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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冬秀皱眉道:“此计果然妙极,不过,死人颅头易成,但精通易容妙述之人却是难寻!”
“毒手神医”周白眉手指冷冰心,大笑道:“这位冷姑娘,便是易容妙手!”
姬冬秀将信将疑地目注冷冰心道:“是真的吗?”
冷冰心含笑道:“有一桩事儿,说出来万望姊姊恕罪才好!”姬冬秀诧道:“是什么事儿,冰妹说得这样严重?”
冷冰心歉然道:“适才姊姊要用油蜗烹我们的时候,那三个代我们惨死的妇人,便是小妹将她们易成我们的容貌,而令姊姊上当的!”
姬冬秀听得一怔,随即爽然道:“过去之事算了,冰妹既有这般妙手,就请一施妙术便了!”言罢,匆匆飞纵入宫废墟之中,半响,便双手挽回了五颗死人头颅出来。
三颗是清廷黑衣卫的头颅,两颗女的则割自被害的苗妇项上。
冷冰心将这颗死人头颅略一端详,便取出应用器物,施展易容妙术,将这五颗死人头颅化成了“毒手神医”周白眉,尤南豹“六爪神鹰”裘仲达,宇文琪与自己的容貌。
一切完备,姬冬秀遂取来几瓶“罂粟花精”交给“毒手神医”周白眉,然后亲自送群侠出谷。
路上,宇文琪忽然想起一事,含笑对姬冬秀道:“在神宫前面的废墟上,那一批服役的武林高手,请姊姊命你的族人,待他们慈悲一点好吗?”
姬冬秀听得一愕,随即笑道:“琪妹的话,愚姊遵命,可是,他们并非是什么武林高手,琪妹莫非看错了?”
宇文琪诧道:“他们手托巨石,健步如飞,又能运掌砍削石块,切石切豆腐一般,若非武林高手,怎会有这般深厚的功力?”
姬冬秀笑道:“他们其实都是附近的野人,本来就生得皮坚肉厚,我又给他们服食了祖传的秘制药物,刺激他们体内的潜能,所以体力和行动,都远超常人而已!”
“毒手神医”周白眉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就难怪他们都状似白痴了,但据医书所载,凡人若凭药物,过量消耗体内的潜能,则生命便会大为缩短,不知是否正确?”
姬冬秀点头道:“不错,他们最多只能活上半年,便全身萎缩而亡!”
宇文琪失声叹道:“这是多么可怕,姊姊快把他们放了吧!”
姬冬秀歉然道:“琪妹你真是菩萨心,须知这些野人,天性凶残无比,他们欺我谷中尽是女子,时常窜入谷中骚扰,所以才被我制住,何况我的祖传秘药,无物可解”
宇文琪截断他的话头道:“那就不如干臆把他们杀了,免得多受活罪!”
姬冬秀笑道:“关于他们的未来,愚姊已有安排,琪妹日后自然明白,包你满意就是了!”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到了谷后的秘道出口,双方这才依依分手“毒手神医”周白眉等五人,乘夜取道奔赴南岳而去
时值九月,序属三秋!
潦水尽,寒潭清!
深夜,空际寒星点点,映照着八百里洞庭一湖的水面,微波不兴,平滑如镜委实清幽已极!
这时,在城陵矾附近湖滨,一列高出水面数丈的危崖上面,有一位身材清癯,貌相慈祥白衣老叟,面湖盘膝跌坐。
老叟的背后,垂手侍立着一位年纪二十二三,剑眉星目,英挺无伦的青衫少年。
白在老叟的两道炯炯眼神,深深凝注湖面,似乎有所寻觅和期待,青衫少年则不时掉头四顾,神情显得有些焦灼不安。
夜露渐重,湖面上,也开始笼上一层层淡淡的薄雾,时间已将近子夜。
青衫少年似乎已忍耐不住,轻轻叫了声:“恩师!”
白衣老叟收回凝注湖面上的目光,回头含笑道:“什么事?”
青衫少年躬身道:“今天已经是九月初一,离南岳紫盖峰头,满虏修建的‘顺天禅寺’的开光典礼之期不远”
白衣老叟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早点赶去?”
青衫少年恭声答道:“恩师明察!”
白衣老叟笑了笑,又道:“我们到这城陵矶来,已有多久了?”
青衫少年应声答道:“自从我们动身南下,上月中秋佳节抵达此地,到今天已有半月之久了。”
白衣老叟点了点头,含笑道:“你可知为师在此逗留半月的用意吗?”
青衫少年默然半响,俊脸上微现窘色,嗫嚅答道:“徒儿愚昧,还望恩师明示!”
白衣老叟目注青衫少年,道:“你是否还记得中秋之夜,为师和你在此地赏中秋月华之际,这湖面上可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青衫少年闻言,垂首沉思了一会,抬头道:“徒儿记得那晚上,将近子夜时分,这湖面的薄雾,似乎忽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紫霞,当时,徒儿以为这是月华的反映,所以并未在意,不知是否就是恩师所指的奇异的地方?”
白衣老叟点头道:“正是,那层淡淡的紫霞,并非月华的反映,为师怀疑极可能一柄古代神兵,即将出世时所发的剑气!”
青衫少年诧道:“剑气?“
白衣老叟点头道:“不错,须知大凡神物利器,若沉沦年代过久,到了应运之时,或是将遇明主之际,都会预先有剑气显示,这种事迹,稽之古籍,大多有详细的记载,故此为师特地暂留守候,看个究竟。”
青衫少年道:“恩师所见,自然绝对正确,但徒儿记得古籍中有关剑气显现的记载,说是剑气上腾的时辰,均在朔、望之夜,假如今晚剑气虽按时显现,但神物并未到出世之时,那么”
白衣老皇笑道:“你是怕今晚如果神物不出,便须再等半月,而担心误了重九南岳之行是吗?”
青衫少年躬身道:“恩师明察!”
白衣老叟喟然道:“为师何尝不知道神物利器,得自天授,但惟恐万一落于清廷鹰犬之手,则后果不堪设想,故此才在这里停留下来,一方面碰碰机缘,一方面是在监视有无清廷鹰犬得知此事,前来护夺”
话犹未了,陡闻“嗤”的一声冷笑,发自右侧十数丈外的一堆崖石后面,划破静寂的夜空,听来刺耳之极!
青杉少年闻声侧顾,大喝道:“什么人敢在此偷视窃听?”
只听崖石后面,一个沙哑的声音,晒然道:“岳龙飞小辈,你还不配开口!”
白衣老叟哑然失笑,拂衣而起,遥对崖石拱手道:“石后是何方高人,肖恕小徒无状,不知朱润波是否配得上请尊驾现身相见?”
岩石后面又传出一阵“嘿嘿”冷笑道:“堂堂亡明遗裔,‘丹心峡主’,当然配得上!”随着话声,只见石后已出一条人影,缓步走了过来。
距离渐近,星光之下,映得此人眉发毕现,乃是一个身材瘦削,面目冷峻,长髯垂胸,手执一柄黑色雨伞的玄袍老人。
朱润波乍见之下,神色微微一震,随即再度拱手为礼,含笑道:“原来是‘铁伞先生’,久违了!”
“铁伞先生”停步,微微顿首,冷冷道:“久年不见,朱峡主倒还记得我独孤维,果然不愧为叛逆之首!”
朱润波故作讶然地问道:“独孤兄为何以叛逆二字加诸我的头上,莫非你已经不是汉人了吗?”
“铁伞先生”独孤维“嘿嘿”冷笑道:“我当然是汉人,但已蒙大清圣主洪恩,封官赐爵,是以称你为叛逆,又有何不可!”
朱润波笑笑道:“原来阁下已草莽荣登异族庙堂,具是可喜可贺!”倏地面色一沉,注目沉声道:“你隐伏在此,究竟是要想见我朱润波,抑是打算凯觎湖中之宝?”
“铁伞先生”独孤维目射凶光,遭视朱润波,狞笑道:“你项上的头颅,以及湖中宝物,两样我都要!”话声微顿,目光一扫岳龙飞,嘿嘿笑道:“还有你这宝贝徒儿的头颅,当然免不了也要搬家!”
岳龙飞星目圆睁,厉声喝道:“无耻走狗,你有多大能耐,敢信口狂吠,还不快过来纳上狗命!”
“铁伞先生”独孤维晒笑道:“凭朱润波传给你的几手毛皮功夫,根本不配与本官动手!”
朱润波目光一转,摇手止住岳龙飞,对“铁伞先生”独孤维道:“凭阁下一柄铁伞,要想取我师徒的头颅,恐怕不大容易,你既然说此大话,必定有所恃仗,崖石后面大概还有两位同党,何不一并请出来相见?”
“铁伞先生”独孤维微微一怔,冷笑道:“笑话,我独孤维素来都是独来独往,你几时见我请过帮手?”
朱润波也还以一声冷笑,道:“阁下连祖宗灵魂都可以不要,则从前的臭规矩又何尝不可以扔到粪坑里!”
“铁伞先生”独孤维大怒道:“朱润波!你不敢和我动手,便乖乖自己把头颅割下来,不要推三阻四,胡说八道!”
朱润波冷然道:“你有无同党,难道你不会去看一看吗?”
“铁伞先生”独孤维见朱润波说得这般实在,不由半信半疑地住口不语,暗自运功一查,登时满脸通红,霍地转身,厉声喝道:“石后是两个什么东西,还不给我滚出来!”
喝声一落,果见石后闪出两条人影,走将过来,左首之人并懒洋洋地发话道:“独孤兄,咱们都是一殿之臣,何必恶言相向?”
“铁伞先生”独孤维凝目一看,不禁诧道:“咦!两位来干什么?”
这时,两条影人已然走近,只见左首说话之人,乃是个满面肥肉,睡眼惺忪,身子像个圆球般的黄衣老叟,右边的人,竟也长得一模一样,仅仅换了一件红袍而已。
朱润波心头微凛,暗忖道:“怎地这两个怪物也被满虏网罗去了,看来,今晚还得用点心机才好”思忖之间,那黄衣老叟已懒懒地对“铁伞先生”独孤维道:“皇上恐怕独孤兄人单势孤,取不下朱润波老儿的头颅,误了‘顺天禅寺’的开光大典,故此命我弟兄前来接应!”
“铁伞先生”独孤维的为人,行事的确如他自己所吹嘘,素来均是独来独往,这次也正是打了独斗朱润波,不让旁人分功的主意,闻言,虽然万分不愿,但同党乃是扛着皇命的招牌而来,也只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朱润波却嘿然冷笑道:“玄烨果然对独孤兄体贴得很,他明知你归附未久,心肠难测,故此才命‘西溟双凶’跟踪而来,明为接应,实则暗中监视于你,这种皇恩,委实比海还深,独孤兄还不赶快三呼叩谢吗!”
这一番话儿,登时将“铁伞先生”独孤维已压下去的怒火,重又钩了起来,厉声喝道:“朱润波,任你如何巧言撩拨,你今晚也难逃一死!”
朱润波笑道:“果真是话多无益,你的接应人马已到,就请一齐动手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霍地转对两个肥胖老叟,冷然道:“二位既然奉旨前来接应,那就请首先大展雄威,建此不世奇功!”
两个肥胖老叟没料到“铁伞先生”独孤维来这一手,不由相顾一愕,黄衣老叟一双惺忪的睡眼微瞪,懒懒地道:“我弟兄是奉命前来接应,井非是打头阵,独孤兄莫要搞错了!”
这几句话儿,顿将“铁伞先生”独孤维顶得脸色一变,口中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朱润波冷眼旁观,心中便自了然,这几个隐迹已久,昔年颇具凶名的人物,大概是在“鬼杖仙翁”屠远志等一干清廷鹰犬伏诛以后,方始被满酋所网罗,故彼此尚无统属,更未有领导之人,是以才有这种不合作的情况,当下,心念电转,便已打好主意,遂朗笑一声,道:“独孤兄!‘西漠双凶’意思,是让你先和我较量一阵,露几手绝学,等到你打不过我时,才一拥而上,助你一臂,难道你还不明白他的好意?”
“铁伞先生”独孤维气得双目圆睁,须发倒竖,狞视两个肥胖老叟,厉声道:“二位既然不肯立这头功,我就有替了,但话要讲明,即使我打不过朱润波,纵然命丧当场,也不准二位相助,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交情!”
黄衣老叟也不生气,只眯着一双睡眼,冷冷地道:“这是圣上的旨意,恐怕由不得你独孤兄翻脸吧!”
朱润波也含笑道:“一朝为奴,便终身要仰主人的鼻息,独孤兄,你当年的臭脾气,从今后可得改一改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脸色铁青,怒喝道:“少废话,还不快亮兵刃上前领死!”
朱润波微笑道:“对付阁下的铁伞,似乎还用不着我的‘日月神幡’,我就用一双肉掌,领教领教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狞笑道:“你既然要自速其死,本官便成全于你!”话落,欺身上步,右手一抬,铁伞疾点而出!
岳龙飞陡地大喝:“且慢!”
“铁伞先生”独孤维停手狞笑道:“小辈有何话说?”
岳龙飞也不理睬,对朱润波躬身道:“这种无耻鹰犬,怎值得恩师动手,可否允许徒儿代为行诛?”
朱润波额首道:“徒儿及此雄心,为师哪有不允之理,不过此人颇有几手真才实学,徒儿可要当心才好!”“铁伞先生”独孤维气得振声狂笑道:“好好好!本官就先取你这小辈的头颅便了!”
岳龙飞依然不予理会,又复躬身对朱润波道:“启禀恩师,这一头走狗,在江湖中算得上是第几流人物?”
朱润波微笑道:“若论武功,此人也算得上是第一流人物,徒儿问他则甚?”
岳龙飞神色一肃,答道:“徒儿曾在鲁长风大哥的坟前立誓,要用他的‘屠龙剑’代他杀尽清廷鹰犬,但对方若是无名小卒,便不配死在屠龙剑下!”话声一落,霍地转身“呛”然一声龙吟起处,寒芒电耀,屠龙剑已撤在手中,一指“铁伞先生”大喝道:“你既然算是有名人物,今晚便要你的狗血,祭我的屠龙剑,以慰我鲁长风大哥在天之灵!”
这时“铁伞先生”独孤维业已被岳龙飞这几番话语,激得怒火如焚,七窍生烟,厉喝一声,也不答话,铁伞一抡,拦腰向岳龙飞扫去!
岳龙飞晒然一笑,脚下施展“奇门遁步”飘然闪开,口中并笑道:“尊驾这般打法,亏你也算一流高手!”
“铁伞先生”独孤维一击不中,冷哼一声,右臂又一翻,身形并未移动,铁伞已点向岳龙飞胸前“七坎”大穴!”
岳龙飞挫身滑步,又复闪让开去,笑道:“招式如此平凡,我便再让你一招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怒喝道:“小辈休躲,敢硬接本官一招吗?”
喝声中,铁伞已如泰山压顶,呼地朝岳龙飞当头砸落!
岳龙飞大喝道:“就硬接你一招,又有何妨!”
喝声中,将早已凝聚的“先天一气”贯注屠龙剑上,一式“横架金梁”迎着当头压下的铁伞一挥!
“铮”然一声金铁交鸣响处,但见空中爆起一团火花,双方人影乍地一分!
这一招硬接以下,竟然平分秋色“铁伞先生”独孤维的铁伞,并未将屠龙剑击落,而岳龙飞的屠龙剑,也未能将铁伞削断!
双方心头,俱不禁为之微凛!
在“铁伞先生”独孤维方面,则凛于岳龙飞如此年轻,而真力竟与自己毫无逊之色!
在岳龙飞方面,则凛对方的铁伞,竟不畏自己这柄能斩铁截铁的前古神物!
这种情形之下,双方都明白除了各凭胸中所学,以奇特招式制胜之外,别无其他善法。
岳龙飞遂长笑一声,抢先进攻,屠龙剑化万道精光,旋展新近练成的“六合剑法”将“铁伞先生”独孤维,罩在如山剑影以内!
“铁伞先生”独孤维则发动得稍慢了半分,失了先机,陷身在屠龙剑光之中,只好咬紧牙关,挥动铁伞,拼命迎拒!
好不容易挡过了岳龙飞的第一轮猛厉攻势“铁伞先生”独孤维猛收一口真气,将铁伞一抖,顿听“蓬”然一声,铁伞陡地张开,发出一股奇强无匹的潜力,硬生生将环绕周围如山的剑气,撑开了一片空隙!就势乍展奇招,施出平生绝学,将一柄铁伞,开、阔、吞、吐、上下纵横,着着反攻!
顿时,在这宇内名湖之滨,寒星光影以下,涌现千寻剑气,万缕精光,以及一条黑色蚊龙,盘旋纠缠在一起“嘶嘶”蜕啸与“虎虎”劲风,慑人心魄,括得地面上走石飞砂,声势骇人之极!”
朱润波在一旁观战,起初也颇为爱徒紧张,及至双方再度合手,跟见岳龙飞竟船在短短半年当中,将溶合了当代六位剑术名家一招自创绝学而成的一套‘六合剑法’,竟练得如此神妙无比,并且在真力方面,也较前精进了不小,不由心中大为欣慰!
这时,岳龙飞与“铁伞先生”独孤维已酣战了三四十个回合,满场中但见剑气冲霄,伞风匝地,双方人影已渺不可见!
朱润波看出爱徒胜算在握,百合之内“铁伞先生”独孤维必败无疑,于是将心神转移至“西溟双凶”方面。
只见这两个在昔年颇具难惹之名的凶人,对“铁伞先生”独孤维动手的情形,竟然有点不大放在心上之意,嘴角不时掠过一丝冷冷的哂笑,四道眼神,却不住地骨碌乱转,频频交换眼色,显然其中尚有文章!朱润波瞧得心头一动,遂默运玄功,施履“天视地听”之术,凝神在周围仔细搜索了一遍。
这一搜索之下,不由他心中微微一凛!
他发觉在这崖上面,周围数十丈以内,几乎每堆岩石的后面,都有人稳伏,并且从这些隐伏之人的呼吸中判断,竟无一不是功力颇为深厚的武林高手。
朱润波有此发现之后,心中立即加以推测,这些人是敌?是友?是自己方面的反清志士?
最后,他从“西溟双凶”的神情上,断定这些隐伏之人,绝对是敌而不是友,更非己方之人!
心中这一判断确定以后,朱润波立即施展“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家功夫,将音波直进入千重剑气之中,对岳龙飞道:“为师发现周围均有敌人隐伏,其章叵测,你若能胜,则速胜之!若不能胜,则即速退下,以观其变!”
传音刚一说完,岳龙飞已陡然大喝一声,千重剑气骤然一敛,化作一道青虹,扶摇直上半空!
“铁伞先生”独孤维正在久战无功,方自心劳力绌之际,见岳龙飞连人带剑飞上半空,不由一怔,但随即暗地狞笑道:“到底年青小子,耐性不够,哼哼!你打算用阴招取胜,简直作梦!”
当下,也将招势一收,略一凝神,抬头注目,举伞迎空一指!
适时,岳龙飞一声清啸!“屠龙剑”宛若天际神龙,掉首疾落,照准“铁伞先生”独孤维当头电射而至!
“铁伞先生”独孤维狞笑一声:“小辈自速其死!”右腕一抖,铁伞“蓬”地张开,同时数十缕细如牛毛的蓝色光芒,自伞柄一端电射而出!
双方的动作都是迅速至极,距离也不过寻丈之间,是以这数十缕蓝色光芒,甫一射出,即告全数中的,射进了岳龙飞的胸腹以内!
“铁伞先生”独孤维心中狂喜,将铁伞一合,打算等岳龙飞坠落之际,好迎头痛击,另一方面,功凝左掌,准备应付朱润波出手抢救”
那知朱润波好像不曾看见一般,依然负手含笑站在一旁,毫无出手抢救之意!
在空中的岳龙飞,却发出了一声大喝!
这一声大喝,并不是受伤疼痛的呼喊,而是足以令“铁伞先生”独孤维魂飞魄散的喝叱:“鹰犬纳命!”
声如霹雳,动作如龙!
“铁伞先生”独孤维还未来得及想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手中的铁伞已被岳龙飞一手抓住,同时,眼前精虹电耀,屠龙剑的锋芒,距咽喉仅有数寸,只觉寒气砭骨!血脉俱凝!在这情形之下,他除了瞑目待毙,那还有其他办法!
谁知,就在眼帘一闭之际,耳边突然听得岳龙飞低声说道:“念你初作鹰犬,恶迹未彰,饶你一死!”
话声甫住,咽喉间的寒气立告消失!
“铁伞先生”独孤维虽然死里逃生,但却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将他放过?
也就在他心念电转,而眼睛尚未睁开的瞬间,耳际已传来“西溟双凶”的齐声大喝:“动手!”
喝声起处,周围立时一阵崩簧乱响“嗤嗤”之声大作!
继听朱润波发出一声鸾鸣般的震耳长笑“嗤嗤”之声顿息!
这一切事情,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仅不过一刹那之间,而“铁伞先生”独孤维的眼睛业已睁开!
只见岳龙飞横剑绰立身前,脸上笼罩着一层肃杀之气,面朱润波却依然负手含笑,似乎适才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西溟双凶”则神色紧张地连连对四周挥手作势。
“铁伞先生”独孤维目光一掠,心中已明白方才之事,乃“西溟双凶”趁他落败及岳龙飞与朱润波因获胜而心神松懈之际,发动隐伏四周的黑衣铁卫出手突袭。
但从那一阵“飞星毒弩”射来的情形判断,显然连他也一并包括在目标之中“西溟双凶”这种措施,其目的何在,哪还用得着仔细推敲?
“铁伞先生”独孤维思忖及此,不禁羞怒交进,霍地转身,戟指“西溟双凶”厉声喝道:“你们兄弟是什么意思?”
黄衣老叟瞧了红袍老叟一眼,然后懒懒地答道:“独孤兄适才业已落败,性命堪虑,愚弟兄遂略微劳,助兄台一臂而巳!”
“铁伞先生”独孤维怒道:“我已有言在先,谁要你两个多事?”
黄衣老叟干笑两声,道:“愚弟兄念独孤兄,同是一殿之臣,何况独孤兄圣眷方殷,是以不能见死不救,独孤兄莫要误会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方待开口
朱润波已大笑接道:“好个圣眷方殷,难道‘鬼杖仙翁’屠远志及一干黑衣铁卫,在北天山‘丹心峡’前,惨遭玄烨毒毙之事,也算是圣眷方殷吗?”他面容一敛,正色道:“独孤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屠远志前车之鉴,甚望阁下能幡然觉悟,勿重蹈覆辙才好!”“铁伞先生”独孤维闻言,转身厉声道:“朱润波,你这无父无君的叛逆,少在我面前花言巧语,须知屠远志伏诛,乃因他心怀异志,现今我独蒙圣上恩宠,怎会蹈他的覆辙?”
朱润波微微一笑,道:“适才那一阵‘飞星毒弩’,若非我和小徒早有防备,恐怕独孤兄已蒙玄烨的恩宠,追随屠远志于地下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被说得满面通红,强颜道:“那是两个鼠辈心怀叵测,假公济私”
岳龙飞忍不住厉声叱道:“无知鹰犬,我恩师对你苦口婆心,无非是想教你洗面革心,重新作一个堂堂正正的大汉子孙而已,你怎的不知好歹!”
“铁伞先生”独孤维狞笑一声,道:“小子你若不是身上穿有‘天孙软甲’,便早巳在本官的‘化血星芒’下,惨死当场,哪还有你嚼舌的地方!”
岳龙飞适才的确是仗着贴身穿了那件从“鬼杖仙翁”屠远志身上获得的“天孙软甲”才敢行险施展绝招而获胜,闻言,心中也颇佩服对方眼力果然厉害,但口中却冷笑道:“你如不服,不妨再来较量较量,管教你死而无怨!”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道:“待本官教训了两个鼠辈之后,再来和你算账!”言罢,转身朝“西溟双凶”走去
岳龙飞以为老贼打算借阶下台,方待开口喝骂,耳边却传来恩师的“蚁语传音”道:“徒儿不要妄动,且让他们鬼打鬼,如今期面的浓雾中,剑气已然出现,你要小心在意,留神为师的吩咐!”
岳龙飞闻言,点了点头,闪动目光,朝湖上瞧去。
只见危崖下的湖面,雾气已浓得像一层棉絮,一团淡淡的紫色彩霞,在中空飘浮不定,若非留神察看,便几乎难以发现。
过时“铁伞先生”独孤维已走到“西溟双凶”面前,连声狞笑道:“你两人心怀昔年旧恨,又嫉妒本官独蒙圣上恩宠,打算假公济私,一石两鸟,可谓胆大已极,还不快来纳命!”
红袍老叟勃然变色,探手腰寻“呛”然微响,撤出一根通体乌黑,长达八尺的奇形兵刃
黄衣老叟却摇手止住,干笑一声,对“铁伞先生”独孤维道:“独孤兄,你虽然深蒙圣上恩宠,但也莫要忘了天威莫测这句话才好!”“铁伞先生”独孤维怔了一怔,立即厉声道:“我有‘免死金牌’在身,就把你两人宰了,圣上也不见得会降罪于我!”
黑衣老叟“嘿嘿”冷道:“‘免死金牌’难道只独孤兄才有?”
“铁伞先生”独孤维又是一怔,目注“西溟双凶”嗫嚅道:“你你们也有”
黄衣老叟微一额首,目光一掠,沉声道:“叛逆面前,多言无益,同时湖面剑气已现,于公于私,合则两利,独孤兄是聪明人,难道还不明白?”
“铁伞先生”独孤维闻言,目光迅向湖面一瞥,脸上的凶厉之容一敛,沉吟不语
朱润波睹状,知道此人意志业已被“西溟双凶”说动,不由暗皱眉头,但表面上却朗声大笑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就算湖中有宝,而又巧为你们得去,但到头来,还不是要乖乖拿去献给玄烨吗!”
岳龙飞这时已然看出乃师的意图,遂故作神情庄重地接口道:“恩师,您老人家把事情看错了,其实如果能够将宝物献与满酋,那时,恐怕不止升官晋爵,甚至还可以领袖群伦,作鹰犬之首哩!”
这一番话儿,只听得“铁伞先生”独孤维脸上凶厉之容又复涌现,注目“西溟双凶”厉声道:“和你们合作可以,但湖中之宝,却不容你们染指!否则休怪我狠!”
黄衣老叟阴恻恻地笑道:“我们主要目的是擒杀朱润波,独孤兄若答应合作,其他悉听尊便,愚弟兄决不伸手便了!”
“铁伞先生”独孤维哼了一声,怒视两人一眼,道:“谅你两个也不敢!”
黄衣老叟干笑几声,举手一挥,四周的危岩石后面,顿时人影幢幢,疾闪而出,竟有二三十人之多,围或一圈,渐渐往当中缩小
朱润波跟见岳龙飞的几句话儿,竟然弄巧反拙,促成了对方的合作,虽然一干清廷鹰犬,未必心口如一,能够衷诚合手,但若凭自己师徒二人,委实难以兼顾,万一湖中宝物果在今夜出世,岂不糟糕?
思忖至此,不禁双眉微蹙,心念电转,一时间却拿不出一条善策
这时“铁伞先生”独孤维与“西溟双凶”业已并肩走将过来,那二三十条人影也渐面目可辨,果然尽是清廷黑衣铁卫,每人手中并擎着一个形若莲蓬,饭碗粗细的黄色圆筒。
在这情形以下,朱润波只好吩咐岳龙飞凝神戒备,必要时,先诛清廷鹰犬,放弃湖中宝物。
正当在双方剑拔弩张,剧战一触即发之际,湖面浓雾中,那一团紫霞的色彩也愈来愈深,飘浮的速度,也翻腾得愈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