祸首。

    陈弘范忽觉得,姑射之乱可能只是中书大人借题发挥的材料。当他陈弘范还在担心谋反之罪要兴多少苦刑大狱、掉多少无辜脑袋时,任逐桑已站上更高,望向更远,欲利用这场意外而至的血雨腥风,拔掉多年来朝廷伸手不着的芒刺。

    但这实在不像任逐桑的作风。彷佛看穿他的心思,任逐桑微微一笑,又恢复成刚进屋时那种信步闲庭意态从容,随时都能吐出个笑话也似。

    “像这样的案卷,我也收到一份。”中年雅士清开几面,替两人各斟一杯。陈弘范吃惊太甚,不及接手代劳,还让恩相举杯劝饮,直到“骨碌”一声茶水入喉才省起,差点活活噎死。

    “我跟那人并无交情,按说他该防我最多,我不知为何送来给我,他也没说。除开案卷,别的一个字也没有。”任逐桑欲替他抚背,陈弘范坚不肯受,咳得像尾熟虾,眼角迸泪。中书大人不以为意,自顾自说着,像说给自己听。可能真觉此事太怪了罢?“那份案卷不如你这份详细,厚度倒有三两倍之多,条理清晰,所论甚杂,有许多自疑和不甚确定的推测之语。正因如此,看来倒比你这份可信。”

    陈弘范好不容易缓过气,益发瞠目结舌。迟凤钧、萧谏纸皆在局中,好歹也是设局的疑犯,他们的案卷清册肯定动过手脚,但起码是基于犯行而变造。真有这第三份案卷,究竟出自何人之手,能取信中书大人?“整份案卷是带不来啦,我以为你该看看这个。”

    任逐桑从怀里取出一张二叠纸头,平摊在几上。衬与底下陈弘范重新缮写的迟版卷首,以及萧谏纸亲笔的一页清册,恰是并排的三份名单。名单,正是案卷之首要。永远都是名单。粗劣的纸质看似市井中随处取得,分不清柜上记帐或货郎摺纸之用,说不定有些草纸也能是这样,其上所书却令陈弘范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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