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炙乔林灾既休,水深沧海又能收。
自从萱草植堂北,洒落襟怀胜匹俦。
却说梦卿自幼性喜饮茶,至于太过,未免积而成疾,且又有水泻病根。四月初八在九畹轩南檐内看待女相扑,因天气热,饮茶水过多。又被日色蒸照,以此到晚间觉得满身发热,头目沉沉。然犹支持与云屏众人茶饭,给香儿讲书看字。不想十四十五几日内,』四野生寒,西山蕴雨,节序将交仲夏,风光反似初春。十七日早间,雷声虺虺,雨色丝丝,耿朗休沐在家,独在晚香亭闲坐,』见春畹从假山洞口走出,自北而南,穿花拂树,飘飘然如玉京仙子私向人间也。忽一阵疾风暴雨,春畹的绣带儿被花枝儿缠住,及至解开时,衣裳已都湿透。尽力跑上晚香亭,那雨益发倾盆落下。看见耿朗,由不得双颊绯红。
耿朗见春畹满身是雨,背心衫子贴成一块,肩背的柔软,腰支的纤细,一目了然。裙边上淋淋漓漓,滴水不止。想弓鞋****,必皆透入。耿朗道:“今日此雨,方可谓与梨花洗妆矣。”春畹笑而不语,用手去整云鬟,头上的花片儿纷纷拂肩而下。耿朗手接着花片儿,在鼻上嗅道:“花香真不及美人香也!灵犀一点,畹娘独无意哉!”春畹正色道:“秾桃艳李,固属东君。
而秋菊夏莲,亦各有主。君家总有所私,妾不敢有所背也。”是时雨少止,春畹便要下亭。耿朗道:“油衣在此,何不穿去?春畹道:“以侍婢而衣主人之衣,将置主母于何地耶?”言罢,冒雨往东厢而去。耿朗自此益发有专房之心。原来春畹与枝儿等虽然专以服事耿朗,惟春畹轻易不与耿朗交言。至于早晚饭食,寒暑汤水,莫不尽心安排,故耿朗平日就甚爱重。今日又见她人品端方,更觉委绝不下。是时因香儿使他去取虎邱茶,故致被雨。
次日乃四月十八,是东岳庙碧霞元君诞辰。倾城车马,鼓吹连天。庵观寺院,及好佛之家,亦煮五色豆儿结缘。且早间香儿走到梦卿房里,见梦卿虽已晓妆,却又倚枕而卧。因问道:“二娘今日如何?”梦卿道:“连日以来,眼涨口干,胸腹作满。今早又复涨痛,只思酸冷之物。适在院内,远远听得街坊上打冰盏的声音,大有望梅止渴之思。”正说间,爱娘走来笑道:“想是顺哥要出世也,不然这发懒思酸,是何缘故?”香儿道:“人家在这里病得不堪,三娘又来混人。”梦卿道:“三娘素通医道,何不解释一番?”爱娘道:“胸膈水涨,茶饮过多。加以时气外感,遂至停而不化。若用按摩之法,亦可散得。
你须忍住涨痛,我先试试。”于是梦卿仰卧在-上,爱娘揎起红袖,将镯子摘下,坐在身旁,漫漫的按摩起来。多时腹内有些响动,爱娘已体热汗流,腕酸体乏,香儿亦接着按摩了一回。
梦卿正在轻松之际,如何住得手?恰好管茶的海氏走来道:“二位奶奶多少气力?何不令人唤我?且这水气作痛,若非手上有力的人,也摩他不散。”爱娘、香儿遂令海氏按摩。海氏便轻轻的摩得几次,然后渐渐用力。梦卿虽觉腹内大有响动,终是流散不开。海氏道:“这须用菜刀切一切更好。”香儿道:“如何切法?”海氏便令人取了一把菜刀,用绵帛包好,从心坎下以至小肚,一刀一刀切去,真比手力有余。梦卿咬牙忍痛,果然腹中大响,心坎间虽是宽解,而肚腹却涨得坚硬。海氏道:“这刀既切不去,若用人在身踏一踏更妙。”香儿道:“又如何踏法?”海氏道:“我年轻时常患此病,常是教人在身上踏来。恐二娘当不起,故用刀切。今水气太盛,少不得要人踏一踏看。”爱娘道:“请五娘来,他的身体苗细,可以踏得。”
不多时,彩云走来,换了一双新绣鞋,香儿扶着,轻轻走上梦卿身上,一步步漫踏,梦卿更觉得解散利快。是时云屏亦来,爱娘笑道:“五娘本是掌上身,今作心上人了。”踏至多时,梦卿坐起,一连泻过两次,俱是清水。云屏、香儿、彩云俱各散去。时已下午,海氏提着水壶又来送茶,便道:“此后二娘须将茶水着实节检,千金贵体,何必贪此无用之物?况且病到至极,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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