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双眼微合,登时变得胸有成竹,那万事皆在掌握的自信气质,不愧是一代名医。那夫人在旁边见了,暗暗点头,心道:看这老儿的模样,倒似真有几分本事,不是寻常的庸医,且看他如何诊断。
过了片刻,周神医收回手,睁开眼道:“川儿,你来诊脉。”
那夫人见江川不过一个少年,眉毛一立,欲言又止,却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江川上前,半跪在床前叩脉,过了片刻,神色微变,看了周神医一眼,站起来退开。
周神医道:“你说怎样?”
江川低声道:“是不是那个乌头番?”
周神医道:“你也看出来了,果然是麻烦。夫人,请问大寨主最近可与人争斗么?”
那夫人道:“我当家的是山寨之主,向来不曾轻动,他有一年不曾与人动手了。”
周神医神色一苦,道:“那么他曾去过什么危险、偏僻的地方么?”
那夫人道:“他也不曾咦,等等。”她神色变换几次,道“周神医,你请明言,拙夫究竟是得了什么病?那乌头番又是什么?”
周神医沉yin道:“大寨主并没病。”
那夫人惊道:“什么?”怒火上冲,暗道:当家的这般模样他还说没病,难道他也是个庸医。一想到庸医,登时一股杀气冲上来,眼看就要动手。
周神医并没察觉自己脖子上的那颗脑袋已经不大稳当了,仍是不紧不慢道:“大寨主恐怕是中了毒了。”
那夫人闻言,无名怒火从头降下去,一股凉意从脚下窜上来,失声道:“中毒?中的什么毒?能解么?怎么中的?”
周神医道:“这个怎么中的老朽是不知的,老朽只是个大夫。夫人若是细想,或许能想出来。毒药的名字,就是小徒所说的乌头番。这毒么,也不是不能解,只是其中缘故非常复杂,一时不能轻易下药,还需要细细参详。”
那夫人甚是焦急,瞪眼道:“还需要参详什么?你是大夫不是?做大夫不会解毒,要你来何用?”手中一按腰间,不拘什么兵刃就要netbsp;周神医被她吓得连连摇手,道:“不必参详,不必参详。我这就开药,就是那解毒的灵丹妙药,一副吃下去,明日必然好转。到时我再来用针灸排毒,必能救得寨主大王好转。”
那夫人这才露出些许满意之色,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便开药吧。”叫人拿上来纸笔,站在一旁,等着周神医开药。
周神医和江川对视一眼,都感无奈。这大寨主中的毒,他们很容易就认出来了,乌头番,一种并不有名的毒药,但却是最棘手的毒药。
野生的乌头番出自一种叫做“乌虫”的小虫子,乌虫个头虽小,毒性却是极烈,咬上一口,不说见血封喉,但也立时赌入内腑,就是野猪也扛不住。但是野生乌头番并不算恐怖,无他,因为它的克星实在是太多了。
普通的解毒药,甚至一些应急的草药,都可以解开此毒,如果被野生乌虫咬了,只要你别吓慌了,能坚持到有药铺的地方,大抵是死不了人的。或者有些医学常识,嚼两味野生的解毒草药,也能应急。
但是乌虫一经饲养,就完全不同了。
饲养乌虫,最重要的从幼虫开始,不断地给它服食各种解药。一般的毒虫,都会被喂食各种毒药,然而乌虫不同,虽然身有剧毒,自己却不抗毒,喂养毒药,不用几天,就能把它毒死,然而解药不同,乌虫吃了解药,便如同吃了大补之物,不但身子迅长大,而且毒性越加猛烈,每吃一种解药,毒性就会产生一点点变异,这种变异虽然不可控,但是多做几次实验,总是能摸出一些规律的,于是乌头番就成了一种作时间长短、方式、表征都可以随意变化的百变之毒了。
当然这不是最绝的,最绝的是,只要是那乌虫吃过一次的解药,就会成为乌头番的催命药,中毒之人只要吃了这些解药,不到一时三刻,必然毒而死,无药可救。所以就是有大夫看出毒药来源,也不敢轻易医治,害怕反而害了病人性命。
其实以周神医在毒术上的造诣,有的是方法将解药一点点试出来,只是这寨主夫人如此暴躁,哪里容得他好好参详?只有先开些治标不治本的药,缓解病情,获得那夫人的一些信任,才有机会慢慢调治。这也罢了,只是这山寨中实实在在的险恶,这边二寨主手握迷梦剧毒,居心叵测,那边大寨主身中奇毒,寨主夫人却是个凶狠暴躁的角色,把周神医夹在中间,两边难讨好,这一番要是能全身而退,才是真正的没天理了。
周神医心中闪过江川那句废话:“如今只好先顾眼下了。”苦笑连连,开了一张方子递给那夫人。
那夫人点头道:“倘若有用,自然重重酬谢。”她面上平静,心中也是疑虑重重,暗道:当家的这一个月,除了雷烟谷,还能去过哪里?难道真是在雷烟谷中的毒,莫非连山神都不庇佑他了,这山寨之主,果然是做到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