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欧阳绝身形一偏,便避开,白痴扑倒在地上,扑了一脸的沙土。
他随即爬起来,伸手抹去脸上的沙土,欧阳绝若是这个时候出手,要杀他当真易如反掌。
欧阳绝却只是负手踱了开去。
白痴看着欧阳绝,突然放声哭起来,接追上前去,扭打着扑上。
欧阳绝再闪开,厉叱道:“住手!”
白痴给喝得一怔,但随又扑前,欧阳绝终于出手,并指如剑,疾点向白痴。
接连三下都是点在要害上,白痴的身子倒飞,眼耳口鼻突然鲜血狂涌,只有完全没有练过内功的人才会有这种反应,欧阳绝也这才肯定这个白痴真的只懂得装模作样。
这样的一个白痴由司马纵横来摆布竟然变成了一个高手,这当然是因为任何人都绝不会相信司马纵横会容许一个白痴做他的手下,侍候他身旁。
追随司马纵横的其他人是否也都是这样或者接近白痴的人?欧阳绝不敢想象,一直以来他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他就像江湖上其他人一样,相信司马纵横的势力。
事实在这之前司马纵横的天地会非独势力庞大,而且做过好些惊天动地的事,虽然事与愿违,连番失败,但谁都相信他一定会将精锐保留,准备作最后一击,在他左右的应该都是高手,就是白痴,也应该是身怀某种绝技,有高度杀伤力的那种白痴。
欧阳绝其实也早就看出这个白痴有问题,却是只考虑到危险性方面。
司马纵横用到这种白痴是否就表示他已经没有可用的人,欧阳绝不由再往下望去.
白痴也正就倒在那条山沟下,百数十个他的手下随即纷纷从藏身的地方窜出来,他们原是负责峭壁下的安全,这时候当然已接得司马纵横的暗号。
他们准备了马匹,也随即在隐蔽的地方将马匹拉出来,跳上鞍。
司马纵横也上了马,然后若有所觉的向上望来,白痴的尸体正好滑到他身旁。
他没有看那个白痴,目光落在欧阳绝身上,相距太远,欧阳绝只是寸许大小,根本看不到欧阳绝的神情变化,司马纵横也只是伸手往面上一抹,抹下了一层薄薄的面皮来。
这层面皮剥下,他便不太像司马纵横。最低限度他没有司马纵横那股霸气,但无论如何,动作语声他都已学得很像,甚至具备差不多的分析能力,这当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得到,他追随司马纵横绝无疑问已经有相当时候。
抹上了那层面皮,他与司马纵横唯一有分别的应该就是武功,也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司马纵横安排一个那样的白痴在他身旁。
那样一个白痴一方面拉远了别人与他的距离,也有一种转移别人注意的作用。
司马纵横在这个替身上显然已下了不少苦心,也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这个替身也显然有相当权力,再将面皮抹上,手一挥,与那百数十个天地会的人飞骑奔出去。
欧阳绝虽然居高临下,但这边背着阳光,以他目光的锐利,看得并不大清楚,可是从那个抹下面皮的动作已经知道是什么回事。
他不由放声大笑起来,当然是苦笑,当日他曾以替身逃过了一劫,却是想不到司马纵横也有此一着,而他竟然一直都看不出来。
司马纵横到底什么时候换过这个替身他也一些记忆都没有,他甚至怀疑由开始他所接触的就已是一个替身。
司马纵横座下不乏能人异士,化身千百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他完全瞧不出来也不足为怪,现在他笑的也只是一直以为自己真的是那么重要,司马纵横少不了他的助力。
他总算明白他只是司马纵横若干布局中的一着,虽重要,就是失败也不要紧。
只要司马纵横不死,这种布局就能够继续下去,最重要的只是司马纵横本人。
他佩服的也只是司马纵横那种方法,不管成功与失败都尽力尽心的去做。败都尽力尽心的去做。
那个替身现在去做的也应该就是诱开常护花等人的注意,以便他能够完成那一击。
现在他要做的也就是看稳那具火炮的操作及至发射。
他若是不在,他的人必然怀疑,只要信心动摇,不难会散开逃命,这个计划便完全崩溃。
这样逃命就是逃得了,也没有意思,欧阳绝还是一咬牙,转去秘洞。
他这种反应当然又在习马纵横意料之中。
常护花等数百骑这时候已非常接近。
他们最初怀疑火炮可能藏在皇陵内,但在金不换与天雷曹霸的推断下,还是否定了这种可能,转而怀疑到那边的峭壁。
也经过一番考虑,认为周围的地方没有比那边的峭壁更值得怀疑,他们才集中向那边赶去。
一路奔来,一些反应也没有,他们的心意难免亦有些动摇,要知道这时候他们绝不能出错,一出错便无从补教了,所以听到那一阵马蹄声,他们都不由大感兴奋。
那一阵马蹄声,也就是司马纵横的替身以及天地会那一伙弄出来,他们也很快出现在常护花等人眼前,却不是向常护花等人攻击,而是逃过去。
司马纵横那个替身差不多走在最后,常护花一眼瞥见,不觉叫出来:“司马纵横!”
旁边金不换不由一怔:“在哪儿?”
香芸手指着:“那个不就是了!”
火狐立即道:“我们将他拿下来!”
宗萨巴第一个有反应,催骑便欲追出,常护花急忙叫住:“别追!”
宗萨巴道:“擒贼擒王,司马纵横可是天地会主,将他拿住,还有什么解决不来?”
常护花道:“就是这样,他更加不会在我们眼前出现,没有理由不知道自己的重要。”
宗萨巴道:“你是怀疑那并非真正的司马纵横?”
金不换插口道:“欧阳绝也有假的,司马纵横就是有假的也不足为怪。”
常护花接道:“就是真的.也不会这样离开,这分明就是诱我们追上去。”
香芸点头道:“也是要我们放弃这座峭壁。”
金不换道:“那我们更加要彻底搜查这座座峭壁。”
常护花随即挥手,三支烟花火炮接在那些御用杀手中射出,在空中爆出了血红色的三团。
宗萨巴一见,奇怪道:“这是什么讯号?”
常护花道:“通知附近的御用杀手去截击司马纵横一伙。”
香芸接道:“这周围百里我们已布下了无数关卡,截查所有进出的人。”
金不换笑道:“所以截查不着司马纵横他们当然是因为他们早已作好了安排,但现在他们这样离开,要不被发现,那除非都已睡着。”
常护花接道:“他们若是真的要离开,我们的人未必能够发现他们。”
香芸道:“这附近都是山野,他们若是化整为零,绝不难由山野间逃去。”
常护花接道:“但他们的目的若是在诱我们离开这座峭壁,看见我们不肯追上去,一定会回来骚扰我们的行动。”
香芸恍然道:“那三支烟花火炮主要的目的其实在扰乱他们的注意。”
常护花点头道:“我们大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在这里设伏,阻止他们反扑。”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峭壁下,常护花滚鞍下马,随即吩咐一半的御用杀手在峭壁下布防,由香芸金不换指挥,其余一半则由他与火狐宗萨巴曹霸带着,往峭壁上攀去。
曹霸在皇陵那边已算准了角度距离,来到了峭壁下,金不换亦立即指出峭壁上哪部分适合开挖地道。他们也就是以此为目标,没有发现才向其余的地方搜索。
欧阳绝他们的藏身所在也就在曹霸、金不换意料之中,他们所以在那儿开凿地洞,当然是依照火炮图样与那两个老匠人的意见。
那两个老匠人到底是曹霸的下属,他们计算得到的曹霸又怎会计算不到?
金不换在土木建筑方面的成就绝不在欧阳绝之下,在曹霸的指点下当然能将范围收缩至极限。
峭壁如削,常护花与那些御用杀手都经过特殊训练,借着绳钩的帮助,迅速往上攀登。
欧阳绝回到洞内,从壁上开的洞往外望,看见常护花等人在峭壁上散开,却因为角度问题,看不见他们攀上峭壁来,却想象得到。
他的心情很复杂,也前所未有的紧张,目光转向皇陵那边,只希望目标快些出现,让他能够发出那一击。
聚在火炮旁边其他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的面上,那无形中也给他很大的压力。
龙飞一伙终于在他的视线中出现,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欧阳绝不知道皇帝是否在其中,却默算着不向这群人发射火炮,是没有机会的了。
他立即大喝一声:“小心!”
火炮两旁的人随即作好准备,两支火把已燃亮,只等一声令下,便将药引子燃着,发射火炮。
在火炮的旁边有好些木架,都是用以固定火炮,以便那一击能够正中目标,留在洞中的人主要的作用也是固定那些木架,他们现在都已紧靠在木架上。
龙飞那一伙当然已经发现这边的情形,都停下向这边望来,欧阳绝看在眼内,心底咒骂,既急且怒。
眼看着,两队御用杀手由那边分出,向峭壁这边奔来,龙飞与其他的人也这才转身,继续向皇陵进发。
欧阳绝紧咬牙关,准备发出发射的命令,也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见了一只眼睛。那双眼睛是在洞穴外出现,绝无疑问是常护花的人已攀上来,在洞外窥望。
欧阳绝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刹那仍然不由吓一跳,他的剑立即刺出,穿过洞璧刺了出去。
那个御用杀手也是有所发现,喜出望外,一声:“在这里!”出口,发觉危险要闪避的时候,剑已经穿壁而过,穿进了他的要害!
他惨叫,一个身子从峭壁上飞堕下去,没有人来得及抢救,连常护花也不可能。
他就在旁边丈许,立即大叫“小心”将几颗霹雳子抛向那边的峭壁,那都是曹霸制炼的火药暗器,一颗撞上一颗,爆炸开来。
洞壁原就很薄,不过经过药物特别处理,欧阳绝那一剑刺出,已震动了其中部分,再被火药爆炸震荡,一大幅洞壁立即崩溃剥落。
欧阳绝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发射!”
药引子立即被燃着,一个拿火把的已经被惊呆,但另一个虽受影响,还有勇气点燃引子。
火狐即时悬着钩绳飞进,梭子般的暗器先射进去,
惊心动魄的破空声响中,射倒了最挡在面前的几个欧阳绝的人,宗萨巴也跟着扑入,鬼剑动处,又刺倒几个,常护花并不慢,一入剑即剌向欧阳绝,一面大呼:“小心火炮!”
天雷曹霸跟着掠进来,应声一蓬霹雳子扔进火炮的炮管内。
与霹雳子爆炸同时,火炮亦发射,当真是天崩地裂一样,一团火球在霹雳轰鸣中射了出去。
那些霹雳子与之比较,简直小巫见大巫,可是霹雳子那样一爆,到底将炮管震偏了半尺。
若是那些欧阳绝的人抓稳木架子,炮管未必受影响,问题是火狐宗萨巴暗器兵器齐施击倒了前面一排,其余的惊吓下忙着找兵器对付,大受影响,忘记了固定那些木架的重要,终于影响到炮管的稳定。
那虽然相差半尺距离,到火球落下,与原定目标相差已经有数丈。
火球落下立即爆开,距离目标虽有数丈,并未能够引发埋藏的火药,那附近的御用杀手看见火球飞来,虽然都急忙策骑避开。仍然有十多个被波及,人仰马翻。
龙飞距离火球落下的地方亦不过二十来丈,只看得魄动心惊,随即挥手,所有御用杀手立即飞骑向那边奔去,龙飞与其余子女亦动身.千百飞骑掀起漫天尘土,声势夺人。
司马纵横那个替身看见常护花等人不追来,奔出了数十丈便勒转马头回奔,他们的目的在诱开常护花等人,好让火炮能够达到预定的作用。
他们还未冲到常护花指派那些御用杀手防线前,火炮已经射出。
霹雳那一声令他们不由都一呆,坐骑却仍然奔前,那些御用杀手同时发动了攻势,长矛暗器飞投,紧接策马奔出,冲杀前去。
杀声震天,天地会那些人看见火药爆炸以为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无心恋战,长矛暗器伤亡了数十人,更就大受影响,纷纷勒转马头逃命。
司马纵横那个替身也不例处,他原要喝止天地会一众,好替他挡住追兵,但看见这种情形,如何喝得出口,急忙策马开溜。御用杀手没追杀,只是飞骑两侧冲上,到底养精蓄锐,胯下的又都是快马,迅速将天地会一伙追过,然后勒转坐骑反击。
天地会的人不战自乱,很快便给截下来,龙飞那边迅速接近。
只看那声势他们便已心惊胆战,前无退路,后有追兵,那还不为之大乱。
那个替身嘶声大喝:“杀掉他们”下面的话尚未接上,七八个御用杀手便向他冲来,天地会一伙亦同时被其余御用杀手冲散。
一场混战立即展开,天地会一伙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事实御用杀手的数目亦数十倍他们!
这一战很快便结束。洞内的一战更简单,欧阳绝手下那些匠人如何是御用杀手的对手,何况还有宗萨巴火狐这种高手。
支持得最久的也就只有一个欧阳绝,他要比常护花在那座护院中找到的他那个替身强多了,可惜他遇到的非独是御用杀手中最强的一个,还是江湖上年青一辈最负盛名的剑客。
他想将常护花迫下峭壁,可是常护花身手灵活,很快便翻到他身后,反将他追到峭壁的边缘。
“姓欧阳的,将剑抛下算了。”常护花剑势一缓,说出了这句话。
欧阳绝冷笑:“你要我弃剑投降?”
常护花道:“以你的武功绝不是我的对手。”
欧阳绝道:“弑君大罪,你以为我弃剑投降,从轻发落,又会怎样?”
常护花道:“不清楚,但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欧阳绝大笑:“我这种人就是囚上三天也受不了,而你们一定不会只将我囚上三天。”
常护花笑了,欧阳绝目光往峭壁下一看,道:“我看你还是将我迫下去,像你这种御用杀手,难道还狠不下心肠?”
常护花方要答话,欧阳绝突然怪叫一声,翻身疾往峭壁下扑落。
龙飞一骑正停在峭壁下,衣饰有异一般,欧阳绝虽然不认识他,也知道他身份有异其他人,说不定非常重要,甚至有一种说不定就是龙飞的感觉。
他的对象也就是龙飞,一只飞鸟也似的头下脚上飞扑而下,剑取龙飞的脑袋。
峭壁高愈百丈,欧阳绝飞扑而下真是飞鸟一样,那刹那的刺激使他不由自主的放声叫出来。
常护花目光及处,不由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看出欧阳绝的企图,可是这种高度,如何能够一剑击中目的?
龙飞在峭壁下正仰首上望,看见欧阳绝这样冲刺下来.只是一声叹息:“疯子一一”
欧阳绝这一着也的确接近疯狂,他却没有这种受,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刺激。
他的眼睛已因为逆风刺痛,然后他突然感觉一个身子亦被风吹偏开去,他的剑仍然指着龙飞,到他再突然发觉,剑尖所指的方向并非身子飞投的方向,距离地面已没有多远。跟着他发现自己正向一堆乱石撞去,身形却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叫,也就在狂叫声中一头撞在乱石上,粉身碎骨。
龙飞没有呼叫,只是放声笑出来,由心里笑出来,到现在他才放下那一块心头大石。
所有的人也有这种感觉。
“那个只是司马纵横的替身,司马纵横所以用这个替身,绝无疑问对这一次行动不太看好,并没有一定成功的把握。”
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是祭祀之后,龙飞非常轻松的坐在府中大堂上。
盛筵摆开,兴高采烈,每个人都开怀畅饮,这一次有惊无险,他们当然开心得很。
龙飞叹了一口气,接道:“但亦不无可能他已经完全失却信心。”
常护花道:“就是成功他亦没有足够的力量进一步推翻朝廷。这一点相信他早已明白。”
龙飞点头道:“他现在做的无疑是一种捣乱的行为,不计较后果收获。再这样下去.我看他不难成为一个疯子。”
常护花道:“这一次的行动已接近疯狂的了,不知下一次又会闯出什么祸。”
龙飞大笑道:“不管怎样,今夜我们都不醉无归。”
众人轰然齐应,千杯共举尽情畅饮。
能够开怀尽饮的时候他们便开怀尽饮,面临困难要悉力以赴的时候他们亦悉力以赴。他们当然希望这已是最后一战,也当然不是。最后的一战又将在什么时候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