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聪慧,却无城府,也许是太后将他保护的太好。
魏北悠相信长幸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他性子扭曲但人格正常。他内心应该是孤独的,甚至可能是荒寂的。在最美好的年少,顶着大燕最荣耀的光环,却只能每日在府中闲看落花,静看流水,甚至连大笑都不可以。从云驿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四皇子曾经当着许多贵妇的面要魏北悠。魏北悠愿意去相信,他只是寂寞了,想得到一个同龄人的陪伴。那个人不同于丫鬟,她不需要对着他卑躬屈膝,她不会在黄昏时说要离开,他可以睁开眼就看见她,她可以长长久久地陪着他,这样的人,叫妻子。
皇宫的秘辛不是魏北悠应该深究的东西,她也没有兴趣去弄明白到底是谁害死了前皇后承禧。
但此刻,却又一件事牵扯着她,她需要静下心来,小心应付。
跟着安彤随太后的步辇去寿安宫的时候,魏北悠和站在一旁的云驿擦肩而过。她只来得及看清他的嘴角,却已经足够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让魏北悠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安彤告诉魏北悠,她和长幸的关系也总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上。但太后嘱咐她,若是见到长幸不顾惜身子,就训斥他。太后给了她这样的权力。
安彤苦笑,若是长幸身子有什么不好,怕是她也脱不了干系。
魏北悠想,那安彤是如何跟四皇子认识的呢?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没甚意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命运的走向,每个人生命里出现的人也不由他们自己决定,她又何必知道这些?只要现在的这些结果,已经足够了。
“你叫魏北悠?”太后面容慈祥地看着跪在下首的魏北悠,和气地问道。
“回太后,臣女正是。”魏北悠努力把这几个月学习的规矩发挥出来,不希望落了什么错处。
“嗯,抬起头来。”
魏北悠恭顺地抬起头,眼睛却是往下看的。
“嗯,好一个美人胚子。今年几岁了?可过了大生日?”太后细致地询问。
“回太后,臣女九月就满九岁了。”魏北悠一一回答着,回答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确实还小,也不知云驿看上她哪点,没准儿云驿恋童?
“嗯,人长得好,声音也好,家教也好。”太后满意了,笑起来,把一直看着魏北悠的长幸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道,“你看上的这个丫头果真是个好的。”
长幸在太后身边,总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却没说什么。
魏北悠心里却知道,这小子害羞呢,因为在她面前被太后当个小孩子一样抱来抱去,“男子汉”自尊作祟,不好意思了!
“你父亲是通政使司通政使魏以廉?”
“回太后,正是。”
“唔,怪不得,魏大人青出于蓝,女儿也是不凡。听说长幸都败给你了?”太后笑了一声,听不出什么味道。
“回太后,是四皇子谦让臣女罢了。四皇子的才名天下皆知,臣女只是恰好读了几本杂书,不入圣人之眼,难登大雅之堂。”魏北悠诚惶诚恐道。
“输了就是输了,我又没有赖掉,你说什么难登大雅之堂?”长幸居然沉了脸,怒喝了一声。
魏北悠淡定了,您老爷难伺候,小的闭嘴还不行吗?
“哎,长幸。人家姑娘也是谦虚,给你面子。”太后拍了拍扭头怄气的长幸,责备了一声,转过来对魏北悠道,“若是太过谦虚,那便稍显做作了。哀家夸你,你就谢恩也就罢了。”
魏北悠眼角抽搐了一下,她算是明白长幸那傲气的性子哪儿来的了。上梁不正,下梁必歪。
“是。”
“这样吧,哀家瞧着你挺好的,和安彤关系又近,有空便进宫来陪陪哀家。”太后说完,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长幸,眼睛里闪过一道复杂,却笑着道,“既心有丘壑,又德才兼备,嗯,是个好闺女。赶明儿哀家让皇上拟了旨意,就封个公主吧。”
魏北悠浑身一僵。她设想过许多种情况,却绝对没有料到会被封为什么劳什子公主。这算是一步登天吗?是,就算她是三品大员的女儿,离公主那也是天和树梢的距离。
一场秋饮会突如其来的变故,成就了一个恶女变公主的佳话。
“臣女多谢太后恩典,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面色微带喜悦,魏北悠镇定地行了跪拜大礼。长者赐,不可辞,这回是真的不能推辞了。
“好,那你的封号就由长幸来定。”太后很满意。
似乎一切都圆满了。然而魏北悠心中却不安。
有些事情似乎在悄悄地萌生着,等待终有一日,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