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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不对劲照片上的眼睛似乎在动?是错觉么?照片上的人正在缓缓转动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肩膀的后面!
自己的后面?她抬起头,下意识地看了放在桌子上的那面镜子一眼。就在那一瞬,她蓦地全身僵硬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僵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那一面小镜子。室内的光线不明亮,头顶的吊灯似乎坏了,白色的节能灯一明一灭,映照出坐在椅子上的自己的上半身。
然而,在她肩膀背后,赫然还站着什么!
那是什么?那她想从椅子上跳起来,然而身体却不能动。
夏微蓝无法扭过头去,只能僵硬地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影子,发现不知何时站在她背后的居然是一个女子!镜子只照出她腰部以下的半身,看不到面容,只能看到她穿着蓝白色的海魂衫——不,这不是幽颜!她是谁?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没有一点声音?
在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她看到镜子里的女子动了。一只苍白的纤细的手轻轻地伸了过来,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那一瞬,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仿佛呻吟一般的痛苦,含糊而轻微。
夏微蓝不敢动,只觉得全身仿佛浸在了冰窖里。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但是惊惶过度的她还是听不清。那个人从咽喉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叹息,仿佛竭尽了全力,对着她慢慢、慢慢地弯下腰来,凑到了她耳边。夏微蓝逐渐看到镜子里有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一分分显露出了那个人的脸。
那一瞬,她终于失声叫了起来——那张脸,居然和她手里的照片中的人一模一样!
麦美瞳!是麦美瞳么?!
然而,镜子里的脸是扭曲而怪异的,如此痛苦而苍白,瞳孔变成了暗红色,仿佛两滴血。她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地搂住了夏微蓝的脖子,低下头来,张了张口,贴着耳朵对她说了两个字——
“快逃!”
这个声音是如此清晰、嘶哑、战栗,而且痛苦,仿佛是从幽冥里传来的。她看到麦美瞳的眼睛里忽然滑落了两行殷红的血,苍白的手从脖子上伸过来,探向她的心脏——刺骨的寒意随之侵入她全身,有一股奇特的力量,似乎要抽出她的所有神智。
不!不能就这样让她夏微蓝在恐惧中用尽全力往后退,闭着眼睛拼命地挥舞着手,一把将镜子推翻了。然而,她的手腕却被抓住了,对方的手冰冷而柔软,宛如水里的藻类,密密地纠缠了上来。
一双冷酷得恍似非人类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啊——”再也忍不住,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还靠在床头上,头发已经干透了。窗帘外透出了淡淡的白光,天色竟然已经微熹。
怎么怎么回事?她刚才是睡着了么?
“做噩梦了?”忽然间,有人在耳边问,声音清冷,如风送浮冰。夏微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触电般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的手腕居然真的被一个人握住了——那个叫幽颜的女房东正坐在她的床边,带着惊讶的表情看着她。
“是你?”夏微蓝失声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被你吵醒的才六点半呢。”幽颜放开了她的手,打了一个优雅的哈欠,轻声抱怨“怎么昨晚灯也不关就睡了?手舞足蹈的,做了噩梦吧?我上来摇醒你,差点没被你打了一个耳光。”
她语声轻柔,如同音乐,令夏微蓝一时无语。
显然也是从隔壁匆匆赶过来的,幽颜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真丝睡袍,长及脚踝,乌黑的长发如水一样地垂落在肩头,自然地微微卷曲,宛如海藻。嘴唇没有血色,不施脂粉的脸在晨光中有些苍白,却有一种白描美人图一般的古典之美。
然而不知道为何,这种宁静的美,却令她觉得心惊肉跳。
“我、我”夏微蓝喃喃着,忽然问“那个人,以前住哪个房间?”
“哪个人?”幽颜倦倦地问。
“麦美瞳。”夏微蓝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那个不祥的名字“她她以前是不是就住在这个房间里?”
幽颜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这个讯息令她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我梦见她了”夏微蓝战栗着“我梦见她了!”
“真的?”幽颜颇为吃惊,变了脸色。
“是的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我看到她的眼睛在流血,”一切都历历在目,夏微蓝闭上眼睛,虚弱地喃喃“她和我说,快逃快逃!”
“”幽颜咬住了嘴唇,眼神忽然有些可怕。
夏微蓝并没有留意,只是战栗着转头看了看那个书桌:抽屉是关着的,桌子上的镜子也好好地竖着,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她咬了咬牙,鼓足勇气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了抽屉。然而抽屉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颓然地坐回到了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天已经透亮了,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窗口簇拥着青翠的藤蔓,上面开着一朵朵美丽的红色的花儿,显得明朗而清新,哪里有丝毫的阴霾气息?
“看来,真的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她低声喃喃,伸出手去,摸向心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只手的寒意。在噩梦里,麦美瞳的手最后伸向了这里,似乎要抓取什么一样,她就在那一刻被吓得醒了过来。
她的手指忽然按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什么东西?夏微蓝吃了一惊,拿出来却发现是那个大吊坠——原来昨晚洗澡后,自己顺手把它放进了睡衣的口袋里,一直忘了取出来。
她不由得释然:一定是睡觉时硌到了,才会做噩梦吧。
“这这是?!”幽颜却蓦地变了脸色,那一刻她几乎冲了过来,想伸手去拿那个东西,然而手指在触碰到它的一瞬间整个人猛地往后踉跄了几步,直到背部靠上了壁橱才勉强站住。
“你怎么了?”夏微蓝失声惊呼。幽颜脸色苍白地看着夏微蓝手里的那个东西,胸口微微起伏,一贯淡然的眼里终于有了起伏,许久才低声道:“这这是哪里来的?”
“你说这个?”夏微蓝晃荡着手里的那个大吊坠,蹙眉“我一直不知道它是什么,似乎是一块玉?或者是琉璃?琥珀?宝石?你看到没,它好像从里面发出光来了诶,好像还有一些奇怪的花纹圈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圆点,像‘q’一样,真奇怪。”
“这”幽颜咬住了嘴唇,没有再说。
玉环右下角的圆点上,刻着一个复杂的纹章,如同火焰的模样——这个纹章是如此的熟悉,以至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管这是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最珍贵的宝物。”夏微蓝把古玉挂回了脖子里,叹了口气“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
“你父亲?”幽颜蹙眉。
“是啊,他是一个探险家,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史专业,参与过很多大的考古项目。”夏微蓝的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轻轻地抚摩着那个坠子“这些都是我妈妈说的——在我五岁的时候,他在一次探险中出了意外,再也没回来”
“意外?”幽颜低声问“什么意外?”
“那时候我还很小,只记得某天深夜忽然听到妈妈在外面哭,我从卧室跑出去,看到很多穿着奇怪衣服的男人站在客厅里。”夏微蓝喃喃着“其中一个对妈妈说:父亲在潜水时发生意外,他们是他的同伴,负责将他的遗物带回来给家人安葬。”
“潜水?”幽颜的眼神渐渐尖锐起来“从海底来的遗物?”
“说是遗物,其实只不过是一套潜水服,一枚指环,还有浸了水的日记和杂物。”夏微蓝轻声讲述道“那套潜水服被撕裂开了,连背部的氧气钢瓶都坏了,像是被刀剖开两半了一样,边缘有灼烧的焦痕——真惨啊我都不知道在几百米的深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生生撕裂了父亲!”
“”幽颜没有接腔,眼神复杂地变化着。
“我对父亲的记忆就到五岁那天晚上为止。或许因为没见到遗体,所以我总觉得他还活着,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她握紧了手心里的挂件“那些神秘人来访之后,母亲很快带我们搬离了原来的家,并且再也不肯提起这件事。”
“那么”幽颜顿了顿,字斟句酌地问“后来,你就再也没见到过那些所谓的你父亲的同伴了么?也没有再见到过你父亲?”
“是啊他们再也没来找过我们。”夏微蓝咬着下嘴唇,轻声道“这13年来,我不敢在妈妈面前提起这件事,生怕她伤心。但是每一夜,我都不能停止地梦见父亲,我梦见他在一个看不到头的海底洞窟里往前游,往前游我在后面拼命喊他,他却听不见。”
幽颜皱眉:“你为什么要喊住他?”
“因为因为我知道前面有东西非常可怕的东西!”夏微蓝迟疑了一下,回答“不能去那里,我知道那个海底的洞窟是通向”
“哪里?”幽颜深深地看着她,眼里亮起了雪亮的光芒。然而夏微蓝说到这里却摇了摇头,泄了气:“我说不出来但是在梦里,那种感觉很奇怪——这个梦,重复了几百遍。”
幽颜的眼睛一直看着她,仿佛在确认她说的每一句话是不是真的。听到这里她轻轻松了口气,问:“那这个玉环,是他们中的首领交给你的么?”
“不是,”夏微蓝摇头“这是我父亲亲手交给我的。”
“亲手?”幽颜愕然“他那时不是已经”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有时候,我甚至想不起是不是父亲他亲手交给我的。”似乎不想多说这方面的话题,夏微蓝微笑着站起身,走到了窗前,刷地拉开了窗帘“看,天都亮了。”
那一刻,她忽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