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仁与黄培英二人,朝塔内的人招了招手:“把人质抬进去吧!”
交待完毕,小桂头也不回的出阵而去,目标当然是双飞院大门处,正在“上戏”的方向。
“小鬼,别急着走,等等我们嘛!”
小千打开塔门,带着客途入阵将昏迷不醒的四人“捡”回塔内,交给钱老大要他安排地方招待这些“客人”这才和客途、月癸一起穿过“十里天灯”赶忙前院。
临去之前,细心的客途不忘在人质身上动些手脚,加上禁制,以免这些人醒来之后,见塔内无高人就壮起胆子造反!
小桂熟门熟路的赶到“双飞院”门口,此时警钟已停。
大门内的广场上,约百余名的双飞院士围立成一个大圈,人手一只亮晃晃的火把,将广场照耀得一片通明。
圆圈内,双飞院主“金刀邀月”玉采霓正和一个年约四旬上下,身材削瘦,面目严肃,肤色略黑肩背长剑的白袍人物对峙着。
白袍人物身后,四名与他穿着打扮近似,年龄在三至四旬之间的剑士一字排开,神色威凛的垂手侍立。
玉采霓的身后,玉沧浪和双飞院的“护院四龙”亦是神情肃穆的一字排开。
场面在严肃之中,有着无比的沉重与僵窒。
玉采霓诚挚的望着对方,苦口婆心劝道:“铁兄,你我既属湖北同源,何苦只为了无谓的“联盟之争”彼此干戈相向,杀伐不息?”
白袍人物正是“如意门”的门主“傲剑擎天”铁啸天。他身后那四名剑士,即是有“如意四雄”之称的如意门一流高手。
铁啸天沉重道:“院主仁心,啸风并非不了解,只是,人在江湖,有时身不由己。此番公然进袭双飞院,如意门本就师出无名,但情况却又逼人不得不尔。啸天憾颜,因此不敢奢望院主宽宏见谅;再者,吾子与门下六剑俱陷贵院之中,不论就道义责任或人情义理而言,啸风皆不能弃之不顾。故而,只能大胆的请求与院主一战,以了结彼此恩怨!”
小桂排开众人群,走近对峙的双方,一面呵呵直笑:“想要了结恩怨,也不一定非得动刀动剑不可嘛!再说?,现在如意门栽在双飞院里的人,可不止是贵少门主和六位手下而已喽!”
“小桂,你来了!?”
玉采霓含笑招待,神色间透着一股放松的心情。
“不只是他来了,我们也都到啦!”
其他三人笑嘻嘻的走入包围圈。
“风神四少!”铁啸天面色凝重道:“真是久闻诸位煞名。”
“我们有那么“凶名久着”吗?”小桂忍不住好奇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心里想起的是当年的僵尸殷士民!
铁啸天不答反问:“方才,阁下之言,莫非是指双卫和?”他微顿一下,略过其他二人不提,才又接道:“他们已失手被擒?”
小桂等人对望一眼,不难明白铁啸天为何为会在这种场面避重就轻的略过宋玉燕和夏玉蝶二人。
小桂心照不宣道:“是呀!他们“全部”都被请进降龙塔休息了!”
铁啸天脸色微变,力持镇定道:“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他们一一拿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不太难啦!”小千黠笑道:“只要请他们进我所布的阵法里打一趟太极拳,很容易就可以被搞定。”
“不信你可以试试!”月癸贼兮兮的笑道:“素闻铁门主除了一手“飞易剑法”尽得上代峨嵋掌门空明禅师的真传外,易数阵学之道,较之同辈中的心悟师太毫不稍逊。我想铁门主应该不会拒绝这种挑战吧?”
“他是峨嵋嫡传弟子!?”客途口气中高兴的成份比好奇或意外多。
“飞易剑法呀!?”小桂若无其事道:“我们也学过嘛!不过,梅影师太说,师兄和我不能算她的正式弟子,所以叫我们不可以随便拿出来用。”
这小鬼转向师兄,攒眉苦思道:“我已经把招式都忘光了,现在只记得口诀。师兄呢?
还记不记得全那套剑法?”
“大概都没忘。”客途敲着脑袋追朔记忆:“不过,因为从来不曾使用,所以得试试招才会记得起来。”
他们师兄弟俩说得轻松,铁啸天却听得如中雷殛,神色大变。
“你们和梅影师叔公有何渊源?”铁啸天在震惊之中,不能不问个清楚。
就算小桂和客途二人只是梅影师太的挂名弟子,在辈份上,仍算是铁啸天的“师叔”
对于标榜“名门正派”的白道人士而言,除了要维护强烈的“门户之见”外“上尊下卑”的辈份关系是绝对必须遵守的铁律。如果有违逆了门派中的辈份关系,视同犯下“欺师灭祖”之罪,所以铁啸天必须要问。
他不但要问,还得问个清楚明白,免得一时疏忽,造成意外犯罪。
现场不光是铁啸天为之动容,就连玉采霓也因为听到小桂他们和梅影师太有关系,而大感讶异。
早就知道小桂他们那些奇怪的“身家背景”的小千和月癸俩,看着变容的大人们,心底暗乐。
“二位和梅影师叔公,究竟是何关系?”
铁啸天又问了一次,口气较之先前客气许多。
小桂和师兄对觑一眼,客途干咳一声,回答道:“我们和师太是邻居关系。”
“邻居关系!?”铁啸天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只是邻居关系,师叔公怎么可能传授你们本派的嫡传剑法?况且,据说师叔公隐居已有一甲子以上,你们二人年纪不过弱冠,怎么可能认识师叔公?”
月癸满脸不解的低声问着小千:“梅影师太明明是女的,为什么门主不称她“师姑婆”、“师姑奶”反而叫她师叔公?”
小千亦压低着嗓门,耳语道:“因为出家人没有男女相之别,一律统称“师兄”嘛!这种小常识都不懂,枉费你师公常带你上少林寺去玩。”
月癸扮个鬼脸,低声咕哝:“少林寺里面,只有和尚,又没有尼姑,我怎么会知道。”
客途温和笑道:“铁门主好像不相信我们?”
铁啸天脸色不定,没有答话。
小桂狎谑道:“这种事有什么好怀疑、或不相信的?师太教我们剑法,是因为她喜欢我们嘛!如果不是因为我师父的辈份比她高,她不敢收我们为挂名弟子,现在你可就得当场下跪叩头,叫我们俩一声师叔哩!”
想起二人来历,铁啸天豁然道:“这么说,师叔公她老人家确实是隐居于黄山喽!?”
“黄山的紫云峰。”
“现在你相不相信?”小桂狡狯笑道:“如果还不信,也没关系。你就用你的飞易剑法,挑战一下师兄的飞易剑法,这样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月癸岔口道:“不是要铁门主挑战十里天灯吗?”
小千和客途相互一望,心里暗笑道:“这ㄚ头坏透了,明知道光凭易理推算不可能过得了关,偏要骗人去死。”
小千不安好心道:“干脆先挑战飞易剑法,然后再挑战十里天灯,这样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月癸否决道:“要铁门主连过两关,对他而言不公平。”
“反正两关都不难嘛!有什么关系?”
“谁说没关系?精神和体力的负荷都加倍,这样子可是在凌迟老大人耶!不行,太不人道了,你这样做,会破坏双飞院的名誉,不可以。”
望着争议不休的二人,铁啸天好气又好笑的忖道:“当事人的我都没说话,这两个小家伙吵得未免也太高兴了吧!?”
他重咳一声,唤回别人对他的注意,这才徐缓道:“关于挑战之事,是本门和双飞院之间的恩怨,我想,应该由我本人和玉院主来做个了结才对。”
“不对、不对。”
这下子又换小桂有意见了。
客途温吞吞的开口道:“喂!你们三人像话一点。人家主人都没开口,你们吵什么吵?”
玉采霓释然一笑:“只要能化消本院与如意门之间无意义的拼杀,由谁做主来谈并不重要。”
微顿一下,他才又接道:“我想,今晚之事,交由第三者出面斡旋,或许比较中肯吧!”
他嘴里固然这么说,其实是与小桂早就有所预谋的安排。铁啸天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然只能跟着他们所编的剧本走!
铁啸天耐着性子道:“君少侠为何认为,不该由院主和我来了结彼此的纠葛?”
小桂呵呵一笑:“打败如意六剑的是我,拿下你儿子的是师兄,擒住企图劫囚的人是小千的阵法,放火烧掉麒麟庄的是小辣子的火药。这里面没有一件事和双飞院或玉院主有关。
你想了结梁子,再怎么样也该冲着我们“风神四煞”这四个凶徒来,不该找错了对象嘛!”
“你想揽过双飞院与如意门之间的梁子?”
“这不是揽不揽的问题!我说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随便找个对象算帐的嘛!”
顿了一下,小桂忽然语有弦音道:“其实,如果混江湖混到亲疏不论、是非不分、恩怨不明、做主不得,那可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依我看,铁门主并不像是个悲哀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悲哀的境地才对。”
铁啸天眼中精芒一闪,他盯着小桂良久,终于道:“很好。你认为我们该如何了结这段公案?”
“很简单。”小桂侃侃而谈:“你今晚此来,最重要的不就是要救回儿子和门人?当然,如果你有兴趣和伤你儿子以及门人的人,过过招、出出气,彼此印证一下所学,我也不反对啦!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由于我们四个人年级都还小,所以你胜之不武,输了丢人,因此这印证所学之事,不如干脆省下算了!”
铁啸天的个性向来严肃、认真,不易与人轻松说笑。
如今,他碰上小桂,明明这个小鬼也以认真严肃的态度和他谈判﹝至少铁啸天认为,小桂一直很认真在谈事情﹞,但是,今晚这小鬼让他感受最多,最强烈的情绪,却一直是那种好气又好笑的啼笑皆非之感。
就像现在,小桂说得头头是道,铁啸天不能说他讲的不对。不过,若真的认同这小鬼的说法,好像也不是很正确。
他除了哭笑不得的望着这小鬼,实在是一点气也生不起来。
“你们四人年龄虽轻,声威却也不弱。本门主就算要和你们“印证”一番,也不会落得以大欺小的骂名!”
“你说得也对。不过,既然你以“声威”做为足以动手的理由,那么,基于公平的原则,我们也不好意思四个人一起上,免得被江湖朋友嘲笑我们以众凌寡。所以?,我们决定派出代表和你印证!”
“如此甚佳。”
“但是?,这里又有个问题了!”
这小鬼故做犹豫的样子,令人非常容易的便能连想到一只狐狸望着你时的表情。
铁啸天无奈的问:“什么问题?”
“我们这边一定会派功力最高的师兄做代表,和你动手过招。”
“那是当然。”
“我师兄一定会用“飞易剑法”和你印证!”
“?”铁啸天觉得自己正陷入某种流沙陷阱。
“我是不知道啦!”小桂佯做无辜状:“不过,贵派有没有禁止以嫡传剑法相残?”
就算峨嵋派的门规之中没有这项禁止,万一,上代掌门嫡传弟子败在本门嫡传剑法之下,对方又是年龄比自己小许多的“非同门”这?像话吗?
如果发生了种“万一”铁啸天这张老脸该往哪里摆?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铁啸天无奈叹道:“因此,我们就如同你所言,直接省掉相互印证这件麻烦事吧!”
“好极了!”小桂笑得像政客一样虚伪:“真高兴我们在如此短促的时间里,便能达成如此完美的共识。只要继续保持这种乐观沟通的态度,我保证咱们很快就能摆平彼此之间所有的问题。”
“是吗?”铁啸天看着这小鬼脸上企图满满的表情,实在忍不住要在心里头打上如此一个问号。
如今,铁啸天已经有些明白,何以玉采霓会不忌院主形象,而将谈判全权交由小桂出面主导。这小鬼的确滑得成精了!那种被人设计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奇怪的是,铁啸天并未因此心有不悦,他发现自己此刻脸上,竟然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苦笑的表情。
他并未动怒,只是苦笑。除了苦笑,铁啸天还真是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直到此时,铁啸天终于悦然颖悟,其实他从来不想与双飞院或玉采霓为敌。只是迫于情势,不论愿意与否,他都得和一个原本自己甚是欣赏的人采取敌对立场。
这种身不由己的无奈,一直令他感到无力与悲哀!
如今,铁啸天乐于有人能为他解脱这种不能自主的无力和悲哀。
明知眼前这个笑得过份狡猾的小鬼,肯定不安好心,铁啸天已不想继续猜测小桂的心思。
他带着听天由命的心情,问道:“那么君少侠认为,我们该如何“摆平”彼此间的问题呢?”
“铁门主今晚来此,主要不是为了救人吗?”
小桂呵呵直笑着,没头没脑的反问一句。
“当然。”铁啸天不解这小鬼的用意,眉头微皱,照实回答。
“这不就得了!”小桂两手一拍,轻松道:“既然你是来救人,人就在降龙塔里等你救。只要你能进入降龙塔找到人,就算是达成目的,我们风神四少便任你处治。我想,玉院主也不会反对双飞院任你予取予求。”
这小鬼转目望向玉采霓,玉采霓含笑点头,表示同意小桂的说词。玉采霓表现出相当信任小桂他们的态度,反而是他身后的玉沧浪和双飞四龙面露紧张之色,看来不如院主大人有信心。
铁啸天沉着道:“我想,你该不是希望我们由此开始,杀出重围去救人吧!”
“当然。”小桂大马金刀道:“既然今晚要解决的,是你───如意门,和我───风神四少,这两方之间的问题,当然现在围在旁边的双飞院人马不算在内,他们是来看戏,负责充充人场的。”
这小鬼稍停一拍,才又接道:“我们───风神四少───为了恭候贵门大驾,早就借妥场地,准备和你解决问题。”
小千和月癸知道这小鬼要玩那一套,早就忍不住“噗嗤!”偷笑。
月癸私下对小千示威道:“嘿嘿!修罗鬼还是站在我这边的,他只要铁门主闯一关,而不是斗两“摊”!”
小千心想:“阴阳本来就相吸,小鬼不站在你那边才怪!”
不过,他知道这话若是直接说出口,可能被人围殴,因此,嘴里道:“反正,闯一关,还是要过两阵,在数字上没差就好啦!”
“又不是玩大家乐或六合彩,数字对就能中奖!?”
这ㄚ头白了小千一眼,懒得理他。
这时,铁啸天正对小桂所谓“借妥场地”一言,表示愿闻其详。
小桂喀喀直笑:“很单纯的啦!我们在双飞院后面的六合林和降龙塔外面,已经安排好障碍,只要铁门主阁下能通过,游戏就结束了!我们四人就任你宰割,双飞院便任你予取予求。反之,你们若是无法通过阻碍找到人,就表示如意门玩完了,得任我们和双飞院宰割了。”
铁啸天对于自己的机关阵法之学和易理推数之道颇俱信心,因此很快的同意小桂这项提议。
“以此做为解决你我之间纠葛的方法,相当公平!”
铁啸天十足笃定的口气,引起小千和月癸忍不住发出一声哀鸣。
客途却是一阵呵呵失笑。
在别人眼中,哀鸣似乎宣告着对方笃定态度的不安,笑声却是在嘲笑这种不安。
然而,只有小桂他们自己心里明白───
小千和月癸正为铁啸天即将面临的惨败,发出同情的哀鸣!
客途却是因为这小鬼实在坏得有够彻底,让他想不发笑都很难!
小桂白了他们三人一眼,这才转向铁啸天。
“铁门主,请跟我来吧!”
双飞院人马在玉采霓的示意下,各归本位,恢复平常的状态。
玉采霓朝铁啸天和小桂他们拱了拱手,温文有礼的表示将在“虎啸厅”等待凯旋而回的一方。
小桂快乐的向他挥手告别,请他慢走。
铁啸天身后的“如意四剑”颇为不服气的忖道:“真搞不清楚,今晚谁才是正主儿?
门主为何要答应这个小鬼,让他揽过双飞院的事?”
送走玉采霓,小桂郑重其事的肃手让客,请铁啸天他们一同前往“借来的场地”那边,准备接受挑战。
阴影中,忽然有人影一闪。
原来是“金玉公子”玉沧浪去而后返
月癸问他回来干嘛?
玉沧浪沉稳笑道:“错过如意门和风神四少的世纪大对决,岂非可惜!?这种挑战可不是天天都有,也不是人人有幸得见的事,我当然想亲眼目睹。”
说穿了,玉沧浪终究是少年心性,忍不住好奇心和爱看热闹的本性始然,才想一起跟着去罢了!
六合林前。
小桂延手相让,含笑望着铁啸天带着如意四剑入林闯关而去的背影。
入林之前,铁啸天曾仔细观察过林海四周,方始信心洋溢的迭定方向,脚步坚定的进入林中。
玉沧浪从未见识过奇阵秘法的神秘威力,对于铁啸天泰然而自信的表情,总觉得有点忐忑。
他忍不住要问:“接下来呢?我们该做什么?”
“当然是回降龙塔泡茶兼打屁喽!”
风神四少理所当然,整齐划一的回来,这种神奇的默契,直令玉沧浪叹为观止。
尾随着四人入阵,玉沧浪摆着头左观右望,奇怪道:“我们与铁门主他们不过前后脚之差的入阵,为何现在却看不到他们的踪影?难道他们行进的速度,比我们快上许多?”
“非也!”客途温和笑道:“是因为我们入阵走的路,和他们不一样之故。”
玉沧浪迷惑道:“不一样?可是通过这座六合林,向来只有一条路呀!”
小千眨眼笑道:“今晚之前,或许只有一条路。但是,经过我和小鬼别出心裁的改造之后,这座六合林已经变成一座大迷宫,会走的人,条条道路皆可通;不会走的人,转上三天三夜也还无法离开这片林海。所以,小鬼才会将这里取名为“六合迷踪阵””
“六合迷踪阵!?”玉沧浪好奇道:“布置这种阵法,可有什么原理?”
“当然有。”小千呶呶嘴道:“你问小鬼吧!阵式是他设的,由他解释比较清楚。”
玉沧浪诚心的望向小桂,这小鬼呵笑道:“看在你这么有兴趣的份上,我就稍为解释给你听好了。”
他微微一顿,故意加注道:“在有关这项学问的求知欲上,你可比令表妹───冷姑娘月癸,有出息多了”
月癸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拜托你别像个老太婆,老是嘀咕这件事好不好?其实,我也很用力的在学呀!我只是始终搞不清楚这些阵法到底为什么变来变去而已。”
她自己都觉得无奈的一耸肩。
小桂搔着后脑勺,百思不解道:“奇怪,你在玩各种弹簧、机械这类小巧的机关装置时,反应很快嘛!真搞不懂,怎么有人一碰上数字问题,就全挂了!?我看你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进赌坊赚外快。算了,这不重要!我们言归正传吧!”
他拉过玉沧浪,十足哥儿们的说话方式:“要学本事,得先测验一下程度。我先问你,何谓“六合”?”
玉沧浪微微一笑:“所谓六合,乃天地四方也。庄子齐物论有云:“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根据淮南子时则里的说法,六合指的是一年十二月中,季节相应的变化。还有,古代星历用以选择良辰吉日,需月建与日辰相合,即:子与丑合,寅与亥合,卯与戊合,辰与酉合,已与申合,午与未合,这也称为六合。”
小桂瞄眼笑道:“你书念得不错嘛!这样子,我解释起来,你就更容易了解。”
他稍歇一下,这才正经道:“其实,你刚才背了一堆书,除了怀南子那老兄所提的六合是与“象”───就是季节───有关之外。综合各象之理,简言之,六合通常乃指方位或方向。了解乎?”
“解───!”
这小鬼问得像冬烘,其他四人也逗趣的学着私塾里学童们的口气,摇头摆脑的大声回答。
小桂满意的干咳两声,滔滔不绝续道:“物与物相对,逐成方位;方位与方位相对,逐成空间,因此空间成于相对,这就是“合”的原理。我布置这座六合迷踪阵,便是运用最单纯的“相对”概念,再佐以十二天干的四方三合法,造成六面竹林与树海之间的道路通合相接循环不止。所以,如果入阵之人懂得一些基本的阵法易数,要推算出通路,自然很容易;若是完全不懂易理的人进入阵中,就算条条大路通林外,他循着林中小径而行,也会因为方位相对而合的循环,就陷在里面打转,转不出个所以然来。”
玉沧浪微蹙着眉,陷入沉默,显然正在用心思考小桂之言。
月癸头大叫道:“我还是听不懂耶!你举个实例说明好不好?”
小千和客途无力的对望一眼,对于月癸在这方面的迟钝,只能发出无奈的呻吟,干脆宣布放弃教会她阵法之学的幻想。
小桂却是甚有耐性,举例说明道:“譬如说,我们刚才和铁门主他们,都是由子丑合的方向入阵。四方三合之中,申子辰和、已酉丑合;所以,我们一入林至少有辰、已、申、酉四条路可走,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明明尾随铁门主他们之后入阵,却看不到他们的原因。”
“哦───,明白。”
月癸终于恍然大悟。不过,其他人对于她到底是明白了阵式变化,还是明白为何不见“前人”人影,实在没有勇气详究。
玉沧浪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以铁门主深谙易数之道,要通过此阵,应该是相当快速喽?”
小桂神秘笑道:“以他入阵后的走向看来,快一点,大概一个时辰后,咱们就可以看到他走出林海。慢的话,他恐怕得花一个半至两个时辰的时间,在林子里慢慢磨蹭。”
“要这么久吗?”月癸不解道:“可是夏姐姐她们出阵,应该没花那么多的时间吧!铁门主推易的本事比夏姐姐高明,要出阵不是应该更容易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小鬼笑容甚诡。
“不懂!”月癸茫然摇头。
小千忍不住揭露道:“告诉你吧!这小鬼在布阵时,故意设计了一个小陷阱。虽说林中道路相合,理论上只要合对方位应该就有路可走,但是如果没有合出他设定的特别方位,便会陷入相同的循环道路,走回原来的起点,重新来过。”
“特别方位!?”月癸瞠目道:“那岂不是要用猜的?谁能猜中修罗鬼古里古怪的思考方向呀!?再说,这又和夏姐姐为什么比铁门主容易出阵有什么关系?我还是不懂!”
玉沧浪揣度道:“我想,小桂设定这些所谓的“特别方位”应该还是有依循一定的易学原理才对。而且,推演的方法与逻辑,应该是相当单纯,所以对阵法了解越深越复杂的人,反而更容易受到误导。反之,对于阵法知道的越少,推演时的思考方向必定单纯,自然就容易找出正确的方位。是不是这样?”
“答对了!”小桂热烈的猛拍对方肩头,高兴道:“你的脑筋快跟我一样聪明了哦!看来,你比铁桨门的小白脸有出息多了!”
月癸主持正义道:“喂!人家白承志也没有得罪你,干嘛骂人家没出息?”
“我几时说他没出息?”
“你不是说?”
“我只说,你表哥比他有出息!”小桂狡猾道:“玉公子比白公子有出息,不等于白公子没出息。所以,骂人的是你!还有?”
这小鬼斜眼睇道:“白承志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干嘛这么急着帮他说话?”
“我哪有帮他说话?”月癸气嘟嘟的涨红双颊:“你胡说八道什么!?”
其他三人听他们俩伴嘴,居然伴得如此像小情侣间没有实质内容的争议,实在觉得想笑。
小桂还想反驳?
“停───!”
客途拿出做师兄的威风:“要吵进降龙塔之后再去慢慢吵,现在请别打扰他人集中精神过阵。”
原来,他们已走出“六合迷踪阵”眼前正是灯火通明的“十里天灯”
小千捉狎道:“客途老大,你通知他们俩做啥?我们偷偷入阵就算了嘛,我就不信小鬼这回,还有本事自由来去。”
小桂白他眼:“你在阵式里加了料,就想来陷害我?”
小千嘻嘻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动过手脚?”
“看你贼头贼脑的样子,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小桂啧声嘲弄道:“论起干坏事的经验,你会坏得过我?这样就想陷我害,你想得也太容易了吧!”
玉沧浪听得噗嗤失笑:“能够“坏”得如此理直气壮,你是我生平仅见的第二人。”
小桂佯怒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之前,抢走那个第一!?”
“就是姑姑奶我!”月癸拉开茶壶架式,天不怕、地不怕道:“你───阁下,有何不满?”
“没有!没有!”小桂装佯叹气道:“孔老夫子早说过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连他老大人都投降的事,我哪敢有什么不满。我满得很、满得很!”
“君───小───鬼!”
月癸杏眼一瞪,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表情像要吃人。
“干嘛?”小桂不以为所动的瞄眼回道:“你在学茅山叫魂术吗?”
“不用叫我“妈”!”月癸翻脸比翻书还快,立刻换上一副足以让别人咬牙切齿的嘲弄表情:“我对收干儿子没兴趣。把我叫老了,我也不会感谢你!”
“哇───噢!”小千瞠目惊叹,脸上满是赞赏的神情。
“果然够资格竞争天下第一坏的宝座。”客途呵呵失笑。
玉沧浪苦笑不迭:“我警告过你们了!”
“果真是物以类聚!”
小桂显然并未因为见识到月癸的蛮横与泼辣而有所困扰,他依然开开心心的发表评论。
玉沧浪发觉,除了他自己,其他三人并不认为月癸的言行有何可议之处。
小桂他们只是单纯的接受月癸,就是如此一个伶俐、狠辣、刁蛮、迷糊、可爱?兼而有之、多面呈现、多样发展的“同伙”!
他们五人在小千带领之下,通过“十里天灯”回到降龙塔。
在穿过阵式之际,玉沧浪虽隐隐感到四周有股窒人的压力存在,却看不出这些特意摆设的灯火竹架有什么奇异之处。
他固然也对这座茅山秘阵感到好奇,但是小桂他们显然并未打算议论与此有关的话题。
几经犹豫,玉沧浪终于放弃打探“十里天灯”之秘。
茅山秘阵,对于“外人”而言,依然披着一层神秘而诡谲的面纱。
降龙塔内。
玉沧浪听完钱老大的报告,知道被安置于二楼的“劫囚者”───宋玉燕等人已经醒来,并与三楼上的铁志鹏会过面。
由于这些“如意门”的贵宾们,均受制于昔年“武林状元”水千月的独门闭穴手法,因此,始终保持着相当安份的态度。
当然,碰上小桂和客途施禁制,他们想不安份实在也很难!
夜,更深?。
空气之中有淡淡的花香?。
正如小桂先前所料,大约在他们入塔个把时辰之后,降龙塔右前方的林海出口,终于有人影晃动。
来人正是铁啸天和如意四雄。
铁啸天带着四雄,步向灯光可及之处,放声道:“老夫,如意门掌门“傲剑擎天”铁啸天,与风神四少有约,特来闯关。敢请塔内负责之人,出面一见。”
塔门“咿呀!”大开。
小桂捧着香茗踱了出来,呵呵直笑:“大掌门的,我们等你很久啦!”
其他人则在小桂身侧,含笑的对着铁啸天等人挥手示意。
铁啸天先是一怔,方始叹道:“我道自己的速度够快了,没想到仍然晚了许多。”
客途一本温和道:“铁门主,你也不必觉得沮丧。毕竟,六合林中的阵法是小鬼设的,我们后发先至实属正常。”
这时,降龙塔三楼上的窗户被人打开。
“爹───!”
“门主!”
铁啸天仰首望去,所有他想见,想救的人,都在窗后带着兴奋与期待之情,呼喊不休。
“你门?大家都还好吧?”
“爹!孩儿不孝,未能达成您的所托,还劳动您前来搭救?。双飞院并未为难我们!”
铁啸天感触良多,却只能化做心底的苦笑。
“志鹏,你不用自责。”他慈祥道:“一切事情,待为父通过此阵再说。”
宋玉燕首次开口道:“你要小心,那阵式古怪的紧,就连小蝶都应付不来。一陷入阵法之中,便觉得天旋地转,如墬星海与深渊,你千万别着了道。”
她言词之中的关爱之情,就算是白痴也听得出来。
“你放心,我自有计较。”
他们隔着偌大广场,在那边遥相呼应。
小桂竟在塔内放声提醒:“铁门主,夫人说得可是没错。这座阵式,名曰:“十里天灯”是我义父“魔算子”苦竹年轻时的杰作,在这里由小老千负责搞定的。刚刚,我也下海去玩了一趟,被整得头昏眼花,那滋味可不好受。你自个儿小心为要!我刚才听说,小老千为了妨止我偷渡,在阵里不知道又动了什么手脚,反正只会更难闯,不会更好过,所以你请自求多福吧!”
铁啸天闻言有点哭笑不得,心想:“你这是好心警告?还是故意威胁?有人会故意泄露秘密给自己的对手吗?唉?”
他虽是如此暗自嘀咕,但心里却很奇怪的明白,小桂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谎言。
铁啸天不禁颇为讶异,因为,他刚发觉,在自己内心中,他竟毫无理由的全然信任着小桂。
这项发现,不禁令他自己大为震动!
然而,此时此刻并无多余的时间让铁啸天去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
在“降龙塔”上下数十只眼睛的注视下,铁啸天率领四雄大胆谨慎的踏入广场。
“十里天灯”表面平静的照耀着四周。
逐步接近“降龙塔”的铁啸天,才刚在脸上绽开如释重负的笑容,小桂他们已经打起赌来;阵里的人,再有几步就要挂了?
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铁啸天和如意四雄,最后还是被人横着抬进“降龙塔”里休息。
数日之后。
湖北“侠义道”上传出两件重大消息。
一则“双飞院”与“如意门”的两位当家主人,尽契前嫌,义结金兰。他们同时表态,不论当今武林联盟之争如何,他们一概不愿涉入。但是,若有人藉“联盟”之名,意图挑衅“双飞院”与“如意门”必定同进同退,共抗来犯!
第二件大事,则是“如意门”主铁啸天不畏人言,迎娶“麒麟庄”主夏天星休离的宋玉燕为妻。
江湖之中,对于这桩婚事自是蜚短流长,谣言满天。
但,在那些真正明了内情的亲友支持之下,铁啸天和宋玉燕这对有情人,在迟了二十年之后,终成眷属。
整个江湖武林,不论黑白两道已经完全被卷入的“联盟之争”各地战事越演越烈,造成伤亡无数,恩怨不断。
然而,由于“风神四少”的介入,湖北地区的武林道上,出现难得统一的祥和状态。在这里“武林新联盟”的势力完全不起作用!
动荡的江湖中,开始出现一丝“稳定”的曙光。
期待江湖和平再临的人,如野火般传述着小桂他们“平乱”的事迹。这些人,无不鹄望“风神四少”能够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好帮助他们重新恢复道少的安定与均势!至于“武林新联盟”所属的阵营,却因为湖北的事件,更急于将“风神四少”除之而后快!
“新联盟”阵营,对小桂他们发出悬赏格杀的通告,直令小桂等人“身价”暴涨。
“风神四少”不论死活,每人悬赏白银万两!
各地的“猎人族”跃跃欲试。
著名的暗杀集团“巴丹教”对于久久未能除去这四个“老相好”深深觉得颜面无光,因此暂停其他任务,通令所有好手全力追杀小桂他们!
一些不入正流,名不见经传,却妄想大发利市,海捞一票的无名小帮小派,竟也将发财的主意打到小桂他们身上。
这些九流杂派,广布人手,以另一种心情期待“风神四少”光顾自家地盘。他们或许没本事打赢小桂四人,不过,若是应用各种偷鸡摸狗、见不得的卑鄙手段试试,说不定坑得了四人。﹝天知道有没有效!?﹞
早就热闹滚滚的江湖,因为小桂他们的“风神再现”更加沸腾!
各路消息与传闻,透过各种明暗管道,不断送到“双飞院”传入小桂他们耳中。
于是──
就在“云梦”之南,白水湖畔的“龙王庙”前,由小千亲自设坛主持了一场为期三天,名为“敬天酬神谢安”的隆重法会。
法会最后一天,小千为酬谢龙王送信之情,特施焰口焚烧数道灵符以为答谢。
就在施放焰口之后,湖面上突然升起云雾,片刻间,天降甘霖,迷蒙人眼。
雨降一时三刻即停,但是原本身处丈高法坛之上的“风神四少”竟在千百位与会人士的眼前突然离奇失踪,下落成谜!
百姓们纷纷传说,他们四人肯定是被龙王爷请去做客。
至于黑白两道、江湖中所有人马的注意力,也因此由先前的“联盟之争”纷纷转向探查“风神四少”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