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过,她倒有些不明白了,不由得恨恨出声:“额吉娜,咱们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就别装了,说得自己多伟大一样。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底细吗?在巫山峡谷难道不是你引皇上落入陷阱的吗?难道你不是西夜国派来的密探吗?还有小马倌,难道不是你害死的吗?要不是你,皇上还不至于到今天呢。你们西夜国真是卑鄙阴险,你怎么好意思被人揭穿了还赖在这儿不走啊?还想继续害皇上吗?”
额吉娜挺了挺腰板,没有丝毫避让,说得真真切切:“是,你说的都没错。我是西夜国派来皇上身边,假借合婚之机迷惑他,企图找到宝藏的秘密,并配合西夜王推翻肖奕扬皇位的——这些,他从一开始都知道。”
“一开始?”
“从我入宫的第一天,我们的洞房。”
洞房……这两个字对何依落来说,就是心里的芒刺,碰触就会疼。她想要知道,又怕去听。于是觉得怎么坐都不舒坦了,只恨没个墙缝让她藏一藏。
额吉娜呢,眸子瞥了瞥她,似乎完全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反倒正过身子紧紧看住她说道:“其实……我很想说给你听听,我们的洞房……他有多热情多****……可是,就是你说的,事到如今,我给你装有什么意思?不如跟你说个明明白白了,日后省的你说我胜之不武。”
何依落被她前半句话说的差点要捂耳朵,可听到了后面,便糊涂了。就听额吉娜继续:“他没碰过我,一次都没碰过。我们的夜夜春宵都是骗人的。他人在西宝阁,却整夜都不会挨我的床,呵……听到这儿,你很高兴吧?很得意吧?”
高兴?得意?早分辨不出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何依落只感觉到自己心口狂跳,简直是要跳出喉咙来。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样心痛欲裂地想要知道他是否和额吉娜圆房,而他却从未否认过。自己当时只知道难过、伤心、绝望,却不知道那正表示自己有多在乎那个男人,多想要他只要她一个。即使之后自己终于知道自己再也不想从他身边逃开了,也还在心底最深处介意着他和额吉娜的种种。可今天,让她知道他们之间完全不存在她介意的东西,这感觉简直像是将她从地狱最深处顷刻抛上凌霄殿,让她头晕目眩。
话说到这儿,额吉娜的眼神漠然失神了,再不看她,而好似自言自语起来:“他不碰我,一开始我也很高兴。我来这儿之前,是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的——为了我肩负的责任,我可以忍受自己成为一个异国陌生男人的妻子,不管他有多粗鲁,多丑陋,多令人恶心。可是渐渐的,我竟然很希望能真的做他的女人……我甚至主动去献上自己的身体……可他竟还是不要。”
“我甚至主动去献上自己的身体……可他竟还是不要。”
“可、为什么……你们还有表现出那么……亲密?”
“我说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来合婚的目的,所以他要将计就计让西夜王放松警惕,让他的敌人以为他很弱小,呵,殊不知,他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对手。要知道,跟着我来的那两个丫头不是普通的侍女,古丽、古琳是西夜隐士头领桑奇手下的第一杀手,他必须表现得毫无破绽才能瞒得过她们的眼睛,何况,还不知这四周会潜伏着多少看不见的威胁。”
“那你呢?难道你不是最大的威胁吗?西夜王派你这个公主来,不是让你跟着演戏的吧。难不成,你第一眼……就被皇上给迷住了,愿意跟他一起骗西夜王?”
“不,是他跟我谈的条件。”
“条件?”
额吉娜却止住了话,似乎在思忖着什么,直到何依落快要失去耐性了,她才转过眼扫了扫她,淡淡地说:“西夜王,不是我的父王。”
“呃?”这和她想要知道的“条件”有关系吗?她只关心她和肖奕扬谈了什么条件。可是,她说什么?“西夜王不是你的父王?那你不是公主吗?”
“是,我原本就是西夜公主,而今天的西夜王原本并不是王,他是我的叔父。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西夜宫廷内发生了一场大的政变,我的父王被坏人杀害了。而后政变被镇压,坏人被剿灭,我的叔父才在那个时候做了西夜的王。西夜王有两个儿子,骁勇善战却有勇无谋。而我,一直保留着公主的身份却也一直和他们没有至亲的感情。西夜王一心觊觎天启辽阔的江山、土地,对天启的野心从未消减过,多少年来,发动过多少次对天启的阴谋和侵扰却从未成功。尤其是宣毅皇登基后,天启国力更加强盛,而西夜相比较而言,更加处于劣势,所以,西夜王才会处心积虑想出了合婚等一系列的计划。”
“你和西夜王不是父女,也是叔侄亲人,而且西夜是你的家乡,你倒是说抛弃就抛弃了。”
“我没想抛弃……一开始没想。只是,皇上在与我的洞房之夜,给我看了一样东西,让我不得不权衡。”
何依落眨眨眼睛,看她从自己怀间掏出了一枚玉璧——一枚黛黑色,又泛着幽暗紫光的环形玉,昏暗的牢房内何依落看得不真切,只觉得……好像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
而额吉娜呢,另一只手又在自己颈间一勾,勾出了一根银链,那银链下缀着一枚同样色泽的玉石,只是这块玉石是较小的圆形。而就在额吉娜两只手执着玉石放在一起时,那圆形玉恰好合丝无缝地嵌入了那枚环形玉中心——显然,这两块玉是一对。
“皇上给我的这块玉我记得——这是属于我王兄的。”
“啊?”
“我的亲哥哥。在西夜早年的那次政变中他遇难了,被坏人杀死了……我们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如果不是皇上给我这块玉,我也只当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
“你的哥哥……那就是西夜的太子了?”
“我们西夜,叫王子——也就是西夜王位的唯一继承人。如果他当年没被害死,那么就该坐上西夜王的宝座。而我也是直到看到这块玉,才知道他并没有死。”
“皇上告诉你的?”
“是,否则,他根本得不到这块玉。这两块玉是我的父王送给我们兄妹的护身符,从小就各自戴在身上,从未离身。因为它是由一块完整的稀有玉石凿刻而成的,玉石质地有着很细致的纹路,两块合为一体纹路能够丝毫不差地相接,所以不可能有人仿得出来。”
“那他……给你看这个玉要做什么?”
“只要我配合他,他会让我们兄妹重聚。”
何依落皱了眉心,实在有点摸不透肖奕扬如何打的这个算盘。但显然额吉娜非常在意她的这个哥哥,而肖奕扬很了解这一点,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来。可这所谓的哥哥……肖奕扬不会是蒙人的吧。
“你、你哥哥他多大年岁?”
“政变那年据现在已经有……十四年多了,那时候他也不过十岁多点。”
“哦,那他长什么样子啊?”
额吉娜摇摇头,“我那时候太小,记得的也只是他小时候的模样,过了这么久,即使记得,现在也不会认识。”
那就没线索了啊,这肖奕扬随便拉一个人过来都可以了?何依落正腹诽着肖奕扬或有的大谎话,就听额吉娜说道:“唯一能分辨出的特点只有一个——眼睛。”
“眼睛?”
“和我一样颜色的眼睛。”
“蓝色的眼睛?”何依落脑海里刹那闪现出的第一个画面便是——千尘!可……“你们西域那边儿,各色眼睛的都有,蓝色眼睛又算什么特点?”
“不,蓝色的眼睛,只有西夜王族嫡传子嗣才有。就连现在的西夜王也是浑浊的暗青色。”
何依落彻底惊住了,脑子里“咔咔咔”像是劈过数道闪电,而后一片清朗。他说过在十四年前自己由关外流落叶城遇到的肖奕扬……他说他不是天启子民……西夜王族独有的蓝色眼睛……二十四五的年纪……对了!那个玉佩!那个黛色透紫的环形玉佩,不就是看千尘挂在自己腰上的吗?
是千尘!一定就是千尘!除了他还有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