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心苦研,大约化了四个月的时间,内力已然开始提聚。”
“但那禅学心法甚为奥秘,贫僧三人原来以为参悟已透,得以修炼,岂知练至一半,真气驱之不通,只好半途而废。
“这样两三次以后,断定必是窍门不对,于是重新练过,到了十日以前,功力大有可为,但也进入紧急关头。
“施主也可想知,这时若有外魔侵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贫僧三人是敝寺辈份最高的,以下都是二三代弟子,但想少林古寺甚少传警,于是破例三人齐同封洞。
“少林寺中之务则暂由无清弟子负责,到了前日深夜,苍天的安排,少林寺竟然传警。
“那日深夜,无清弟子喘息来到洞口,贫僧两位师弟当时都已入定,贫僧心知无清弟子一向稳重,如非什么极为意外之事,绝计不会前来相扰。
“果然,那无清弟子满身汗渍,气喘如牛,说道有两个中年硬拜山门!
“那无清弟子功力深厚在第二代少林弟子中首屈一流,他日必能放一异彩,贫僧问及详情,他却吞吐不言,贫僧愈知情势急迫,但一口真气正值上下交游之境,万万不得移动。
“无清弟子说道:
“那两个人一个年约五旬,态度甚为凶暴,弟子实在看不过眼,便出手相告,那知他内家功力之深,简直出神入化,弟子被他在三招内用内力通退十步”
“贫僧当时真大吃了一惊,忙问道:“那中年是何人物?’无清弟子答道:
“他自称姓伍。”
贫僧想了想,想不出什么姓伍的武林高手,这时少林寺中警钟连连,无清子弟又出去查看,贫僧虽然心焦无比,却是毫无办法。
“无清身形才走,那警钟之声骤灭,原来那两人不再向殿内闯进,无清弟子走到当前,那姓伍的中年问他道:
“咱们此来主要目的是见方丈主持一面,其余也不必多说了。”
“无清弟子自然告诉他:
“方丈闭关已近半年,不能见客。”
“那姓伍的汉子执意不信,眼看又要说僵,无清弟子见他凶暴无比,心知绝不能让贫僧接见,于是斩铁断钉对他说道:
“伍施主不必多言了,你见方丈何事务和小僧说也是一样,否则请便吧!”
“那姓伍的汉子冷笑连连,这时情形已僵,那知那姓伍的汉子冷笑声完,突然大踏步走回去了,那跟着他一起来的人也一言不发,扬长而去。
“无清弟子不清楚他们的用意,到了今日清晨,贫僧正值最为紧要关头,突然巨钟大响,一连响了一十二声,乃是少林寺召集僧人的讯号。
“那钟声才响完,突然一个人影一闪,扑向洞前,贫僧双目一张,只见无清弟子衣袍散裂,身形一落地上,立刻张口吐了一口鲜血,翻身卧在地上!
“贫僧一口气提在紫府之间,发言不得,心神却是巨震,那费尽心血方才提聚的真气,几乎一冲而散,由不得气喘连连,好一会才平定下来。
“无清弟子这时候双目微启,口中低声道:
“——黑衣人——黑衣人——”
“说着一口气闭了过去,贫僧意识到少林大劫已然到临,这时寺内似乎已失系统,陷于混乱,贫僧叹了一口气。猛然直立起身,用一甲子功力将那口真气散入脉道百穴之中”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左白秋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大师,你这是自陷绝境。”
少林方丈道:“天意所定,贫僧一介凡人,无力更改。”
左冰抬起头来,望见方丈面上神然肃穆,心中不由自主兴起一阵悲哀来。
方丈大师接着又道:“贫僧回首望了望两个师弟,并无异样,便缓步走向大厅。才一踏入厅门,只见迎面一尊丈余高大的山门守护神像,放在大殿正中。
“那山门守护神全身是极品青铜铸成,重量千斤之上,竟被人移至大厅之中,贫僧便知对手是罕见高手了。
“这时贫僧心中已有最坏的打算,是以心中反到平静无惊,只见那大神像左侧站着两人,照那打扮模样,便是无情所说的姓伍的汉子和他的伙伴了。
“右方一人全身黑布,自然便是那个黑衣人。
“再看四方时,只见成百少林弟子却自各人位置赶到大雄宝殿,似乎为这变化惊住了,加之失去主持为首之人,一时没有动静。
“贫僧缓步走出,众弟子不约而同齐呼起来,忽然贫僧想到一事,双目急急抬起来,只见那守门山神右手持着的翻天花戟原来是直立向天的,这时大约由于移动的关系,重重斜倒下来,变成了横胸而持!
“贫僧只觉心神一凉,胸脑之中一片清凉,忍不住喧一声佛号。
“只因贫僧突然想起,廿年前,武当的掌门道长曾来少林盘桓数日,道长甚娴紫虚神会之技,贫僧当日请问少林一脉气数如何。
“道长闭目静思,合掌而起,却是一言不发,贫僧再问道长说道:“长戟横时,少林大劫将至。”
“贫僧问道:“大劫之余如何!’道长曾道:“外援突至,道长魔消。”
“贫僧心中先定了一半,事后年久月深,此事已然忘诸脑后。
“贫僧突然看见那山门守护神手中长戟平持,这些话陡然自脑中跳出,那道长真是神术,这时贫僧已将心情完全抑平。
“那两人见众人口呼,立刻上前问道:
“大师可便是少林方丈么?”
“贫僧这时体内真气已然散遍全身,沉声答道:
“老僧正是,敢问施主贵姓大名。”
“那姓伍的汉子微微一笑道:
“据闻大师闭关未出?”
“贫僧只觉心头火起,环顾四周弟子,没有一人功力深强,那罗汉大阵核心之位原来由无清担任,此时一时也不好换人,心中一转,先道:
“那一位施主要见老僧?”
“那姓伍的汉子冷笑一声道:
“咱们三人。”
“贫僧冷然道:
“那一位出手伤了敝寺弟子?”
“那姓伍的汉子笑则不答。
“贫僧一步跨上前去,突然那黑衣人身形一飘,向后直退而去,刹时大厅之中惊呼大作,只因那黑衣人身形边退,右手斜推着那一尊大神,其功力之深,已深不可测了。
“贫僧心中暗忖,这人功力太强,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多半血洗大殿,贫僧非得以一已之力处置不可。于是贫僧故意冷笑道:“施主这是示威么?”
“那黑衣黑面人一言不发,他越是不说话,贫僧越觉他满身神秘险恶,于是说道:
“三位施主找的是老僧,有何见教请说吧。”
说着双手一挥,那两旁的弟子全部到齐肃立。
“那姓伍的汉子道:
“咱们找大师问一句话。”
“老僧奇道:
“什么话请说,老僧知无不言。”
“那姓伍的汉子忽然笑了一笑道:
“但愿大师如此。”
“老憎当下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忍不住冷然道:
“这位施主口出不逊,想来疏于礼教,见识短窄”
“那姓伍的汉子果似生性横暴,贫僧一言未罢,他已怒叱道:
“大师莫要出口伤人’贫僧双掌合十道:“善哉善哉!”
“那姓伍的汉子身形陡然一移,左右手齐起,一连发招,老僧存心想观观他的来路,是以只守而不攻,但那姓伍的功力已臻上乘,老僧避开二式,双足已然站立不稳,被迫开始倒退。
“老僧只觉他招式古朴之极,而且正而不邪,可是路走偏锋,不像是中原之学,却又有几分正宗武术,一连避了五式,第六式他双臂阔张,施了一式‘托碑翻天’,老僧提了一口气,发出混元指力。
“那混元指力劲风斗志,姓伍的右掌突然向下一掩,内力也自发出,两股力道一击之下,老僧只觉心中一震,那姓伍的后退了一步。
“这几招前后不过一瞬,老僧仍是未想出此人的来历,老僧心想既已发战端,那跟着姓伍的伙伴不知实力到底如何,始终未见他出手。
“于是上前一步,冲拳发出百步神拳,内力故意偏开那姓伍的汉子,果然那姓伍的汉子身形一侧,拳风一直击向那同来之人。
“老僧暗途摇劲,那人觉察源风及身,陡然不闪避,左掌一翻拍下,老僧只觉内力一散,竟被他这一拍之力拍散了去。
“老僧心中大大震惊,这人的功力竟决不在姓伍的汉子之下,这样三个高手为敌,少林就算不在闭关之对,实力也不见得能以应付。
“老僧只觉这一下少林大劫已至卜心下不住盘算,决心以一已之力,譬保众弟子安全,非得以话相扣不可。
“于是老僧表面上不露神色说道:
“伍施主且慢”
“姓伍的汉子怒道:“什么?”
“老僧冷笑道:
“伍施主,你可别太狂妄了,这是少林大殿.岂容作轻易动手,咱们要动手,到厅外去吧。”
“姓伍的汉子哼了一声道:“如此甚好!”“说完反身便走。老僧正待启步,忽然那黑衣人用冰冷低沉的声音道:
“慢着,伍老弟!”
“那姓伍的汉子缓缓收住足步,黑衣人忽然上前两步,双目不住地在老僧面前扫视,老僧当时不明白他此举用意,现在才想通敢情老僧动运内力,体内真气乱窜,面上有什么迹象引起他这种武学大行家的疑心,好在当时尚早,他没有瞧出什么,只缓缓说道:“大师,老实说,咱们三人求见,乃是为了老夫一人之事!”
“老僧心中怔了一怔道:
“那么施主请说”
“那黑衣人嘿嘿笑了一笑道:
“大师随咱们下山一趟!”
“他此言一出,全厅都是哗然,老僧心中却是疑惊不定,老僧心知,四周僧众虽多,功力却是相差太大,于是仅冷冷一笑道:“施主先露真面目再说吧。”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
“老夫再说一遍,大师跟随咱们下山一趟,否则”
“这时老憎的怒火反到全无,只觉这黑衣人这言含意极大,同时老僧只觉体内真气涣散,几乎不能自抑,于是仰天喧了一声佛号。
“老僧一言不发,缓步走向一个坐蒲之上,盘膝坐了下来。
“老僧此举似乎也出乎对方意料之外,但他们三人都没有作声。
“老僧坐定身形,开口道:
“这等重大之事,老僧三思而后行!”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这时四周中的僧众已有了骚动,老僧心中已决定以独身相挡,于是下令道;
“众僧梵喝。”
“这时老僧体内真气乱窜,慌忙垂下双目,借着思虑,暗运内力引导,好一会那真气遂渐平息了,但老僧已知体内伤势已不可挽救!
“老僧盘在蒲团之上,这时四周僧侣梵唱之声不断,只觉心中原是一片纷乱,遂渐平静下来,反正老僧是命劫在此,少林的千古基业决不能轻易放过。
“于是——老僧想到偷袭一策!真是罪过,方外之人不打诳,何况老僧身为少林之尊,但他就因为如此,敌方万料计不到。
“老僧心中思虑不定,只就体内真气欲散又凝,十分难过,
正在此时,左施主父子出现了!
“那武当道长‘外援突至,道长魔消’之语突然印在脑海之中,老僧也不考虑,脱口呼出杨陆之名。
果然那黑衣人有如雷击,其余两人也应声反顾,这时老僧出掌相击,一击成功,只是那黑衣人功力太高,竟能避过。
老僧此时心中已微知那黑衣人身份,是以出口相试,果是那魏大先生,只是老曾此时体内真力已散而不聚,是以面上红气微掠,大约便被魏定国看出来了!”
方丈说到这里,左白秋插口道:“想来多是如此,那红气一现,左某也已发觉,是以时时提高警觉,有了准备,否则那魏定国陡然发难,他这等功力,左某万万抢救不及!”
方丈主持点了点头,这时他语音逐渐微弱下去,左白秋心中黯然不已,但忍不住问道:“大师与魏定国是昔日之交?”
方丈和尚道:“咱们仅有一面之缘,那还是十年之前,本朝土木堡惊变之时!”
那土木惊变之语一出,左白秋忍不住脱口说道:“杨陆!”
方丈呼了一口气道:“那魏定国不惜兴师动众在此,想来便是为了这事。”
左白秋道:“大师可否详言?”
方丈道:“魏定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老僧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昔日之事”
左白秋呆了一呆,见他语音又顿,再度问道:“大师知其详情么?”
方丈道:“贫僧虽知之不详,但已明其关键。”
左白秋道:“大师请赐教。”
方丈仰天长叹一声,口一张,突然一口鲜血直喷出来,左白秋吃了一惊,那无尘弟子高呼“方丈”方丈这时双目下垂,低声道:“老僧与魏先生昔年有约,万万不能说出!”
左白秋呆了一呆,喃喃道:“魏定国,魏定国,只有这一个人了。”
他突然转念,开口问道:“那魏定国临行之时,曾道天下为敌之语,想是他怕大师说出昔年之事,如此看来,他是心虚了,原来最大的关系人是他!”
那方丈默默不语,忽然开口喃喃道:“罗汉石——罗汉石!”
左冰豁然而惊,忍不住呼道:“罗汉石?那上面有秘密么?”
方丈双目低垂,却是不语,左冰喃喃道:“杨陆——杨老帮主——不知他究竟是生是死?”
那方丈双目半睁,低喝道:“死即是生,生即是死——”
突然,他语声一停,左冰呆了一呆,左白秋仰天长叹道:“大师圆寂去了!”
无尘弱点子一声哭喊,左白秋喃喃道:“道长魔消,道长魔消,少林百年大劫,大师一人身受唉”
左白秋突然惊问道:“冰儿,你知那罗汉石么?”
左冰满面惊疑不解之色,急急答道:“我与白大哥不,白帮主曾亲眼目睹,那武当山中也有一块。”
他急切间那里说得清楚,左白秋听得呆了一呆,那无尘一僧人这时却呆呆地注视着面相端庄的少林方丈,似乎外在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左白秋沉思了一会,低声道:“无尘僧人,令师已仙去了,不知这少林一寺之中主持着为谁?”
无尘僧人呆呆地答道:“两位师叔闭关未出,师兄身受重伤——”
左白秋想了想道:“冰儿,咱们在这儿盘桓两日,待两位大师出关再去吧!”
无尘僧人双手合十深深一礼,他这时心中方寸已乱、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左白秋又道:“大师仙去的消息,要不要公开让寺中僧人知道?”
无尘僧人默然无语,须知此刻少林寺中群僧无首,二代弟子在武林之中虽都算得上一等高手,但若是真遇上北魏之流强敌,的确是以卵击石。
左白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老朽之见还是暂时保留为好!”无尘僧人也缓缓颔首,这时刻正是少林僧人作业时分,藏经阁的主持僧人正是两个闭关的高僧之一,是以藏经阁中轻易倒不会有人来往,若是不说方丈的讯息,的确不易为人所知。
左白秋对无尘僧人道:“那么,你也留在此关之中,以免出阁之后,有什么地方难免露出破定。”
这时他想起方才所提及罗汉石,忍不住又向左冰问道:“冰儿,那罗汉石之事,究竟如何?”
左冰便将即日与左白秋在武当上边的事都说了,左白秋听完之后,潜心思索不已。
那无尘僧人似乎哀伤过巨,对左冰所言并不曾十分注意,沉默了一阵,左白秋喃喃道:“大师临终示意,说明他与那北魏有诺在先,是以不能出口,但已暗示此事有秘密在,奇怪的是他如此会与魏定国打上交道?”
他想了想,问那无尘僧人道:“大师寻常足迹有遍天下么?”
无尘憎人摇了摇头道:“方丈自十五年前主持敝寺以来,绝少行动江湖,贫僧记忆所知,那土木之变当年秋,大师的确曾下山去了两三个月的日子。”
左白秋呵了一声道:“那一年阴错阴差,老朽与那钱百锋错过一面,一晃十余年,钱老弟为天下人指背诟骂,老朽便觉其中有隐秘在”
左冰插口道:“钱大叔这一次重入江湖,也便是为了查出一个水落石出。”
左白秋道:“以前咱们两人心中一直认为有很多事是了不起的秘密,不能轻易说之出口,现在渐渐觉得有许多蛛丝马迹,那毫无关联的事,已逐渐有系统了。”
左冰道:“这一件事有关钱大叔的名誉,杨老帮主的生死,及许多恩怨——”
左白秋道:“就因如此,牵涉人极广,事情也愈更复杂,就拿父亲来说,一向是绝迹武林,竟糊里糊余地等牵入涡流之中——”
左冰道:“爹爹,孩子儿始终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一个毒狠无方的诡计——”
左白秋点点头道:“只是,事情快要水落石出了。”
左冰道:“这一切事情与那黑衣人必然有密切的关系,今天才知道这黑衣人便是北魏。”
左白秋的嘴角不知不觉之间泛出了一丝冷冷的笑容,他喃喃地道:“这黑衣人,十年之前便曾出现了,咱们几乎可以肯定,他便是幕后人!”
左冰点头道:“方才他临行之前,还曾说过倘使天下人与之为敌,又复何惧之言。”
左白秋冷冷一笑道:“这事情当年之人首推你钱大叔了,但十年父亲与他不曾谈过,上次在落英塔中相对,他却支吾以对,当时父亲也有许多话没说出来,现在想起,若是能从你钱大叔口中问出一个仔细,那许许多多疑团都能-一串结起来。”
左冰点点头道:“还有那罗汉石之秘,白帮主和我始终不得其解。”
左白秋沉思良久,缓缓道:“以往咱们也许将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到这时想来,也许事情很单纯呢。”
左冰却是欲言又止,左白秋望了望他,微微笑道:“你心中还有什么想法么?”
左冰道:“孩子儿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那土木之变当年还有一个当事人——”
左白秋皱皱眉道:“你说是谁?”
左冰道:“就是上次孩子儿在绝谷之中遇着的那瓦喇高手郎伦尔。”
左白秋只觉心中一怔,脑海中灵光似乎一闪,脱口说道:“你说的不错,他也是其中一人!”
左冰怔了一怔,道:“爹爹说谁?”
左白秋面色一沉道:“有一个武林高人,一生居在漠北土木堡一带,你说是谁?”
左冰想了想,突然说道:“您说——银岭神仙——”
左白秋重重点了点头道:“薛大皇,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