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勋怒火中烧地回头一看,见潘达飞冲他拼命眨眼睛、使眼色,知道他肯定有要紧的事要说,便同他走到稍远一点的僻静角落,不悦地问:“潘夫子,你有何话不能等会儿再说?”
“东翁,现在不得不说。请问东翁,为什么要责备他?”
“夫子没有看见他的行径吗?跟强盗有什么差别?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稼穑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如此*?”
“可是东翁,他们这么做得到的粮食可全部都是你的呀!”
“什么?”陶勋震惊了,呆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丁柔也忍不住说道:“夫子,这是怎么回事?老爷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安排?”
“东翁是没有这样安排过,但他们的所作所为是衙门的惯例。请问东翁一年俸禄几何?”
“折成纹银四十五两。”
“再请问学生和青云兄的束修一年几何?”
“两位总共六百两。”
“以东翁一年俸禄尚不够付我们二人一月薪水,还有一衙官吏、数百衙役,东翁如何养活?”
“啊?这我”陶勋呐呐说不出话来。
“学生也知道东翁家里有钱,但衙门的开销加上种种上宪的摊差花费,数目可是个无底洞,令尊大人再有钱,财力亦不免有时竭,长此以往再大的生意也会被拖垮。难道东翁想居己以清名而陷父于不肖吗?”
陶勋和丁柔都木然呆立,说不出话来。
潘达飞转身向已经停下来的官吏衙役道:“你们继续吧,老爷已经没事了。”
“且慢!”陶勋反应过来连忙出声阻止,他对有些不快的潘达飞道:“潘夫子的好意勋心领了,然学生断断做不出这样违拗本心意志的事情。衙中用度钱粮的事情夫子不用担心,学生已经有了办法,稍晚一些就会和你商量,不用这样取民膏脂的办法也有办法筹到足够的钱粮。”
说完这些,陶勋走到官吏衙役面前,十分坚决地说道:“本官知道这是衙门的规矩,不过有我陶勋在此一日,便一日不可再如此。刚才多收的粮食全部退还原家。胆敢背着本官再这样做的人,本官要叫他尝尝板子和大牢的滋味。”
官吏和衙役们惊讶万分,而下面的老百姓则欢呼起来,许多人纷纷给陶勋下拜,他们每年交粮都要受官府如此盘剥,最多的时候占到应缴粮额的七成多,即使历任知县中最清廉的也都默认官吏的这种做法。他们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知县一下子就免去了他们的损耗负担,立即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潘达飞面色不善地随陶勋回到内衙,一进门就拱手向他说道:“东翁,学生才疏学浅,不堪重托,请放我回家去吧。”
“夫子生我的气啦?”陶勋这下有点着急了。幕友和东家的关系基本上是平等的,来去自由,如果没有师爷的帮助他一个人不可能应付县衙的公务。
丁柔劝道:“夫子不要生我相公的气,他也是一心想做个好官,不想让百姓受苦呀。”
潘达飞听了丁柔一句话,心肠不由自主地软下来,叹道:“东翁何苦如此固执呢?搏一清廉虚名,反害自家家道。”
“夫子放心,我已经有了打算,等会儿奉告。你先替我解说解说,刚才那叫什么?衙门还有其他的敛财方式是什么?”
“原因我就不说了,刚才那叫做淋尖踢斛,踢出的部分就是所谓粮食运输中的损耗,这部分就成为县衙的合法收入。这是衙门最常用的两种方法之一,还有一种叫做折色火耗,朝廷规定交赋税可用实物,如谷物、丝绢等,也用银、钞、钱代输,用银的时候统一要使用细纹官银,百姓手中的银多是散碎杂银,成色不足,故而要将由官府重新熔锻,熔煅碎银时候可能会有损耗,官府就用这个名义来征收多余的银两,这些多征的赋税就称为火耗。
除了这两项外,主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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