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悍匪也看出了不对,转着眼珠就想找个空挡逃跑。然而,逃出三两步,那红衣人却不放过,跟着就来抓他。狄琨也不甘心,上去想要擒,红衣人偏偏又来挡他。这似乎让狄琨不满了,索性实打实地过起招来。
“喂喂喂!你们两个能先抓了坏蛋再打架吗?”何依落不得不提醒,这才叫两个人顿住了拳脚,互看了一下,同时跃过两步一人钳制住了悍匪的一只臂膀,所有的混战,如此终于才算停息。
那边儿上的马车里,额吉娜挑帘静静看着,目光由那群押送盗匪撤离的侍卫脚底,掠过那把断作两截的钢刀,慢慢地看过来,看向了依旧稳稳站在府衙门口的肖奕扬——他环臂胸前,垂手捻了捻指尖,又优雅无比地捋了捋自己鬓角长发,无声无息。
额吉娜漾出一抹隐隐笑意,下来马车依依走到了府衙门口肖奕扬跟前。
这边何依落这才算是定了神静了气,收了自己的飞天索,拍着屁股上的灰,转身正看见额吉娜挽着肖奕扬走进沉州府的背影,顿时……心中就是一沉。
“松开!这犯人是我逮到的!”——一个女人的声音!
何依落一阵诧异,也顾不得心里的不快,扭头好奇地看过去——是那个绛红色衣服的人——她是个女人?
就见那人已经给最后那个悍匪加上了手镣,似乎想要直接带走,而狄琨就是钳制住那人的臂膀不放开,并沉沉说道:“统一给吴大人关押,这是皇命。”
“什么皇命不皇命?到了地方就听地方的规矩。这是榆州逃窜的要犯,自该由我押回去。”
“不行。”狄琨就是一根筋,说不行就是不行,眼看着那红衣人气得脸庞涨红,他就是不松。
“你不松手是不是?再不松我不客气了!”
“不松。”
“你……”那人再说不出话来,抬手就朝狄琨腕子劈过一掌去。堂堂的御前侍卫统领岂是好欺负的,一掌就迎了过来,互不相让。
何依落更是诧异了,上去就挡在了中间,“喂喂,你们赶紧先别打了。”
狄琨一手控制着悍匪,只能一手抬起微微拜了一下,“娘娘,臣是按皇上的吩咐……”
“皇上?娘娘?”这时,对面的红衣人才显得疑惑了起来,瞪着眼睛扫了扫面前的何依落,“你是宫里的娘娘?”
何依落敷衍着呵呵笑笑,她可没觉得这“娘娘”是啥光彩的事情,只得一边打量着她一边扯别的,“喂,你是谁啊?干嘛的?”
那人也没显得对娘娘有多诚惶诚恐,只是依旧紧紧攥着手镣答道:“榆州捕头,侯瑛。”
“女捕头?你是个女捕头啊!”带着一种十足好奇心情,何依落再仔细看她的面貌——虽然长发高束,面无脂粉,还泛着风吹日晒下的痕迹,可仍能看得出她柳眉杏眼,红唇一点,算得上是个英气泼辣的美女。“乖乖,还有美女当捕头的。”
“美女?出了名的母夜叉!”那满嘴冒血鼻青脸肿的悍匪还不知死活地插嘴,换来的就是侯瑛抬脚踹上他的膝盖,直叫他噗通跪倒在地,她还不解气抬脚想要再踹,被狄琨拦住,“犯人交由沉州知府发落,你无权再动刑。”
“关你什么事?”侯瑛火了,差点又要对他动手,幸亏何依落挡得快,“别别别,你们别动不动就想打架啊,算起来都是朝廷中人,别自己人打自己人。”
侯瑛这才横着眼睛将狄琨上下扫了扫。何依落赶紧说:“狄琨狄大人——皇上跟前的御前侍卫总统领。”末了又补充一句:“还是我大师兄。”
侯瑛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更不屑了,“御前侍卫总统领,原来不过如此。”
狄琨沉了脸没吭气,只是动手拖着地上的悍匪就要走,那侯瑛更是一个用力扯紧了镣铐。那地上的犯人被这么一左一右扯着嗷嗷直叫,何依落一看这么僵着不是办法,不得不上去打圆场。“我看要不你们带着他进去跟这沉州知府说个明白,看他怎么发落吧,毕竟人是在沉州抓住的不是?”
何依落、狄琨和侯瑛押着悍匪入了府衙,前厅大堂之上,肖奕扬正位于上座,与偏座的吴大人喝茶。何依落瞧了瞧他,顺便余光瞧了瞧侧座上的额吉娜,继而刻意直接对着旁边说:“吴大人,这儿有桩事得你瞧着解决下。”
吴大人自然不敢怠慢,起身看了个清楚,不用旁人细说,他已经对着上座的肖奕扬解释起来:“启禀皇上,这位乃是西北闻名的榆州女捕头——侯瑛。日前侯捕头说是为了捉拿榆州逃窜此地的要犯,来到沉州府上与臣知会过,臣也极力配合,派了人手与侯捕头一起搜查只是无果。”
侯瑛将手里牵着的镣铐往前用力一扯,“这就是我要捉拿的要犯,我自然要押回榆州,这人却不让我带走!”
狄琨这才松开了一直牵制着犯人的手,上前对着肖奕扬一拱手,“臣按皇上的吩咐,捉拿的匪犯一律交由沉州知府羁押发落,其他人无权带走。”
“这人是我抓着的,又是我们榆州的要犯,凭什么我无权带走?”
“其一,此犯此次是因为在沉州犯案被抓,自然在沉州羁押;其二,此犯为那帮盗匪的头领,自然一齐受审;其三,此犯并非侯捕头你一人抓获——切勿以偏概全、颠倒黑白。”
哟,这还是头一次听狄大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而且说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说得那口如倒豆的侯瑛一时结了舌,只是气鼓鼓地瞪着面不改色的狄琨,只差没再次上去动起手来。
看这情形,何依落竟觉得好玩得紧。恐怕这女中强人侯捕头还没吃过这样的哑巴亏,而雷厉风行的狄大人肯定也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这是不是就叫做——王八瞪绿豆……啊不不不,是“针尖对麦芒”啊。
那边吴大人也左右为难了。显然他心里也在掂量,这地方女捕头算是威震西北,以后少不了相互帮衬的时候,如果不是今日刚好撞见了这犯人被皇上的人马逮了,那早晚还是要被这侯瑛抓了带回榆州的。可另一边,那是皇上啊,而且这狄大人的说法也是不无道理。这、这可怎么是好?
一时间,所有人都僵持在了那里,直到一旁的额吉娜突然轻轻开了腔:“吴大人,我觉得……是否可以将这人犯在沉州先行审理这新犯的案子,完了押解到榆州再行审理,而后数罪并罚,再由榆州知府宣判……皇上,您认为呢?”
额吉娜一番话,既解决了这两地的矛盾,又将最后的决定权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皇上那里,消除了沉州知府的尴尬境地,更显露了皇上的威严。最妙的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不着痕迹。
沉州知府只差没上去给额吉娜磕个响头了,连忙点头附和。
肖奕扬抿了一口茶,淡淡一笑:“爱妃说得极是。狄琨,就这么着吧。”
“是,皇上。”狄琨应了声,余光瞥了下侯瑛,退到了一边。
那侯瑛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再说不成,只得憋着气问道:“不知吴大人要审多久?”
吴大人正要应答,肖奕扬却悠悠出声了:“侯捕头啊,令尊这几年可好吗?”
侯瑛敛神这才算正眼看向了上座的皇上,也没什么拜见礼数,直接便答:“家父好着,日日理事无丝毫懈怠。”
“侯睿呢?”
“家弟一边念书一边习武,已经可以帮着家父做些事了。”
何依落听着这对话很是茫然,一边悄摸摸退到了喜公公跟前,低声打听起来:“皇上认识她?”
小喜子原也瞪着眼睛愣着,被她一问,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哦!这应该就是榆州知府侯齐的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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