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场景……真熟悉。
皇帝咳了一声,站起来,道:“朕如今可是皇帝。”
云夫人垂下两条腿在桌边晃动,浑不在意地接道:“所以呢?”
所以?
所以你给朕从书桌上滚下来!所以来人啊,把她给朕拖出去斩了!所以你能不能别这么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朕?
皇帝扶额无奈道:“不就是一个姑娘么?我大燕那么多,你何必非挑上她?而且魏北悠之前名声不好,后来却又突然变好,你这么聪明,不觉得有些蹊跷?”
云夫人皱眉看他:“有蹊跷吗?你大燕这么多姑娘,你师姐我当年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喂养长大,你就不能给咱留条活路?你师姐想要个孙子碍你了吗?你师姐想要个乖巧漂亮的儿媳妇碍你了吗?你记不记得当年你答应我什么了?!”
皇帝大囧,好半天才握着拳头勉强道:“那时朕还小……。”
云夫人斜他一眼,“你小但是你记得。你答应我,师姐想干嘛,我就干嘛。记得呗?”
皇帝默。
云夫人志得意满地继续,“好。师姐就要你把悠悠赐给我儿子,怎么样?”不等皇帝回答,云夫人又道:“你那么怕那老妖婆,到底是怎么才长这么大的啊。当年的事你可别忘了,一退再退,到时候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皇帝眉眼沉了下来,云夫人也就顺势从书桌上下来,纵身跃到门口的地方站住,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推开门跳上房顶,转眼消失了。
“她果然对悠姐姐下手了。”安彤盯着长幸的背影,冷冷地说。
长幸对着一汪碧绿的翠竹,却难以如往常一般静下心来,心头一时间有着一些奇异的疼痛,像是针尖挑破水泡时那一瞬间的痛,突兀的,短暂的,然后不断的重复。
“你要怎么办?”安彤走到他身边,看着他一脸的憔悴,讽刺地笑了,“你之前总是装病,引悠姐姐来看你。如今太后防着悠姐姐,可有你一半的功劳。一个是一手扶持你长大的太后,一个是你曾说过的最珍贵的朋友,你如何选择?”
“我不会让皇奶奶送月萤走,你明明知道的,何必,”长幸眸中印着浅浅的哀伤,“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
安彤却面无表情地道:“因为我了解你,所以我不能不如此。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月萤远嫁了,那我们就谁也得不到了,这样不也很好吗?你这样想过的,不错吧?”
长幸扬唇一笑,道:“安彤,有时候,你就像魔鬼一样。”
安彤身子往后一靠,有些无力地白了嘴唇,“读人心思,太累了。你早些放下不就好了,悠姐姐那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嫁入皇家的。”
“那你呢?”长幸苦笑一声,看着她。
“你想不想嫁入皇家?”
安彤回望一眼,难得地有些惊讶,“太后撮合我和你?”
长幸一笑,“似乎只要不是月萤,她都能接受。”
“为什么?”安彤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长幸摇头,沉默良久,又道,“你会嫁入皇家么?”
长幸知道安彤是什么样的人,她厌恶丑陋的皇室,厌恶皇族,厌恶尔虞我诈的名利场,厌恶趋炎附势的父母。她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冷血。
但安彤却没有回答。
突然长幸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个陪伴着他长大的女孩子,像是破釜沉舟一般的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或许正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然而那,却正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而同时,偷听父亲说话得知消息的杨乐瑶一心想要出府看看魏北悠,却被父亲杨瑾瑜囚禁在了家里。杨乐瑶几次想要偷偷溜出去,都被杨瑾瑜安排的侍卫给挡了回去。
而远在西镜国的陆青岚,到底知不知道燕国发生的一切呢?
第二日是西鼓国使者正式觐见。
朝臣分列两排站好迎接,堂犹着一身大红裘缎子,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进来。虽然表面上说是友邻拜访,但实际上这尊卑还是一目了然。虽然心里可能不怎么愿意,堂犹面上仍然和煦如春,规矩地跪下叩头,高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迎来使,来使请起。”皇帝站起身来,适当的表达了自己的尊重。
堂犹就带着随从站起来,拱手道:“皇帝陛下,堂犹代表西鼓国向燕国表达友好关系,愿与燕国世代交好,永绝战乱。”
皇帝点头,笑道:“好啊,好。我燕国国土浩大,但不喜肆意扩张,强占他国之地。战火一起,生灵涂炭。如今鼓国来使到来,正是给百姓们带来了福音。友邻和睦,天下宁定,岂不美哉!”
“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皆面露喜色,跪了下去,高声呼和。
堂犹左右看看,多少有些疑惑,只好也跟着跪了下去。
这么三跪九叩地下来,堂犹稍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昨日,皇上金口玉言,为我西鼓国赐下联姻之女,今日,堂犹再次代表鼓国正式求娶。”
皇帝哈哈一笑,道:“张德英,宣旨。”
“是。”
张德英往前一站,打开明黄的圣旨,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上承天运,下治黎民,吾皇旨意曰:古有文成金城、永乐固安,德行淑仪,品貌端庄,携国之宁定,嫁远以修疆国之好。今朕效古时之佳话,赐一皇室之女与鼓国为媒。月盈公主温柔谦和,才貌双绝,德贤聪淑,恭言慎行,实乃和亲上上人选。为显朕之盛意,特封为无双公主,择日嫁于鼓国皇帝,永固边疆。酌无双公主随行来使,一并返回鼓国成婚。钦此。”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倒,再拜。
堂犹眼中笑意一闪,也跪了下去,“多谢皇帝陛下。”
且不说百官如何各样心思,至少明面上,对有此殊荣的魏以廉皆是道贺之声。
魏以廉也连声应和,笑容满面,里子里却暗暗怨咒,平素勾搭这个勾搭那个,如今却要远嫁去那荒凉之地,且看她如何处之?!
这样一想,魏以廉越发志得意满起来,笑容也添了几分真实。
比起这个,越奚鹤那副失魂落魄、如遭雷劈的表情和云镇云驿父子俩的缺席让魏以廉更加畅快。平素越云两家在朝上无有不与他作对的。如今牺牲一个歹毒的女儿,伤了两家的元气,他自然是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