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
高耸入云,雾气环绕,阴风阵阵寒气袭人,丛山峻岭,壕沟峡谷深不可测。
金牛谷:
位于此山西北,谷底平坦,是此山中唯一的一处吉祥地,沙漠绿州。绿州四周有险恶的地形作天然屏障,在此地修身养性的佛门弟子真是与人世相隔,不涉红尘。
山是天山。
地是祥地。
可是天公偏偏不作美,这天黑夜,乌云密布,墨砚五指,不大一会,狂风四起,雷声大作、摧枯拉朽,震山撼感地,道道银剑直劈山谷,银光中数条黑影迎着闪电直泻谷中。
随及传来便是:
风声、雷声、雨声;
金铁交鸣声,吆喝、打斗、怒骂声,与这翻天覆地的大自然恶劣环境汇成一片凄惨境象,是可睹、熟不可睹。瞬时间,天开云散,风雨收敛,尸横遍地,人影四遁,大地又恢复了美好的寂静,再现出了阴山雄姿娇态,当晚,金牛谷、木屋之内
当晚,金牛谷木屋之内,显示岑寂异常,榻上卧着青莲师太和云英,口中黑血津津,手脚挛缩,披头散发发,状至可怖。
地上人体纵横。
陈惠元怀抱宝剑,双目圆睁,口角拖延,仰卧地上,人处死亡边缘。袁玉英和琼娘,都伏卧地上,披头散发,衣着不整,似承受着一种极大痛苦。经过几许挣扎后,最后力竭身死。
眼前显示,屋中人似均中毒,而且毒性剧烈,身无解药,眼见只有死亡。二更一过,绝谷里纵落六条人影,徐芳和蛇杖老人带着两名膘悍匪目走在前面,吴文杨澜断后,离木屋不远,不约而同的停身悄立,暗中观察动静,四周围既无声息,也无珠光,木屋里黑暗沉沉,宛如一处绝无人烟的荒庙破寺。
徐芳和袁非,最是狡诈,不由计议一番,立拆了两段树枝,同往左右一分,竟用甩手箭的打法,朝着木屋门窗,激射而入。
巴巴两响过后,随即声音寂然,默察枝头,也杳无人影。
蛇杖老人,狞笑一声,骄骄地道:“寨主和我,所定计谋,绝无差错,试想阴山派的离魂剧毒,无色无味,一入咽喉,毒即渗及全身,因为内含牵肌药,死后屈曲如弓,虽然那琵琶妞儿,可也知道此药的厉害,但是她绝不会想及,谁会把药下在水里?口渴思饮,一饮离魂,只好和那陈兔崽子同赴五殿阎罗,共作那风流怨鬼,你道此计可妙?”
“只恐老人家祖孙情重,责怪下来,那麻烦可就大了!”徐芳话语中对云英有顾忌。
蛇杖老人,又狡猾地笑了一声道:“这一层,寨主早已想及,曾问计于冷师侄,据云:
他项下寻窃珠,在四个时辰之内,可把受毒的入,慢慢救转,同时,老人家也露出口风,道是昆仑派的那把剑,实为百兵之祖,只要得着,不但可以解毒,而且可以护身制敌,无敌于武林,为去强仇,不择手段,有此一段话,我们还有什么顾忌可言?走!入屋看去!”
杨澜颇不为然,正待用话阻止,无如袁非徐芳,去敌之念,至为迫切:所据两位匪目,正是巫山义勇寨以疯狂-悍,掳掠奸淫,无恶不作的邱二王五,琼娘等人,初到巫山县城时,就遭受这两个匪徒的戏弄。四人一飘身上树,却踌躇不前,久等无动静,徐芳袁非,至感不耐,但也提防对方使诈,暗中一使眼色,却令邱二王五,先行入内送死。邱二向左,王五朝右。踏进木屋,因房中黑暗,地面无法看清,立把手中火折随手扬起,但见房中人体纵横,惨难入目,这两个匪目,非但毫不动容,反而狂笑一声,朗声说道:“副寨主,袁总监,敌人业已全都死亡,就请入内一观,如何处理,有待示下!”
徐芳,和蛇杖老人,这时己安心入室,徐芳在左,袁非靠右,入门便是一阵嘿嘿狂笑,乐不可支。右边(面门而言)一室,住的正是青莲师太和玉英琼娘,师叔在床,徒弟却躺在地下,左边小间,除了玉女云英,抱着琵琶,侧卧床上外,陈惠元似乎已经死在地板上。邱二用脚踢了一下陈惠元的大腿,咧嘴大笑道:“这小子,仗着脸儿俊,居然引诱妞儿们,从事窝里反,快活不成,却向阎王老五报到,哈哈”笑声未落,蓦地琵琶“铮”然一声,轩辕剑紫光暴长,光幕如山倒在地下的陈惠元,一式“鲤鱼打挺”横空一跃,十彩流光电闪间,对着徐芳拦腰卷来。
恶贼徐芳,只吓得亡魂皆冒,临危之际,他不但不顾自己的头目,反把旁边邱二,朝后一带“喀嚓”一声,血雨纷飞,邱二作了替死羔羊,竟被拦腰斩为两截,徐芳趁机朝前一纵,几和邱二的尸躯,同时落地,但一身早已染成血人,腥臭扑鼻。
在同时,青莲师太和琼娘,听到琵琶一响时,也发动猛击。铁佛尘如怒龙舒爪,往蛇杖老人头上就缠,王五也惊觉事有速变,竟把手上单刀朝琼娘身上就朔,突闻呼然一响,一溜乌光,势挟风雷,正碰在王五的头上,立把这匪徒的头部,一举击碎。
袁非怒吼一声,断头蛇杖。“独劈华山”势同拼命,青莲师太的铁拂尘,也半路抽招,朝上绕来。不料这匪徒最是狡诈,蓦地将枝头朝后一抽“鹞子翻身”石火一瞥间,连王五的尸体,也被他带着翻往地下逃去。
木屋之内,珠光复起,人影晃动,袁玉英最是高兴不过,连日所受的闷气,总算得以偿还,她可知道匪徒还逗在附近,故作高谈阔论,暗里把人激恼,初则盛赞此次计谋如何成功,继则怒斥匪徒愚不可及。
暗中下药,手段已不高明,黑夜偷袭,更昧于不察虚实,试想饮水的人,绝不至五人同时口渴,拿水就饮,只要有人先行中毒,其他的人必然存有戒心,如何会弄成五人一齐倒毙?
连一普通粗浅道理,也想不出,还想鬼鬼祟祟,暗里计算人,岂不自讨没趣?女孩子的声音,又清又脆,把地下匪众,几乎气昏。
袁非早已忍耐不住,不由破口大骂道:“妖尼贱婢,装死计算人,总有一天,坠入阿鼻地狱。”
陈惠元竟从门边出观,接口笑骂道:“你这奸诈匪徒,还不趁早滚开?否则,我立即教你和那同伴,一起上道!”道字还在口边拖着,轩辕剑已带起一片紫光,剑刃迎风,声响雷动,人未落地,却趁势一飘“燕子抄水”疾若奔云,长剑一横,望着群匪腰斩去。
杨澜徐芳等四名匪众,慑于宝剑威势,不约而同的往四周一散。
惠元笑道:“往常你们满吹大气,却是这样的不经打么?”
群匪恼怒交加,避过来势后,想用四人合击之力,多少挽回一点面子,首由徐吴两匪分别发动,剑与刀从侧面疾转而进,徐匪施展的正是迥澜剑式,但见青光一片,走石扬砂,左手还夹着对空点穴之技,着着逼来。吴文则用六十四式花刀法,带着一片呼呼风响,疾从右侧滚卷而进。
陈惠元朗笑一声,挥剑疾绕盘继“怒风卷云”、“岸角卫波”、“空山挂雨”连环三式,往徐吴两匪身上要害之处,便是一阵点刺。
杨澜袁非,暗恼偷袭未成,反被人家奇计反击,虽说武成林不至怒加斥责,可也不是意思,无论如何,先得把眼前这个少年,解决再说。于是铁掌蛇杖,双双加入战阵。
忽闻一声佛号,划空而至,铁拂尘带起一片嘶啸异嘶之声,猛往袁非杖上便搭,同时一股狂风,输旅电闪,径扑扬澜。匪徒惊愕间,见是青莲师太。不由一咬牙,双拳单杖猛攻不休,师太也不示弱、人如一头怒狮,全身布满罡气,铁拂尘,拍打点卷,气之所向,可刚可柔,把杨澜袁非两人,迫得险象环生。
六人打成两组,奇招迭出,隐蕴风雷。蓦闻怒喝一声道:“老贼尼,本主和你拼了。”
人随声起,跃过一旁,探手怀中,手内竞摸出三根铁钉,阴森森的发出几声怪啸,双手连环挥动,手中铁钉,锐啸而出。
那东西,大约徐着什么见热发光之物,一出手,竞现出五点闪闪光华,钉子上,泛出一溜紫光,前后左右,互成一品字形,对着青莲师太,猛攻而至。
陈惠元大声喝道:“师伯留意,这是五云捧日摄魂钉!”
木屋之内,有人接口道:“破铜烂铁,威力几何?”
一阵异啸起处,震得谷里嗡嗡作响,六道紫光,凌空而降,朝着杨澜所发暗器,一阵激撞。五云捧日摄魂钉,竟被纷纷震落。
那东西,余势未尽,紫光电闪,各在空中划了-道大弧,纷朗杨澜徐芳的头面,飘掠而来。杨徐二匪,竟看不清空中暗器,究为何物,不由心头一凛,正待用劈空掌风,向空中扑击。
瞥见一条白光,凌空奔至,宛似龙翔虎跃,激起松涛阵阵,只几闪,空中紫光,竟被来人收去三道。屋中人也不示弱,一声清叱,紫龙影如闪电腾空,与陈惠元手上的轩辕剑,好似彼此互相感应,刹那间,紫光暴涨,光幂如山。出来应敌的,正是薛琼娘,原来她已发动紫龙玉佩。在光华照耀之下,那白衣人影,正是拾得子冷浮生,空中六道紫光却是琼娘鱼篮之内,所放出的金鲤,这原是冷面观音金素霞,独门奇特暗器,无端被这白发怪童接去一半,怎肯罢休?
仗着奇宝护体、不畏敌人所发出的森森寒气,金牛剑出手,便是“金戈指日”、“南海泛潮”、上点双睛,下临腰际,人比花艳,捷全党风驰,金牛影竟从四面八方,一阵翻滚。
拾得子冷浮生,武功似在琼娘之上,更加天生冷峻,手黑心辣,神剑飞来,立将身子朝下一坠,紧跟着突地翻身疾转,欺身而入,右脚往前飞踢间,猛朝琼娘腹下疾攻而来。这原是阴山奇招“足蹴飞云”用之女人身上,迹近无赖!琼娘怒骂一声:“匹夫无耻!”此时人已疾落地上,猛把剑身往下一垂,娇躯滴溜溜的迥旋转动,冷浮生的脚,只要触及锋刃,准得受伤。双方谁也不弱,但琼娘却占着神佩的优势,而将武功的劣势扳平!八人打成三组,几成混战局面。
陈惠元暗中默察,不由想到:“如不早把敌人战退,再加上武成林、高天鹞对屋中伤者,实施奇袭,我们实力,势将大为掣肘!”
念头一转,立将飞云剑术,使了出来。于是“浅云掩月”、“断浦沉云”、“浪卷天浮”、“山邀云去”连环四剑,攻徐芳,刺吴文,几于同一时间,幻出无数身影,吴文的刀,挨着轩辕剑的锋口,发出一声呛朗,竟被截成两段!
陈惠元朗笑一声,长剑漫空迥转,剑芒打闪,使人惊疑之下,恰似地动天摇。徐芳吴文,自知不敌,由吴文打出一记霹雳掌,把惠元来势挡了一下,竟抽身往后疾退。
陈惠元也不追赶,一领长剑,竞又加入战围,两人合攻冷浮生,饶你再厉害骁勇,遇上惠元琼娘,手上所持,又是仙兵神刃,冷浮生如何可敌?
忙发动雪窍珠,白气弥漫中,寒气袭人,青莲师太立受感染,不由机伶伶的乱打寒噤,杨袁非,也觉支持不住,加以惠元此时神威大发,剑光所及,当者披靡,群匪见机,赶忙抽身后纵。
杨死要面子,临退不能不说话壮胆,哼了一声,话未出口。陈惠元已冷笑道:“洞庭匪首,如再不知趣,滚出此谷,莫怪我陈某要仗手中神剑,不纸张情,施毒手了!”
杨澜故作从容道:“今晚,本帮主也懒得和你争口舌之利,但是你得记住,你们已成为瓮中之鳖,釜中之鱼,再发动攻击时,就得看你们挫骨扬灰!”
语毕,也不待陈惠元开口答话,掉转头,立携徐吴诸匪,在狰狞笑声中,飞出谷外。
当晚无事。
第二天清晨,青莲师太和薛琼娘,突觉颜面红肿,头昏脑胀,浑身酸痛,而且发起烧来。陈惠元知道昨晚一战,两人都得使用内力,恙虫病的潜伏期,本来尚有四五天,这一来,无异加速把时日缩短,去了这两个绝顶高手,在敌人重重包围之下,要想凭一人之力,把人护住,委实为难。
这孩子,天性倔强,越在危难中,愈显得谈笑风生,异常文静。他把师太琼娘,服侍睡妥后,即回到云英身旁,用太乙五灵掌,替她治疗伤势,眼看午时已过,才停下手来,正要出室察看谷中情势。
云英突然把他唤住了。他微微一愕,忙含笑唤了一声“云姊!”立回到云英榻前。
朱云英却把身子朝壁移了一移,满脸娇羞道:“你就此躺上一躺,我有话和你细说!”
惠元受宠若惊,初作并蒂莲,俊脸微红,迟迟不敢躺下。
云英娇笑道:“往常的天真淘气,到那去了?我也不是母老虎,吃不了人,你怕什么?”
元儿只好涎着脸,笑道:“见了姊姊,就觉不能自持,可是我一点也不敢存心渎亵”
云英嘟着嘴,气道:“那来这么多废话?不听说,下次别想我再理你。”
元弟弟被她说得此心难待,趁势就势,往木榻上一倒,低唤一声“姊姊!”云英闭着秀眸,玉颊微酡,艳比娇花,似羞非羞,似笑非笑,清丽之处,虽稍逊龙女,但较琼娘,毫无逊色,不由越看越爱,竟把右臂伸在玉人颈下,轻轻一抱,软玉温香,只觉玉人口气吹兰,一时忍耐不住,两唇紧贴,款渡丁香,玉人鸡头肉密触前胸,软中带硬,最是撩人心意,这一抱,也不知经过若干时间,真是异常甜蜜。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袁玉英在隔房咳一声,把两人似从梦中惊醒,元儿不由低声浅笑道:“我从未想到,能获得姊姊这样的人予以青睐,此情如梦,令我毕生难忘,同门师姊中,清丽出群的人,不是没有,但和姊姊比较,那就相去颇远了。”
语声一顿,双眸中不异隐蕴泪光,又道:“最难得还是姊姊情深似海,义薄云天,明是非,辩邪正,正气所向,不顾一身安危,未来障碍尤多,白首之盟,誓以身任。”
儿女之情,非常微妙,这对璧人,真陶醉在爱的气氛中。就这样的情意绵绵,细语一阵,不由腹中觉得饥饿起来,云英把此一心意说出。
惠元低笑道:“常人谓秀色或餐,只有姊姊才可当之无愧!我竟连饿也忘了。”忙打开革囊一看,不由半晌无言。
云英是何等机敏心细,若无其事的问道:“是否干粮已罄,就此发愁?看看隔壁还有没有?我人在病中,躺着不动,吃得很少,别以为我饿着,时间一过,也就不想吃了,支持四五天,只要有清泉,还可活着,你盟兄就在最近数日,必可赶来,空急什么?”
惠元苦笑道:“姊姊言之有理,不过无论怎样,我总得找点食物充饥,绝不能让姊姊饿着。”
隔壁袁玉英,已走了过来,手上捧着一点肉干和饼类,临近玉女榻前,苦笑道:“两位弟妹,想用午点,我这里还存着不少,不过东西摆的时间颇久,味道已变,将就用罢!”
玉女和惠元,知道她言不由衷,更是心存感激,由云英一把拉她坐着,两手相触,不由使云英大感吃惊,原来这位玉姊姊也发起烧来。袁玉英知道她已明白,恙虫病已逐渐发作,这大约是赤练蛇咬过后,由于流血颇多,元气大损,身子亏,发作的自然也快,何况自己还夹杂着心事重重,恙虫病不打紧,心病却是难医!回思前路茫茫,眼圈儿也不觉红了起来。
眼前就只有这点食物,如何吃饱?玉女拈了一点糕饼,应个景儿,却拿了一块肉脯、两个杏仁饼,往元儿手上一塞。
惠元笑道:“还有师伯和琼姊未吃我那能吃得这多?肉脯归我,杏仁饼留下罢!”
玉英知他人重义气,舍已存人,不由掉泪道:“我们的死活,全在你一人的身上,别人可以饿,惟得你不能,敌人可能于晚上发动猛攻,你饿着肚子,如何与人对敌?在平日,看你那狼吞虎咽的情形,这点东西,可能还不够你肠胃打底,赶快吃了吧!”
惠元天真地笑了一笑,满不在意道:“说来惭愧,我比磷哥哥确实差得太远,别看他与人动手过招,勇比猛虎,但吃东西却文秀得连女人也不如,我呢,有东西就得大吃大嚼,连自己也讨厌这份馋相,这点肉脯,自不够量,但我可捉点鸟儿野兽,烤来充饥,还有谷内有的是松子,虽然味带苦涩,但煨着吃,尚能勉强下咽,两位姊姊,别代我发愁!”不待说完,立纵身一跃,跑向室外巡逻去了。
当天夜晚,武成林果然发动火攻,本来形势十分危殆,好在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与云姬等,从事外援,同时天降大雨,地雷威力大为减色,在仙刃神佩护体之下,武成林的毒计,仍未得逞。
以上经过情形,均由陈惠元一一向天神丐细说,并将人引入木屋之内,别看老叫化平日喜开玩笑,遇到这种事,却是郑重异常,进入木屋,除分别探视病人,并和师太计议以后防御步骤。
青莲师太长叹道:“此间已成绝地,就算冲山龙外,毒龙老怪,也决不会就此罢手,何况云英伤势奇重,我和两位师侄女,身受恙虫蛰伤,一身功力也为之大减,一有出谷企图,老怪势必亲自出动。倒不如暂时困守此谷,等待援兵,默计磷侄时日,此时应已到达昆仑,再有两三日,可能人已赶到,老友还是逃了出去,潜守谷外,敌人如有动静,我们内外夹攻,以缓和形势,此意如何?”神丐自然无话可说。惠元仍然不脱天真,笑道:“师伯赶快出谷,仗着手上神剑,侄儿送你一程,合两人之力,刺杀几个匪徒,也叫他们知道厉害便了。
神丐一脸庄严,点头叹息:“你和季贤侄,真可说是天生瑜亮,别的不说,就拿这种赤子为怀的态度,就算是武林奇花,老叫化今天晚上,倒不舍得再走,囊中酒肉俱全,咱们来痛饮一醉!”
师太合什宣了一声佛号,垂眉答道:“穷尼久已戒酒,但人在难中,既蒙老友如此高谊,不吃也得约略沾唇,藉示楚意!”言罢,即着琼娘把酒食摆上,果然敬了天山神丐一小盏,又拣吃了一点素净食物,然后陪坐一旁。神丐酒到杯干,对于陈列的菜肴,倒不敢大肆受用,云英也移卧师太的大榻上,对这位豪爽热诚义丐,却深感投缘,当下也随着惠元,口称师伯,并还笑道:“老人家大约怕我们食物不够,竟把冒险带来之物,舍不得吃,据我估计,这一袋,已足够我们十天之用,多吃一点,绝无问题。”又把惠元轻轻一推,浅笑道:
“都是你一味的只顾自己,却不知道敬老尊贤,多气人嘛!”
琼娘抿嘴笑道:“往常,元弟天不伯地不怕,此刻却多了一个管头,真是孙行者如不戴上金箍圈,准得闹上天翻地覆!”
神丐一口气,连饮三大杯。圆睁着一双怪眼,朝着琼娘笑骂道:“琼丫头,你也别打趣别人,嘉麟在你身旁,有时你还不是照样乱施小性。”惠元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是“是非自有公论”一顿酒、把那凄凉气氛,尽情冲淡。老丐和惠元,回到小室,调息一阵后,东方将明,惠元连夜劳顿,竟已呼呼睡熟。
神丐其爱怜,正想让他多睡一会,但惠元毕竟内功深厚,稍有响动,立即惊醒。忙悄声问道:“师伯,是否立即出谷?”
神丐一点头,手持打狗棍,立即飘身出室。惠元也追踪而出。越过松林,暗中探望谷中,顶上孔明灯、却不住往下探射,朝上便扑。惠元竟用凌虚飞渡之术,轻飘飘的朝上飞来。
眼看离顶到两三丈,突被匪徒发觉,吆喝一声,火矢如雨,纷纷朝两人身上攒射。天山神丐,舞动打狗捧,将射来火箭,一阵磕飞,上升之势,丝毫不减,眼看就得飞出。忽闻哈哈两声大笑,武成林和杨澜,早从两旁一闪而出,手举滚木,往下便砸。
两旁火箭手,矢簇如雨,似箭划空,锐啸刺耳,如引发火药,凌空爆发,势将两人碎为粉末。陈惠元勃然震怒,大奋神威,猛提一口真气,那身子便似飞虹,忽地手按哑簧,轩辕剑身作龙吟,十彩流光暴涨,随手飞出,紧跟着紫电腾霄,便似烈日当空,彩映朝霞,闪闪龙影,令人目眩神摇,惊心落魄,空中似火箭,只一触及紫龙光幂,立便火熄烟消,惠元已冲在神丐之前,代为开路,唰唰唰,剑如浪拥波翻,斗大根的木头,竟被一挥两段,内中火药,漫空飞舞,触及似火,轰然一声,热气袭人,神丐如不掩身光幂间,非受重伤不可。
武成林和杨澜两个匪首,不由相顾骇然。此时晓色云开,一轮红日,吐出万丈光芒,与剑神光华,交相对映,把陈惠元照得如天上神仙,英俊无匹!陈惠元手指武成林,怒叱道:
“匪徒,惯用奸谋,存心作恶,今日如叫你逃出手去,未免老天无眼!”正待挥剑取敌。只闻一阵哈哈怪笑,震耳欲聋,山谷雷鸣,枝摇叶落。群匪一闻笑声,不觉面有喜色。
陈惠元知是毒龙老怪,出声示威,说不定就得亲自出楼,发动攻击。忙向天山神丐,暗中示意,着其立即离开,自己则挥动手中长剑,一阵猛攻,同时口中还大喝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武成林冷笑-声,探手腰间,取出软钢缅刀,白光如电,卷起一团劲风,疾向陈惠元拦腰砍至。这恶盗,内力纯厚,而且一身武技,得自阴山嫡传,好在遇上陈惠元,武功只有更高,刀来剑往,毫不示弱,长剑朝下一撩,招名“玉钩斜幕”那百炼缅刀拦上轩辕剑,不啻如小巫见大巫,刀上白光,被紫电流光一罩,立即显得黯淡无光,刃锋还未撞及,武成林立觉寒气袭人,深知神剑厉害,招到中途,突然撤手,望着陈惠元冷笑道:“仗着兵刃取胜,胜了也不为奇,有胆来比拳脚,那才是真实功夫!”眼看神丐老人已去远,陈惠元怕敌人再施毒计,扰乱谷中伤者,遂怀剑答道:“神剑对缅刀,无殊以缅刀对付一般普通兵刃,武林中谁也没有规定,不能用宝刀取人,打不赢,别耍花枪,我也从不勉强和别人过手,胆怯趁早滚蛋!”他也不候对方答话,立往谷里一纵身,用宝剑光华护体,贴壁而降,顶上匪徒,虽然不断攻击,但陈惠元动作神速,不一刻,即安然降落地面。
红光微闪间,琼娘已从林中迎了出来,惠元忙道:“姊姊有病,何不趁此静卧,小弟仗有神剑。”边说,边和琼娘进了屋内。
朱云英早已满脸焦急,一见元儿,忙迫不及待地动问一切,并告诉他,在最近数日,她祖父一定会发动攻势,眼前情况,只有愈来愈险。
连续两三天,武成林、杨澜以及拾得子冷浮生,果然不断攻击,惠元均舍生应战,还亏琼娘和青莲师太,扶病协防,武成林采用输迥攻式,昼夜不停,地雷火器,只震得山谷齐鸣,前面松林,几番着火,幸亏扑救得法,未成巨灾。谷外两老和云姬不断驰援,武成林的阴谋,虽然不曾得逞,但陈惠元因日夜不能稍事将息,人已困顿不堪起来!琼娘和青莲师太,因使用真力过度,已引发那恙虫病,幸亏两人功力精纯,犹能勉强支撑,袁玉英内功火候差,又加被毒蛇咬伤,为排蛇毒,痼经放血,这一病,比两人更加沉重。恙虫病,殊属可怕十分。
头痛、眼花、高烧不退、全身酸痛,甚至使人昏迷,陈惠元为着侍候病人茶水,变得异常忙碌,这还在其次,使他最感焦虑的,还是因主力已失,因为师太和琼娘,不但功力渐失,连坐立也成问题,毒龙老怪,如趁此时机,身临绝谷,把自己一牵制,武成林等乘虚而入,势必把受伤的人,一一活捉。
果然事变起于俄顷。那是一天夜晚,冷月东升,惠元受云英指示,潜往屋外巡逻,并还一再叮嘱,如遇敌人过多,难于抵敌,可发啸求援,自己拼着-命,用太阴勾魂七曲,躯退敌人。
惠元一听说她又要弹那琵琶,不觉慌了道:“这捞什子的怪音,过于厉害,只恐未能制敌,先把我弄得软绵绵的,让敌人活捉,那多冤枉!”云英娇嗔道:“谁教你一点定力也没有?还好意思说出口来!”惠元俊脸徘红,蹲着榻前,低告道:“以姊姊的美艳,还配着这付琵琶,曲名勾魂,元弟弟那能不梦绕萦牵,长念姊姊?”云英一闻此语,不觉粉脸骤变,默然久之,眼圈一红,惠元也回味自己所言,似觉大有语病,不由心里觉慌,忙道:“小弟一时失言,还望姊姊勿以为意!”
“这是那儿话?”玉女把元儿随手一拉,两手棒着玉郎的脸,仔细端详一会,双眸中隐蕴泪光,幽幽叹息道:“但望适才所言,勿成趣语!”元儿把脸伏在云英身上,也不觉啜泣起来。
正在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之时,轩辕剑蓦地脱鞘挣鸣,如龙吟,似虎啸,把琼娘也从昏迷中惊醒,忙出语警告道:“神剑示警,今晚殆有剧变,速把玉佩摸去,有此双宝护体,再厉害的敌,也可抵住!”元儿忙如命受教,并把云英抱往隔房,以便有事时,可以彼此照顾。正待飞身出室。云英忙把他阻止唤住,原来她关心玉郎,经不住太阴勾魂七曲,遂把其中诀窍,悉数相传,惠元自是心存感激,三矢靡他!缠绵后,云英捏捏他的手,让他飞出室外巡逻。刚一落地,穿出丛林,来到前面一块空地上,对面树叶之内,竟飘飘的降落两人。
惠元忙用夜目一瞧,又是武杨两匪,连袂而至。正待喝问。
武成林早已冷笑一声,大拉拉的说道:“陈惠元,难道你果真愿意欺师背祖,不顾一切么?”惠元把俊眼一睁,冷然答道:“陈某蒙祖师慈悲受恩师培育,一言一行,绝不敢逆命而行,除恶安良,正是恩师本旨,你这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匪首,满口胡言乱语,谁听这一套?”武成林又复狞笑一声,纵声大喝道:“尔家师父大悲真人,因你敌友不分,行同叛祖,特地修书遣徒,着尔回山答话,你如不幡然悔悟,大祸就在眉睫之间!”陈惠元将信将疑,暗道:“恩师人至正直,而且达观非常,何至下书遣徒,召我回山?此事恐是敌人诡计,不可理睬!”想罢,丝毫不动声色。武成林冷笑一声,立即撮口为啸。松林之内,立又冲出两入,惠元不由一怔神,忙上前唤了一声师姐师兄,原来这一男一女,正是崆峒十二门弟中的赤阳剑秦珂,和桃花女徐璧姬,两人在酒店中了神丐的蒙汗药,秦珂乘机把师姊奸淫,待药性一解,徐璧姬发觉全身赤裸,而且下体有异,不由大吃一惊,反身一看,秦珂还睡大自己身旁,而且好梦方酣,不由咬碎银牙,暗里恨道:“男人们真不是东西!见了女儿家,柔顺得像条驯服的羔羊,稍假颜色,莫不得寸进尺,他如此胆大,我倒得和他理论一番!”
遂捏着秦珂的耳朵,狠狠往上一提,秦珂从梦中惊醒,还未睁眼,两颊上,却挨了数记又清又脆的耳光,不待璧姬诉说。
只好裸跪床头,请求师姊饶恕,璧姬自然不依,把赤阳剑折磨不好半天,最后秦珂自纰脸颊,把两脸打得又青又肿,美人念他爱已出自诚意,在法无可怨,情有可原的情况下,才拈巾抿嘴一笑,轻叱一声:“还不穿衣起来,谁耐烦你这付死相?”
美人回心转意,秦珂自然苦尽甘来,长日地,小心翼翼,把师姊服侍得体贴异常,璧姬已渐渐领略佳境,觉着女孩子确也少不了男人,情好之笃、自然不在话下。天山神丐对此事并未忘怀,金牛谷探过之后,知道惠元和磷儿,彼此已建立了一种牢不可破的友谊,而且朱云英和惠元的感情也绝非旁人可以随意分割得来,磷儿未曾赶到,但惠元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至弃友回山。
这一来,无异吃了一颗定心丸,对这两位少年男女,遂不再放心上,两人也为燕婉之私,乃把崆峒僧所嘱,暂时摆在一旁,到了第三天,才赴义勇寨,面见武成林,说明来意后,武成林自然设法款待,当晚,立把两人领往金牛谷,以师门手令,着惠元归山。
桃花女徐璧姬,虽然生是女儿身,但性情狂妄已极,对同门师兄弟,似乎谁也碍眼。惠元和她招呼,她仅冷淡地笑了一笑,莲步款摆,柳腰轻摇,少妇风韵十足。两眼神光。朝惠元扫射一阵后,才慢吞吞的朝他答话道:“师弟,你何时受人雇聘,当起人家的保镖来?”
惠元知道这事情一个应付不当,对师门极为不利,目前情况,只有忍耐为宜,忙满脸陪笑道:“师姐,这是那里话来,小弟蒙恩师教养,一生衣食不悉,何至受人雇用,提任保镖?”“那你却困守这儿作什?”徐女一脸轻蔑,紧紧迫问。惠元把剑眉皱了皱,正容答道:“小弟受朋友之托,护卫几个受伤的人,神女峰义勇寨,匪酋武成林,无恶不作,贼害武林,人人得而诛之,目前小弟正嫌人单力薄,师兄和师姊此来,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把赤阳剑秦珂,气得牙齿痒痒,暗暗恨道:“我们还未把话讲出,他却先下说词,把别人的身份点明,叫我们立脚不住,因为名门正派之士,总没有和强盗站在一起的道理!”
他还没有想出适当的话,答复惠元,前面桃花女又先行开口了。
她避重就轻,扭转话题,撇开义勇不谈,却先问陈惠元目前所保护的人,属何门派。这女人,不但秦珂拜倒在她石榴裙前,连狡猾奸诈的武成林和杨澜,也暗中佩服不已。陈惠元天生一种豪气干云的性质,毫无保留地把事实经过,简单道出,并还手指武成林,为着奸淫,杀人一家,伤灭害理,是否该杀?武成林和杨澜,虽然暗是气愤,却极力隐忍不作一语,冷眼旁观,默察这两位崆峒门徒,所持态度,如真正被元儿说动,即一举将两人擒缚,智谋在握,表面上漫不为意。
徐璧姬听过惠元所言,秀眉一挑,冷幽幽的说道:“师弟所护待的人,范围真广,庐山和本门,无仇无怨,这一层,姑且不论,阴山派和本门协力之盟,你使人家祖孙不和,已违反长辈意旨,对于昆仑和本门,乃是世仇大恨,你和人家结交为友,无殊叛教亲仇,这一层,谁也担待不起,师姊和珂弟,为着此事,特谕命下山,师弟总得向我有个交待!”
惠元淡淡一笑道:“此间事了,即随师姊返山,面向恩师请罪。”徐女把嫩脸一沉,说变就变,脱口娇叱道:“如门中长老,命你即刻回山,面呈一切,你是否想抗命不道呢?”
此语一出,果有雷霆万钧之势,说得惠元一颗心往下沉。徐女见他难于作答,又复冷笑一声,缓缓往前走了两步,逼近说道:“叛教亲仇,罪不容诛,连掌门人也无法庇护,师弟,你还不把宝剑缴了出来?”武成林和扬澜两人,不由心中大喜,暗道:“这小子只要把宝剑交出,立可将人擒获,而且宝剑到手,就算崆峒翻脸也可值得。”当下暗地里通知杨澜,只要陈惠元缴出宝剑,不论明抢暗夺,总得设法弄取到手。
陈惠元在心情沉重之下,偶而瞥见武杨两匪的诡谲表情,不由心中产生警惕,想就此提醒师兄和师姊,但因他们两人,是二师伯的心腹爱徒,平日就和自己不大投缘,此时理由再多,说出也无殊白费,但义兄的护身神剑,不但关系他自己一生,而且与武林劫运,互相关连,如何可以缴出?只好据实相告道:“小弟灵虎剑,此时已不在身边,稍候时日,立随即师姊驰赴本门领罪便了!”
徐璧姬铁青脸道:“灵虎剑为本门镇山之家,平日掌门绝不示人,难道师弟把他借与别人不成?”惠元只好把实情说出。
桃花女和赤阳剑勃然震怒,双手抽出兵刃,一左一右,齐向惠元包抄而来。眼看惠元就得受同门挟于威肋。薛琼娘抱病而出,佳人全身火热,喘息微微,云鬓不整,病态十分,但愈显得国色天香,俏艳中却含着几分清丽,宛如西子捧心,谁见犹怜,她一出,敌我双方形势,均趋紧张。惠元忍不住叫了“琼姊!”他怕这位情同骨肉的姊姊,被人伤害,不自觉的往后一退,护立身前。桃花女秀眉一蹙,冷笑连声道:“我说,掌门身前的衣钵弟子。为何背师欺祖,原来还有这样的病西施,把你迷住,这就难怪了。”惠元急得要哭,忍不住冲口而出道:“师姐,她是小弟盟兄亲密妻室,你这样随口一说,叫我日后何以为人?”秦珂插口道:“你连师父都不要,还顾什么廉耻?”
唰的一剑“笑指天南”直刺琼娘前胸,招式凌厉无比,惠元不觉心中大急,竟横身往前一挡,总以为师兄还会顾及三分同门之谊,一定中途撤招,谁知秦手辣心黑,剑尖触及惠元胸部。把一身劲疾蓝装,划了一个三寸多长的裂口。要不是惠元功力精纯,忙里缩胸凹腹,就得当场受伤。惠元把剑眉掀动,以有满腹委屈,无法出口。桃花女随着秦珂攻势,也把长剑一领“雾掩云山”一片青光,往惠元琼娘,当头罩落。
蓦地呛啷一声,金光迸发,红影飞转间,如电闪星驰,薛琼娘抱病应战,大周天三百六十神剑,演来连环出手,虽然娇躯乏力,但仗着神剑神奇,手中又是庐山镇洞之宝,削铁如泥,斩金断玉,紫光如同一片匹练,只几下,竟把徐女秦珂两人的剑气,纷纷荡开,但内力难继,鬓间已香汗淋漓。
虽然紧咬牙根,勉力支持,但娇躯早有摇摇欲倒之势。惠元心中大急,忙用劈空掌,将师兄师姊一齐封住,手挽琼娘右肩,往后一退,正色道:“师兄和师姊,暂时停手,听我一言。”
秦珂在左,徐女在右,两人都铁青着脸,用剑指着陈惠元道:“你是叛徒,胆子可真不小!居然使用师门内家罡煞,对付自己的人,有种,随我回去!”陈惠元再也忍耐不住,笑了一声,笑声中充满抖颤,那情形,似乎比哭还难受十分,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言语依然充满激昂、只闻他缓缓说道:“小弟五岁从师,不但受恩师栽培,一身照顾,全赖掌门夫人,待我有如子女,漫说欺师灭祖,绝不会为,只要稍违掌门意志,叫小弟也不得其死,常言说得好:“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小弟受朋友之托,弃友背信,天地不容。还望两位兄姊,稍假时日。待小弟盟兄赶到,当场缴剑返山,赴恩师身旁,自行领罪!”
秦珂怒喝道:“掌门有令,着尔即刻回山,绝不许有片刻延误,谁敢擅出主意,徇情更改!”
两人一步紧逼一步,也逗发惠元满腔怒火,不由大声道:“既是恩师有令,请示信符!”桃花女双眸喷火,探手囊中,取出大悲真人亲笔札谕,用手一扬道:“掌门手笔,大约你不会认不出来,这该死心塌地了罢!”陈惠元一阵急痛攻心,全身不住抖颤,怔立当场说不出话来。武成林和杨澜,彼此相视一笑,笑容诡密叵测,两脚也缓缓向前移来。琼娘知道已临近生死关头,玉掌朝着惠元命门、轻轻一击,同时口中还娇喝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还望抛弃小节,自救救人,坠敌奸谋,误人误己!希切注意。”
寥寥数语,不啻暮鼓震钟,把惠元从梦中惊醒,立将真气一沉,静比渊亭岳峙,往前数步,竞伸手朝徐女索取师尊札谕。
桃花女气冲斗牛,素手轻扬,白光微闪,信札带着一丝寒风,朗着惠元面门,激射而至。闻哪叱诚形于外,敬出小心,双手微拱、立把来信接住,当场拆封捧读,琼娘仗剑护住。
武成林和杨澜,狂笑一声道:“两位小侠,武某代令师捉拿判徒!”话声未落,竟从武成林的长衣之内,卷出一道白光,光同匹练,朝着惠元拦腰截来。杨澜一出手,就是霹雳功,一刹那,雷声震耳,百步风生,如大海惊涛,横冲岸角,若天军骤至,鼓噪而攻,薛琼娘大吃一惊,一式“云雾巫山”紫电横空,势挟风雷,光华相触,暴响起处,火花纷扬。百炼精光的缅刀,正和金牛剑刃锋相触,琼娘手臂一麻,握剑不住,金牛剑飞起老高,杨澜狂笑一声,人如一只大雕,纵高五六丈,正想伸手接剑。不料陈惠元一声清叱,人声随起,带着十彩光华,两人势子都快,而且均于同时握着剑柄。
杨澜把左掌在前一推“月探金窗”猛往惠元胸坎便击。陈惠元也不示弱,在手往前一探“手挥琵琶”两手相接,啪然一声,如中败革。杨澜一条手臂,立感酸痛欲折。陈惠元左手食中二指,也如中铁锤,两人同时落地,毕竟惠元功高一筹,指痛臂灵,一挫银牙,对着杨澜胸坎,狠狠两掌,只打得这洞庭匪首,五脏翻腾,耳鸣眼花,握剑不牢,右手一松,金牛剑竟被惠元抢下。清啸起处,宛如鹤唳云天,紫光微闪,金牛剑竟对着杨澜,拦腰而过。一代匪首怒酋,横尸地面,血雨横飞,溅得惠元浑身都是。武成林怒急攻心,缅刀如飞瀑怒潮,一阵猛攻,惠元将身子朝地下翻仰,躲过缅刀,双手一撑,倒穿而出,纵到琼娘身畔,避过金牛剑后,连环数式,快如石火一瞥,无如桃花女和赤阳剑,一见惠元果然偏向琼娘,并还出手就用凶招,不觉怒极,两把长剑,分从左右猛刺而来。琼娘用剑光护住全身,勉强将两人接住,惠元不愿同门相残,用牟尼身法,几式回旋,立即脱出剑光之外,他一心想除去武成林,故于飘身掠影间,神剑出鞘,剑式一领“笑指天南”巧点将合,又快又猛。
武成林异常狡猾,缅刀不敢硬触神剑,右脚斜退,刀随身转,但锋口带卷之际,刀身一弹,柔如屈指,往惠元脉腕就割。
俏哪吒冷笑一声,右腕轻抬,紫芒电闪,长剑滚转间,陡变“拿云赶月”因为臂凝真力,剑洒漫天金花,眩人双目。武成林撤招变式,趁着闪身之际,描金铁骨扇,霍然自开。
这匪徒,武功确有独到,右刀左扇,能于同一时间,发出两种不同的绝招,刀护全身,泼水难入,扇风疾劲,五尺之内,可以伤人。惠元把崆峒派飞云七十二式,使了出来,和武成林缠战二十余合,冷眼旁观中,瞥见琼姊姊被自己的师兄师姊,杀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不由心中大急,长啸一声,正拟用内家罡煞,震剑伤人。忽闻铮然一声,琵琶响动,紧接着如怨如慕,姗姗而来。武成林在琵琶这前,出过大丑,时隔近旬,犹觉谈虎色变,闻声,忙抽刀后撤,并向桃花女和赤阳剑提出警告道:“这是师门太阴勾魂七曲,当者披靡,我们暂时退却,稍侯时日,再和这几个小狗算帐便了!”秦珂徐璧姬,生性狂傲,绝不会想到琵琶之间,也可伤人,那听劝阻?两柄长剑,依然如雨骤风狂,把琼娘裹了个密不通风。
但闻琵琶若断若续,仿佛儿女絮絮,倾吐离愁,抑扬顿挫间,感人肺腑,曲尽缠绵。桃花女首先嗒然若丧,那种争强好胜的勇气,无形中突然松懈下来。这还不奇,妙则和师弟秦珂,顾盼之间,立即怦然心动,似在音乐之下,有如情人十年久别,遽尔重逢,满怀别绪,无限情思,急于倾吐,迫不及待。
琵琶之音,愈来愈促,纵情奔放,温香软玉,喘息可闻。蓦地秦珂狂笑一声,如癫似醉,立把手中长剑,朝地下一扔,飘身掠到璧姬跟前,拦腰就抱,徐女不但毫不抗拒,反而投怀送抱,任郎蜜爱轻怜,两人脸颊,有类朝霞,双眸如同喷火,身子一合,即热吻频频,似乎浑忘一切,竟当场解带缓衣。惠元知道勾魂七曲,只一入迷,什么丑事,也可做得出来,两人与自己均属同门,自然不忍令他们,当众出丑,忙把紫龙神佩,如法施展,碧霞起处,龙影腾空,立将两人笼罩在光幕之内。
桃花女和赤阳剑,正在热情奔放,恣意缠绵之时,女的上衣,钮扣儿也解开了数颗,光华一照,遍体清凉,两人如梦初醒,不由暗吃一惊。秦珂连把双手松开。桃花女也觉羞红上颊,又恼又愧,正待把一股怨气,推在惠元身上。突从洞顶上,飞落数条人影,惠元一看,巫山群匪,业已倾巢而出。
武成林在前领路,高天鹞、袁非、徐芳和吴文,相继而至,背后尚有十余名匪兵头目,他们不但全付武装,而且背着毒磷火箭,强弓劲矢,声势汹汹,不可一世。一上前,武成林即着小头目,把杨澜尸骸,负出谷外,高天鹞一干匪众,居然也猫儿哭老鼠的号哭了几声,最后由武成林发号施今,誓于今晚擒凶复仇。武成林居中,高天鹞徐芳在左,袁非吴文在右,采取钳形攻势,包抄而来。木屋之内,云英的琵琶,此刻业已停止。
徐璧姬和秦珂,也居然加入了匪群行列。惠元知道事态严重,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但他镇定心神,用罡气护住全身,准备以死相搏。武成林狞笑一声,依然是右刀左扇,缓缓朝惠元走来,薛琼娘娇叱一声,金牛剑呼呼作啸,直取武成林,陈惠元也相继出手,两道紫光圈空而起。绝谷里,龙影滚滚,金牛奔驰,如旭日升空,绚丽之极。群匪兵刃齐出,两刀一扇,单杖双拳,还有三柄长剑,分从四方八面,势若倒海排山,三柄利剑,都对付了琼娘,苦只苦她人已患病,功力大减,徐芳匪态十足,边打边朝琼娘喝道:“薛姓小妮,还不弃剑就缚,只要你能牺牲色相,服侍二爷,不但包你长命不死。而且稳作压寨夫人,岂不远胜那季家小子么?”
薛琼娘此时已筋疲力尽,头昏眼花,手中剑似觉重逾千钧,施来已有心无力,真气不继,神剑光华顿减。秦珂手黑心辣,专一攻人要害,趁着剑式破绽,长剑往上一挑,裂帛声起,俏妮子腰下的绿罗裙,竟一划两开。徐芳一声淫笑道:“秦小侠,再来一剑,包你妙相生呈,大饱眼福!”徐璧姬心有济恶,长剑一挺“推波阻澜”薛琼娘双拳难敌六掌,闪身不及,右臂竟被刺中,不由鲜血直冒,伞洒红绫,踉跄后退,娇躯摇摇欲倒。
陈惠元眼观六面,耳听四方,一见情势不对,轩辕剑如闪电惊雷,把敌人攻势封往后,赶忙抽身后撤,飘身之间,犹未纵落,徐女和秦珂,两柄长剑,同用师门绝招“月探金窗”分由琼娘前胸后背,猛刺而来。薛琼娘身上加伤,迹近昏迷,已无还手之力,眼看一位绝世美人,就得死在两人剑下。
惠元怒吼一声,心念救人,已难顾同门之谊、左掌一扬,太乙五灵掌,力挟千钧直取秦珂,右手剑一式‘‘秦川落日”迳袭璧姬。
双方势子都猛。秦珂收剑发掌,打出一记劈空掌风,想把惠元内罡接住。不意刚触风缘,立感存身不稳,忙把身子一缩“雪祸滚球”风如浪卷,疾从身上呼啸而过,惊魂甫定,回顾师姊,手上所持青钢长创,竟已短了三分之一。陈惠元已挽着那艳绝人寰的红衣少女,撤退丈余。璧姬不由大怒道:“无耻叛徒,欺师灭祖,还不纳命!”陈惠元也怒喝道:
“你泾渭不分,与贼为伍,愚不可及,小弟此时已不欲多所置辩,总有一日,尔自有后悔之时!”武成林、徐芳、吴文,双刀一剑,疾似怒涛恶浪,还夹着掌风扇风,专事猛击琼娘。
此时琼娘已一脸惨白,实无法支持,连身子也不时由惠元用手扶住,惠元一手仗剑,勇似天神,神剑指点间,嘶嘶之声大作,竟用师门化虚为实,罡气伤人之势、抵御匪群。这-着,不但武成林吃了一惊,连徐女秦珂,见他居然具有这种绝技,不由妒恨交并。
薛琼娘自遇麟儿后,武功上得玉郎指点,所知至广,知道这一方式,至耗真力,惠元虽然功力精纯,但绝难抵御群匪攻击,不由低向惠元招呼道:“事态危急,已难挽回,你速负云英,用双宝护体,逃出绝谷,与尔义兄会合,再采复仇,自为上计,我病情严重,生机已绝,再事逗留,不但于事无补,反令玉石俱焚,徒增遗憾,元弟弟也之威风祥麟,心同赤子,义薄云天,薛琼娘只有报诸来世,麟弟多情善感,势必醉成终身恨事,祈善慰之!”
语似鹃啼,人出花艳,但刚烈处,胜似须眉,玉腕微抬,手横金牛剑,往脖子上就抹。
只吓得惠元魂飞天外,魄落九幽,秀眸中热泪纷抛,好在自己就在这位妹妹跟前,左手顺势把她手腕扣住,并告她逆来顺受,自己千金一诺,不论情势如何危急,早在受托之时,已决定同生共死。琼娘只有吞声忍泣,勉如所言。
此时木屋之内,早已危如累卵。原来高天鹞和袁非,趁着武成林缠住惠元时,竟窜至木屋之下。青莲师太和袁玉英,知道今晚万难生全,初由玉女云英,手挥琵琶却敌,无奈一曲未终,人即昏绝过去,而刀光剑影,竟是愈来愈炽,不能不扶病下榻,扼守两门。高天鹞狂笑一声,朝着木屋发话道:“庐山妖尼,大势已去,还不下来领死么?”木屋里,寂无人声,也不见有人出敌,不由使高天鹞困惑异常,正待纵身上树。
袁非一声冷笑道:“我们用火箭招呼,毁她巢穴再说!”
十个匪兵头目,立时分作左右两排,暴喝一声,匣弩响处,火箭横飞,齐朝木屋射去!
这一着至为毒辣,迫使青莲师太,不能不出屋应战,虽然她有七十余年的修为,但疾病缠身,立感脚轻头重,勉强振作精神,猛吸丹田一口气,只觉五内俱焚,异常难受,正待往门外纵出,三支磷火箭,迎面飞来,啸声刺耳,使人惊心动魄,师太无奈只好展动铁拂尘“怒龙卷尾”把来箭震落,但隔壁袁玉英已被火箭弄得手忙脚乱,虽然已有两枝被她用沉沉犀剑磕飞,但前面木栅,连中五箭,已纷纷着起火来。正是:
只缘厄运当头照,万般由命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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