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他雅订金兰,殊属三生幸事,师伯遭遇,弟子稍有所闻,至情至理,武林同道只有敬仰,如何稍效微劳,只管随心使唤。元弟遇伏,前面剑气独霄,剧战正烈,师伯能否和弟子一道授手?”
陆思南笑道:“万望贤契切勿介意,我还心存疑点,急待求证,恕不能同往。伏龙寺之会,必定参加,今晚暂时别过,明日再会吧。”
语罢,袍油一拂,罡气天来,人影一晃,立时别去。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麟儿以今晚所遇,尽是离奇人物,知道这次峨嵋之会,危险重重,遂用蹈空蹑虚之术,起在空中,凌空几跃,翩若惊鸿,不多时,已抵达惠元等比斗之处。
萧使君一支铁箫,果然造诣不凡,和元儿的灵虎剑打得难解难分。惠元和蘅春,同用一气两仪剑术,因为循天地间之阴阳奇正,竟激发了那磁真气,移时丝啸刺耳,煞气弥天。可是两人的的宝剑,也觉得沉重异常,惠元因经麟儿另有传授,尚可持久,蘅春虽然学会,秘奥之处,仅粗懂而已,不多时,立觉粉黛浸湿。
觉净本来不敌,七巧刀只一撞上,不是反弹受挡,立觉一股奇绝吸力,迫使宝刀宜手。
萧使君冷笑一声,挫腰之间,那身子似乎短了数尺,专向下盘进攻。觉净也起而效尤!
惠元因为曾与阴山黑手怪对招比剑,对手专事攻人下盘,遂富于破解经验,尚可抵挡,于是也将身子一挫,灵虎剑匝地飞旋,虎虎影奔腾,剑气森森,元磁真力,因为接近地面,作用大减,但萧使君的招术,依然被人节节挡退,无法得逞!
觉净狂笑一声,七巧刀为峨嵋一宝,功能截金断玉、发警避邪、去毒祛寒、发光等用,刀光连晃,锐啸风生,蘅春紫衣,被煞风震得往上一翻,虽然内着长裤,但少女之心,总觉翻衣不雅,心神微乱,青铜剑不由缓了一缓,元磁真气,与剑速有关,招式一缓,威力顿灭,觉净乘势欺身而入,连演“云龙舒爪”、“彩凤栖梧”、“大江落日”奇招连环并出,疾如大海翻波。蘅春功力不为不深,但临场经验,不如惠元老到,竟被这种疾猛来势迫住。
惊惶之下,勉强劈出一剑“地转星旋”青铜剑反身挥落,蓦觉白光一闪,七巧刀光华大盛“怒龙卷尾”刀剑相接。蘅春也不示弱,臂凝真力,往前一挡。
无如觉净满腹诡谋,怪笑如枭,右手持刀抵挡,左掌朝蘅春前胸轻轻按击。这是佛家印掌,功由藏密而来,伤人只需轻轻一按,皮肉无损,但可直摧内脏,中土禅家,往往不识,受伤之后,还不自知。
眼看春儿就得送命。忽闻清啸划划空,啸比龙吟凤鸣,人如闪电惊鸿,一掠而至。惠元惊叫道:“麟哥哥!”来人笑呼一声:“元弟。”口中答话,身子不闲,掠上前,掌按七巧刀,低喝一声“开:”一股无形力道,还带着一阵清香,道家伏魔功,威力奇绝,招沉力大,石破天惊。觉净如不抽身撤退,一条右臂,立得折断,他原早识麟儿,不由怒气填胸,翻身一跃,往斜刺里纵开五六丈,避过伏魔功,攒眉瞪眼,手指麟儿说道:“狂徒,死期已近,尚敢顽抗,明日伏龙寺,佛爷如不把碎尸万段,也不算峨嵋弟子了!”
麟儿笑骂道:“秃驴,亏你也是佛门子弟,岂不闻:“一念贪嗔,永堕犁锄’,数十年玄门养性,开口便欲使人碎尸,季某携众来此,生死全不放在心上,只是恶人须有恶报,在死之前,先把你们打发再说!”
惠元手挥灵虎剑,一阵急攻,两人都抢攻下盘,铁箫神剑,其疾如雨,快势风雷,诡谲莫测。元儿固有盟兄之助,谈笑风生,丝毫不把敌人放在心上。麟儿用“苍鹰搏兔”之术,凌空下击,这一招,来势疾猛,十指如钩,直朝萧使君头上抓来。
萧使君铁箫朝上一挥,锐啸划空,寒风荡漾,无如麟儿已用神功护体,竟视同未觉,铁箫来势,被他一掌封住。
惠元笑道:“你还不落败么?”“唰唰”两声,剑气如虹,萧使君胸前上衣,竟随剑光而裂,只觉胸前一凉,把这位邪正难分,威镇川滇的老辈人物,直气得心头冒火,目眩神昏。麟儿艺高心慈,见好就收,朝地下一落,手挽元儿笑道:“你和蘅姊一走,久未见返,直把愚兄急煞!”
惠元把自己经过详说一遍,只听得麟儿感叹道:“峨嵋实力,果是不凡,觉明僧武功犹在其次,一身机智,更使人莫测高深,今夜我们已经折腾了大半晚,分批而出,处处受阻,宝琉仙子和萧使君,有神出鬼没之能,尤以那妮子,一盏奇灯、一身绝技,似乎不在你我之下,真正如我们放手作对,这女人,就够对付了。武林长辈,屡现侠踪,连神仙三老之首,也在此山出现,峨嵋山上,不知隐藏了一位怎样厉害的人物,乃至把此老也引出来,看来此事极不简单!”
元儿惊问道:“你是说元妙前辈,也出现侠踪么?可曾会着?”
麟儿立即把经过一说。惠元默然久之,不由困惑道:“如果要对付峨嵋山上隐藏的人,铙钹恩师,难道还不够应付?”
麟儿摇头叹息道:“这位佛门师傅,已和师妹亲赴海外寻药,为的是玉女云英!”
元儿一听,不觉鹿撞心头,急道:“金牛谷恩师面授霞姊机宜,原为的就是此事,看来我们无时无刻,莫不在他老人家小心呵护之下,这种恩德,你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麟儿苦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古训先言,一点不假,如果师道沦丧,人欲横流,则非人间之福了。”又把偶遇陆思南的事,说了出来,并问他对这位遭遇不幸的师叔,有何感想。
元儿眨眨大眼,怅然说道:“就事论事,陆师叔确是人间至情至圣的人,无如峨嵋一向坐大,视别派为旁门左道,陆师叔的爱侣,原是自己的表妹,虽然学艺峨嵋,但并不能勉强限制不得和教外之人结婚。偏巧通海禅师,座下有一寄名弟子,那人原是带艺投师,道号飞云子,姓虞名静文,最得老禅师的喜欢,暗中却看上了陆师叔的表妹。无如人家原是川中望族,田纫兰之美慧,固已传遍乡里,而且与陆师叔,原是中表亲,幼时比邻而居,过往甚密,两小无猜,私塾共读,情好更笃,旋因师叔举家北迁,虽然关山远隔,但相思之情,只是与日俱增,金寇气势日盛,陆师叔有志习武,投入本门,遂充师祖座下门弟。
“田姑体弱多病,得亲友怂恿,习艺峨嵋,虽和虞静文有同常之雅,无如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飞云子因爱不成,遂暗中怀恨,也是合当出事。陆师叔从表妹来信中,获悉飞云子不尽纠缠之事,不觉心中大急,遂决计亲赴峨嵋,暗中一探。两人约在伏龙寺后凝碧岩前相会,虽然晤面,无如事机不密,终被虞静文探获,始知美人原另有所爱,空劳千般巧计,无法扭转芳心!
“那时正是八月十五日,耿耿银河,飞星暗渡,中秋明月,分外妍圆,眼见自己暗中属意的人,却和人家并肩携手,互通款曲;娇声细语,撩人情思,最后人家双臂微张,美人便投怀送抱,朱唇相并,款渡丁香,火样热情,使虞静文看得又伤又妒。
“于是一声冷笑,‘飞燕穿简’,快如惊雷电闪,往两人身旁,轻轻纵落。陆师叔和他表妹,正在两情亲绻之时,自不免耳目失灵,人到身旁,蓦觉微风扑体,不免大吃一惊,彼此松手,凝然并立,羞愧满怀。虞静文颜面铁青,全身抖颤,反手一按,宝剑锵然出鞘,一缕寒气袭人。田纫兰面如死灰,同时也知道这位虞师兄此来纯因妒念所致,只好柔声恳求道:“师兄,他是我表兄请恕妹子一时无知,却也未曾有何越轨之事*。”
“话犹未竟,虞静文早已一脸怨毒之色,缓缓上前数步,手领长剑,气势汹汹,手指田女冷然发话道:“是否凭你一言片语,即能把事实抹煞,身为峨嵋门弟,勾引别派男子,潜入本山,作此越轨之事,始无论是否中表戚谊,也不能作奸犯科。武林中帮有帮规,派有派法,犯规触法,即不能容,我们不妨同往师尊跟前,一论是非曲直!”宝剑又朝陆师叔一指,冷然道:“捉奸捉双,捉贼要赃,大丈夫敢作敢为,请一同受缚!”
“陆师叔忍而又忍,只好笑求道:“小弟此次间关千里,谋求一晤,原为情字所累,田家妹子。与弟属表,现亲事只在迟早。小弟不懂贵派门规,如有冒犯之处,还望道兄看在师妹同门谊上,千万海涵!”
“这话不说还好,一讲更增加了虞静文的妒意,遂持剑威胁着陆师叔和田姑姑受侮辱不算,左臂还被虞静文刺了一剑,这一来,也引发了陆师叔怒火。
“他仰天长啸,悲愤满怀,手持宝剑,将田姑护住,让过虞静文连环三剑,蓦地抽剑发招,凝碧岩上,剑气森森,白光连闪。虞静文出手便是辣招,峨嵋山的灵禽剑术,威力奇大“白鹤横影”、“雁点秋容”双招刺伤皮肉,鲜血殷然。田姑芳心无主,惊叫一声,竟横身挡住玉郎,不让双方再斗,不料剑光如练,越空一卷,田姑头上青丝,竟被虞静文利剑削断。
“陆师叔将他表妹推开,凄然一笑道:“兰妹,别再管我,此人不可理喻,生死存亡;听天由命好了!”长剑一领,势挟风雷,出手便是崆峒玄门秘技。作为镇洞秘传的飞云剑术,陆师叔势存拼命,招式凌厉,有如飞瀑怒潮。眼看虞静文手脚忙乱,招式渐缓,伏龙寺突然一杵钟声,事出猝然,显有剧变。
“田姑姑脸色骤变,突冲到陆师叔的跟前,满脸悲愤道:“表哥速逃,生死全由妹子担待!”陆师叔毅然应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来会晤表妹,错在陆某,那敢让你担待此事?”
“长剑唰唰连挥,把虞静文迫得已无招架之力。可是田纫兰知道事态危急,师兄们一到,说不定就得性命难保,不由抽出长剑,往当中一挥,陆师叔和虞静文手中兵刃,几乎被震出手。这原是峨嵋“破招之术”功效奇大,陆虞两人,同为所乘,不由双双往后一撤,两双锐目,只朝田姑姑身上打转!“表兄如再滞留不走,我愿立时血溅此地!”田姑姑推剑作势,往颈上就抹。只吓得陆师叔惊魂失魄,忙劝其不可如此,交待数语后,长衣一提,剑芒闪空,人如一只大雕,直往峨嵋后山落去。
“虞静文正想拔步就追,田姑姑嗔目一声道:“师兄,来人已走,何不给人一条生路?
不祥之身,愿凭师门怎样处罚,真让陆郎被杀,难道才让师兄称心快意么?”虞静文被她气势所阻,虽然满怀恨意,却也无可如何!不须臾,四僧齐来,于是由觉明觉虚,监视田姑,立赴通海大师丈房中,听候发落,据说,老和尚给田姑姑选择了两条路,一条是由师门作主,择婚虞静文,另一条则以欺师之罪,终身禁锢,田姑姑选择了后者。
“陆师叔逃下峨嵋,但追者四起,事为本门祖师所悉,以师叔擅离师门,招惹是非,致两派成伤,未免轻举妄动。于是一怒之下,将陆师叔逐出师门,从此江湖浪迹,四海为家,终身更不言砚,如论师叔本身不何罪恶,据兄弟所见,峨嵋偏激可恶,本门处份太重,使陆师叔和田姑姑作了情字下的牺牲品,不免使天下有情人,同声一哭呢!”
麟儿见他至为激动,不觉微微一笑道:“此去,愚兄当把此事,彻底探听一回,焉知不可藉此机会,使天上有情人,共成眷属呢?”
惠元喜道:“麟哥哥,你愿插手?”
麟儿笑道:“我几时骗过你来?游侠好义,成人之美,正是武林儿女本色,何足为奇?”
兄弟两人,言笑晏如,并肩携手,却让蘅春走在后面。三人如飞矢一般,踏枝而行,正愁琼娘等人去处,瞥见蓝光一道,冲天而起,如正月火爆一般,抵达半空后“啪”的一声,银白光华一闪,照得附近皆亮,但旋即熄灭。元儿惊道:“火矢照明,加见于山寨帮派之间,伏龙寺既属僧众,出家人却备有这种东西,显而易见不但未忘名利之心,而且妄自尊大之念,说不定琼姊等人,已抵半山,距离伏龙寺不远,行踪已为敌人发觉,纠众阻挠!”
麟儿笑道:“那我们赶上前去,立时见过高下,救出瑶姊,免得多费手脚,岂不也好?”元儿天真好事,自然极表赞同,遂加紧脚步,朝上直奔。
伏龙寺在峨嵋前山,因为山势挺拔,林木葱幽,嵯峨怪石,障叠峰回,不到寺前,根本不知丛林之内,还有这么一所古寺。
琼娘一行五人,以青莲师太为首,均循青山径回旋而上。沿途,虽有不少暗卡,但均未出面阻拦。天山神丐,心眼最多,不觉暗中奇怪,把自已心意,向师太一说,师太沉吟道:
“据情度势,刚才道路所经,起码已有两三处暗卡,但如今一个也没有发觉,据贫尼忖测,似有人已在我们之前,代为清理,否则,那有这等轻松?为证贫尼所言非虚,两位道友,不妨前往左右两旁察看一下。”
苍鹰老人和天山神丐,将信将疑,但仍按照师太所言,分飞左右,岩里树上,均不放过,果然发现有好几处,埋伏着年轻的和尚弟子,手上所持,竟是最险恶的毒药暗器,尤其是一种黑色利箭,箭链上闪蕴着奇毒,只一射出,分从箭镞之后洒出,沾着必死。
使人百思不解的,所有暗卡的人.竟都昏倒在地上,口流白沫,状若灰死,神丐一看,这些人似乎都被人暗中点中穴道,而且手法离奇,莫测高深,每一暗卡之上,少则八人,多则十二,这种不动声色的打法,江湖上老一辈的人物,也没几人能做得这样干净俐落。
神丐和苍鹰老人,遂把一已所见,向师太一说,青莲师太微笑道:“贫尼倒猜出此人为谁了?”
天山神丐怪叫道:“老师太,论武功,你可比我高一筹,但谈到江湖上的人物,老叫化自信比你所知的可不少,谁有这种高明的手法,我倒想不出来,这倒奇怪!”
师太微笑道:“麟师侄的功力如何?”
苍鹰老人接口道:“论功力,他准可办到,但这绝非嘉麟师侄所为,因为他无论如何,总夹杂着昆仑手法,示不忘本,但昆仑武功,我们一见即识!”
师太不由点头笑道:“道友所见不差,贫尼所猜,并非指嘉麟贤侄,究其实,只一说出,诸位尽可知道!”
神丐拍手大笑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人,是否指蘅春祖父,江汉神驼韩若甫?”
苍鹰老人接口道:“真该死!留着此人不猜,谁还有这种奇异手法?”三人说笑之间、伏龙寺似已察看暗卡被挑,竟打出那箭光照明之物。左面树林之内,立有人出语低喝道:
“伏龙寺高手已出,你们必须小心防范,一中奸谋,事情必糟!千万切勿轻敌!”语音未罢,人影一晃,身前立现出一位驼背老者。头挽道髻,半截灰布衣袍,身上偏束着一条腰带,长逾三尺,粗逾拇指,黄光闪烁的旱烟斗,就插在那腰带之内,还带着一个很大的如意荷包,大约是装旱烟之物。
这位驼子,论年纪,最少在八十岁以上,老态龙钟,乍看之下,使人绝不相信,他是江湖侠隐一流,在老一辈中,极负盛名,江汉神驮韩若甫。只一落地!天山神丐忙向前施礼笑道:“老前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
驼子把怪眼一翻,笑骂道:“偌大一个人,年纪和我不相上下。见了人,还有什么长辈老辈的。自愿矮他一截,真是何苦来哉!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各叫各如何?”
神丐忙笑道:“晚辈初入师门时,那时老前辈就威名显赫,连已故恩师也和前辈兄弟相称,弟子怎敢随便?”
驼子大笑道:“想不到放荡江湖,最为难惹的天山神丐,也和我客套起来,既然这么说,老夫只有依你!”青莲师太和苍鹰老人,也分别见过,而且仍以前辈称呼,最后却剩下琼娘云姬,驼背见了两人,就笑着问道:“蘅春那妮子,以前什么人也不愿见,而今却换了一人,你们两人,也得代我管教管教!”
琼娘抿嘴笑着道:“春妹妹痼疾已除,容光焕发,说不定就得找婆家了,老前辈倒得多多作主呢!”
驼子把头连晃,大声叹道:“这些事,你们比我在行得多,妮子任性而行,连我也劝解不听,想要嫁谁,任她去吧!”
琼娘见他对蘅春爱恋惠元之事,似已发觉,而且意颇赞同,不由一惊,暗道:“这祖孙二人,精明老练,远胜常人,可是元弟弟情有独钟,除了玉女云英外,他是什么人也不爱,这一点,老人家可否知道,颇有问题,不如干脆把事情戮穿,尽早了结,以免自误误人多好?”遂笑着道:“以春妹才华,与元弟可说天生一对,只可惜元弟眷恋云英,而且不作第二人想,否则,我倒可以向老人家尊前,讨杯喜酒吃呢!”
江汉神驼把老眼眨了几眨,忽尔朗笑道:“你这妮子,和我家丫头,一样的刁钻伶俐,元儿和阴山琵琶女之事,你怕我老人家不知道么?儿女之情,只能道知以礼,绝不能过分压制;否则双方不利。常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儿女之事,且让它听其自然?”
话已表明,琼娘还有什么好说?东方已出现鱼肚色,天已将晓!一行人众,这时由江汉神驼率领,仍往上扑,忽觉枝头之上“吱吱’’有声,神驼是何等人物,早知有人阻路,身子一矮,拟往上纵,眼前出现一道强光,立将众人照住。琼娘一惊,忙用玉佩光华朝前一挡,但这种发光之物,神驼竟也抵挡不来,不过强光一射,神佩也立即反射一道强烈碧光,来人早已清笑一声,忙把那强光隐去。神驼携众住脚后,峨嵋的人,也从树梢跃落,这一次,却是三人,宝琉女当中,左右为觉虚觉性。
这妮子,满脸笑容,但一见江汉神驼,似觉一惊,竟似半开玩笑的口吻,招呼神驼道:
“今晚峨嵋卡,被人几乎收拾干净,辰州‘隔山点牛’的阴功绝技,武林中晓得的人不多,而且一点就是数穴,让人解救困难,这样手辣心黑的人,自然绝子无后,江湖上确实想不出第二个,不意果然被我猜中,这一来,我们只好从头算起!”
神驼还未答腔,觉性已怒容满面,出家人开口不离佛号,过此便是一声暴喝:“韩若甫,你胆子好大,敢来峨嵋逞凶!”杖头一晃,当场就要比划。
神驼目视宝琉仙子冷笑道:“这就是你们待客之道么?要打,我们入了伏龙寺之后,见过贵派掌门,如果事情闹得不可解决,自然免不了一分高下,何用此时攒眉瞪眼,小家子气?”
宝琉仙子忙将觉性止住,但也立即将脸一寒,冷漠地道:“奉掌门之命,诸位自然可以随意入寺,惟须以佛门接引幡为前导,否则本门弟子不知嘉宾濒止,可能酿出绝大麻烦,本门歉难负责!”遂从革囊里,随手引出一条黄色小幡,朝着神驼,递了过去。
驼子性情高傲,竟昂然不睬,仰天狂笑道:“韩某自入江湖,任何禁地,来去自如,佛门接引幡,加不到我这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身上,方女侠,这面小旗,请保留自用吧!”
出手容易缩手难,宝琉仙子,不由恼羞成怒,芙蓉嫩脸上,泛起一阵羞红,翠柳眉里,赤痕隐现,骤蕴杀机,眼看她把手上灯光、正待揭去蛟鞘罩,和神驼动手比划。清啸划空,半空里人影电闪,疾驰而至,眨眼之下,竟落下三条人影。
宝琉仙子,见着前面的人,不由怒气全消,粉脸上又泛起微微笑意,不等麟儿开口,却柔声说道:“韩大侠,我奉掌门之命,持幡接引,这中间,并无任何恶意,如果韩大侠坚持己意,不接此幡,愿意招致无谓纷扰,那还有何话可说?”
说完,朝着麟儿惠元,微微一笑。惠元睁着大眼,望望麟儿。这孩子,一脸羞红,红透脸颊,本应把幡接过,无如江汉神驼,长上数辈,他不开口,如何能接,只好满脸歉意地笑了一笑,并和惠元同上,招呼神驼。蘅春见祖父现身,自然无限欢喜。宝琉仙子皱了皱眉,把幡收入革囊后,立朝觉虚觉性道:“竟然来客不受接引,我们何必多此一举,就此向掌门发话吧!”一扭柳腰,也不见她晃肩弹足,立从平地冉冉而上,觉虚觉性,也跃上枝头。回寺覆命而去。
东方大白,一抹朝阳,艳如胭脂,从天边远处,载升载沉,白云蒸腾如絮,宛如云端里,载着一只亦玉圆盘,光华夺目,绚丽无比。麟儿惠元、琼娘蘅春以及云姬,一字横排,紧随着江汉神驼之后,青莲师太三人,反倒成为掠阵,九人武功,虽有高下,但毕竟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江汉神驼,果然名不虚传,功力可算是出神入化,脚点树梢,枝叶不摇,而且一掠便是十余丈,除了麟儿能和他一比高低外,连惠元也不是他的敌手。
正前面,约有十余丈远,突有响箭冲天。神驼大骂一声:“佛门败类!”前掠之势,不但未刹,反往前面冲得更远。
只闻“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箭镞如雨,朝天攒射,浓香阵阵,扑鼻而来,只一闻及,头脑立感剧痛,而且两眼发花。
云姬尖叫一声,出语警告道:“这是迷真散,可闻不得,立屏目呼吸,只要衔住我身旁解药,可保无虑!”说完,立即直落而下。脚底下,原是一处密林,还未落地,四周围暴喝一声“打!”只闻“卡卡”震耳,强弓匣弩,又利又快,而且箭镞之后拖起一道白烟,朝着下落的人,如飞蝗-般,激射而至。
麟儿见琼娘大惊失色,不约而同的把玉佩神剑,立即发动,剑光宝气,把云姬周身裹住,那打来的利箭,竟纷纷劈落。江汉神驼,怒吼一声,挥动手中的旱烟竿,舞了几舞,那打来的利箭,竟有不少粘附其上。青莲师太,不由暗里吃惊道:“想不到此人内功,竟练到精气神三合一之境。”
云姬取出几颗蜡封丹九,给每人吃了一颗,蜡上附有小孔,里面之物受热立发出一阵清香,使人突觉脑里一凉,空中留下的白粉,吸入鼻内,被药物解除后,竟毫无异状。江汉神驼,将敌人。利箭破解之后,却不伤人,只朝四周大树,朗然发话道:“大丈夫,光明磊落,暗箭伤人,无耻已极,韩某不欲舍人之行,多事杀伤:可归告尔等掌门立即准备比划!”
枝头上,轻轻数响,突然飞落两位中年道装人物,同是青冠道袍,白袜芒履。左边一位,则背负长剑,肩挂革囊,一脸阴沉,使人望而暗中生畏。右边这一个,却是白脸无须,手扶铁杖,虽有笑意,但还带着一付狡像。这两人,正是峨嵋双道:飞云子虞静文和铁杖仙童董一清。虞静文虽未见过,但麟儿脑海中,早存在他的影子,至于槽宇庙的铁枝仙童,麟儿自然一见就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董一清朝麟儿冷笑道:“你这目无尊长,恃技横行的昆仑恶童,今日该是你恶贯满盈之日了!”惠元见他咒骂麟儿,不由心中大怒,正待拔剑出敌,麟儿立止住惠元,自己却空着一双手,缓步而出道:“季某既不欲和人作口舌之争,也不欲以怨报德。我们中间,是恩是仇,不必论断,道长有何本事,只管使了便了!”
董一清也不致答,仰天狂笑三声,立即撮口长啸。那啸声,离奇莫测,音调时高时低,听来,这家伙似在利用呼啸,想招来什么恶物。果然吱吱之声四起,一刹那,枝摇叶动,呼呼风生,峨嵋山上,原盛产猿猴,竟被董一清利用,害人作恶。
猿猴性猛好斗,视死如归,这一触发他们的野性,便直无法收场,四周围,大大小小,如蜂起云涌,大海浪涛,直向群侠逼至。先是一阵石子,如暴雨一般,没头没脑地向群侠乱袭,继则石灰弥天,呛人伤目,声势赫然。惠元再也忍不住,反手一按哑簧,抽出崆峒灵虎,这孩子,急怒攻心。灵活虎剑立即朝那猿猴多的树上,狠狠砍去。
“克嚓”一响,两株老松柏树,竟被灵虎剑一挥就断。虽然猿猴矫捷,但大树一倒之力,奚啻千钧?猴子竟被压毙不少。群猴一阵哀啸,前仆后继,漫山而来,这类深山猿猴,纵跳如飞,身轻如燕,而且力道奇大,中间并经人施以特殊训练,只一发动,不达目的,绝不休止。江汉神驼携众人纵落树林之后,一双锐目,朝四周不住打量,元儿动手伤猴,他既不加阻止,群猴鼓噪而进,此老一时也无退敌之策,但见顶上及左右前后,纷纷扑来。使人最感惊奇的,这东西,从口中喷出一股白气,宛如淡烟一般,因为数目成千成万,猿猴呼吸之气,似产一种山风,但却有色无味。琼娘因曾患有恙虫病,思之犹有余悸在心,不觉一皱柳眉,细语麟儿道:“这些山间灵物,呼气成风,是否口中含有奇毒?能否辨别?”
麟儿笑道:“峨嵋山高天寒,呼吸成雾,人也如此,倒不足怪,任何毒物,据我想多少总带着一点味儿,猿猴毒在瓜上,呼吸之气,倒不必提防!”一声呼啸之下,如决千仞之溪,群猴从树上纷向众人跃攻。
这东西,最喜美色,琼娘固有玉佩护体,碧光龙影,把身子罩住,云姬和蘅春,立成了它们攻取之物,千百公猿,发出一种奇异叫声,分朝两人,蓄势以待。蘅春气道:“猴子也会择人而欺,你说多气!”枝头一响,一只身高四尺,阔嘴长牙的花面金毛猿,飞跃而下,因为来势太疾,势同闪电,往蘅春头上一掠而过,纵足利爪,抓着春儿头上一绺毛发,这种意想不到的事,把蘅春吓得花容失色,头皮一阵剧痛,毛发竟被抓脱许多。
吱吱异啸,不绝于耳,金毛猿如一条水箭,疾跃而来,蘅春一声清啸,紫光一道,矫矢盛空。一时间,断肢腿飞,血雨四溅,金毛猿业已伤了不少。云姬因为身着红装,分外碍眼,也被毛猿缠住,不由把丹眉一扬,扭动娇躯,红光打闪,罗帕轻扬,迷魂帕发出一阵幽香,虽然将毛猿打落不少,但有无数恶猿,竟了无所惧,把她群群包围,不尽纠扰。
林内群侠,均遭恶猿攻击,坏只坏猿猴太多,驱之不去,诛之不尽,地上猿尸累累,这些猴子,就把死猴当兵器,不断攻来。场中只有麟儿琼娘和江汉神驼,三人犹未动手,惠元早已杀得不耐,只中埋怨道:“麟哥哥,这批猴子,大约是漕宇庙董一清和姓虞的两个,自行训练之物,你背上神剑,巧嵌各式珠宝,可远魑魅,为何还不把它使出,几位姊姊,只要偶尔疏神,一个不敌,猿猴之性,既淫且毒,那麻烦可就大啦!”
琼娘不由粉脸通红,低语麟儿道:“元弟弟说话不差,不过这么大声喊嚷,使人羞愧难禁,云姊手无兵刃,业已智穷,赶紧助她一臂!”不料话音未落,一只花面大猿,竞从云姬身后,猛扑而上,紧紧把她柳腰抱持。云姬惊叫一声,反手骈指,直往身后戮去。
群猿蜂涌而上,扑上前,抱腰持腿,撕衣解裤,无所不尽其极。眼看事态危急,而且裂帛之音时起,麟儿勃然震怒,轩辕剑脱鞘而出,半空里出现十彩流光,紫光如电,光华如山,出手便见毛头乱滚,血雨纷飞。猿性通灵,竟从云姬身后一闪,把人作为挡箭牌,口中吱吱乱叫,那情形,竟在威胁麟儿,如不纳剑还鞘,云姬也无活命。果然投鼠忌器,麟儿不由当场呆住。琼娘忙往旁边一闪,玉臂轻抬,乌光一道,随手而出,抱持云姬的猿猴,竟应手而倒,琼娘所发,正是魔家异物天狼钉!
无奈猿性合群,杀戮越多,扑击越盛,空中白气,其形如雾。越结越浓,群侠倒也漫不为意,随身兵刃,尽皆出手,麟儿惠元琼娘蘅春,四把利剑,结成一道绵密光网,猴子只一撞着,立便断肢裂首,绝无生还。人兽相缠,总在一时之上,鲜红满地,猴尸如山,无如峨嵋猿猴实在太多,诛不胜诛,杀不胜杀!忽闻一阵竹哨“唏唏”而来,那声音,时高时低,忽远忽近,他细听去,与猴子锐啸极为相似。群猴闻声,立觉嗒然若丧,仰望松枝,若听命而动,一只身逾五尺的铁背苍猿,龇牙咧嘴,怪吼一阵,群猿也立即呼喊相和,一时“嗤嗤”之声震耳,黄光电闪,枝叶动摇,一阵猴风,齐往枝头跃去。
那竹哨,响了一阵,待群猿去尽,立即寂然,空中却传来一阵龙吟凤鸣之声,麟儿把剑眉一掀,朗笑道:“原是崆峒陆师叔,暗中相助,我们彼此赶快会合,同入伏龙寺,和敌人一较长短!”
枝头无风自响,蓝影一闪,立落下一位形似落魄,青须中年的文士来。麟儿忙手携惠元迎接道:“元弟,这是陆师叔,赶快拜见!”惠元正待下跪,陆思南早已神色黯然地一把将惠元扶住,忙道:“思南以待罪之身,羞见师门同道和门人,贤契前途似锦,能在掌门之前,稍事缓颊,则受惠多矣!”不待元儿答语,立又勉强一笑道:“韩老前辈和许多武林道友,都濒止峨嵋,思南倒得拜见!”正拟向江汉神驼施礼,不料韩若甫早已携着青莲师太等四人,由韩老代为招呼道:“陆老,老朽原知道你进入此山,不过敌人未曾亮相,老朽也不愿成群结伙,贻人口舌,已过之事,错不在你,不必难过,说不定伏龙寺之会,事情可一了百了,而今我也不欲多事闲言,先把诸位道友引见再说!”于是彼此互道仰慕,相见颇欢。
琼娘见来人是父亲恩师,想到一家惨死,早巳声泪俱下,莲步轻移,伏地拜倒,呜咽道:“先父承师祖化雨恩深,京陵传艺,无日敢忘,不料生不逢机,遭仇家杀害,祸及先慈,晚辈承师命复仇,更得鳞元两弟竭立相助,金牛绝谷,元凶授首,今日得谒慈颜,欣慰奚似!”
陆思南一双星目,早已满蕴泪光,一手把琼娘挽起,苦笑道:“已过之事,言之只有使我汗颜。姑娘已得武学神髓,更有青云和紫阳道友为你把持一切,福缘还多矣。秉善心而往,自是无往不利!”
青莲师太恐琼娘再说,牵动人家愁怀,忙笑劝几句,立即扭转话题,神驼自然会意,含笑道:“伏龙寺就在前面,我们一同入内。惠元初次见着师叔,情形甚是依恋,陆思南也特别爱他,问及武功,更知这位师侄,几乎无所不能,自然更多勉励赞赏。
元儿天真淘气,吵着师叔要学那驯猴之技,思南笑道:“数十年来,我浪迹江湖,偶在华山得百禽道人遗篇,仅有驯猴一段,我不过练就五分功力,你如要学,我把这书给你如何?”立探手怀中,取出一本破烂不堪的书,慨然而与。元儿含笑接过,自然谢了又谢。老少十人,沿着那青石山道,婉蜒而上,夹道两旁,遍植古柏,合以纠松,加以飞云,青障叠翠,令人心旷神怡。伏龙寺就在峨嵋半山之上,因山势回环,林木深幽,不到寺前,几看不出这名山古刹。
寺门外,便是一处广场,大雄宝殿屋宇巍峨,从广场直抵寺门,须经过百步石级,寺显得建筑宏伟,气势不凡。群侠已抵广场之内。
寺中僧侣,各司其事,不但无人迎接,更直无人理睬。惠元勃然大怒,沉声喝道:“武林同道,特来践约,伏龙寺有人没人?”大雄殿内,缓缓走出一位病容满面的和尚,身后跟着两位又脏又瘦的沙弥,三人都是双掌合什,行动迟缓,下完石级,起码费了半时以上。元儿早已不耐,正待喝问,陆思南立施眼色把他止往,静等眼前事态发展。病和尚两掌合什,面朝江汉神驼,打了一个问讯。驼子脸色一变,也立即抱拳回礼。
场中立觉“习习”风生,枝叶飘摇,病和尚双目一睁,两道形如闪电的冷芒,往前一掠,但身子似受重力一推,蹬蹬后退,步履所及,碎石有声,双足下陷数寸。江汉神驼微微一笑,解除抱拳之式,对方才稳定脚跟。病和尚脸色骤变,沉声喝道:“狂徒,斗敢逞凶,伏龙寺只怕你能进不能出了!”语罢,双掌一合,身后那两位矮瘦沙弥,也急踏一步,分立和尚两旁,三条人影一晃,六双铁掌,翻飞出手,神驼一声异啸,挫身挥掌,掌拒病和尚,足攻瘦沙弥,但见十步风生,人影飞动。病和尚和那位沙弥,只觉来人掌风劲疾,稍涉余波,立感支持不住,眼看就要不敌。大雄宝殿上,突然钟声齐鸣。
三僧立收招疾退,病和尚手指神驼喝道:“掌门升座,饶你不死,敢入寺门,贫僧当送你向阴司报到!”说完,阴森森地一笑,立携两位沙弥,跃上石级而去。惠元见伏龙寺的僧众,蛮不讲理,不由怒道:“老前辈,我们何不擅闯,杀他一个措手不及?”青莲师太因为自己也是佛门弟子,伏龙寺为佛家胜地,故行动力主谨慎,不由笑劝道:“贤侄稍安毋躁,觉明大师,为一家掌教,应有分寸,不至乱来。如果行动有悖情理,俟以礼相见后,看情形再作决定,以免其曲在我。”
话未说完,早从石级之上,飞下一个小沙弥,一身白袍,容颜韶秀,动作奇敏。元儿正站在前面,也许来人有意相试,竟毫不避让地迎面撞来,惠元既不退让,也不还手,仅把护身真气陡然拼发,那年轻小沙弥,心灵上立有警兆,赶紧中途撤招,朗笑一声,身子朝左一侧,疾如飞燕,避开很远,仍若无其事的往前走来。惠元喜欢人家聪明伶俐,倒也不再为难,小和尚朝着惠元双掌合什,打了一个问讯道:“请问小檀越,你们一行十人,究以何人为首?小僧奉掌门之命!有事前来转告!”
元儿引他见过江汉神驼。小沙弥合什施了一礼,含笑说道:“奉掌门之命,请来人入殿相见!”小鬼人小鬼大,竟不候神驼答话,装着忙不开来的样子,立自先行返殿。神驼和师太等人,略事计议后,遂决定面见觉明,好坏立即了断。遂以神驼和师太为首,天山神丐、陆思南和苍鹰老人,紧随身后,少女当中,磷儿惠元掠后,群侠一挫腰,百级石梯,一飞而上。
大雄宝殿内,佛相满座,金碧辉煌。殿当中,已陈列着两排紫檀木椅,伏龙寺有职司的众僧,都整装而出,而且都带着刀剑杖铲,如临大敌,右边一排,除上首三排和挨着觉性和尚的两椅空着外,其余也已座满。群侠入殿,除觉虚僧起立以外,其余僧众,脸上也看不出有任何表情,那种盛气凌人之状,使人几有一种窒息之感。青莲师太,因为自已是佛门子弟,见着佛象,只好朝当中一拜,其他众侠,则也昂然而入。
觉虚拿眼望了望麟儿,又向神驼合什为礼,含笑问道:“数十年来,韩大侠不问武林是非,却插手此事,颇使人解,贫僧倒愿闻其详。”
神驼韩若甫,也是江湖最难惹的人物,带着挖苦冷笑道:“大和尚,是否我们一见面,即得穷根究底?如果贵寺规矩特殊,韩某也为首屈就!”觉虚僧面容微变,正待答言,佛像神翕之后,突闪出两位中年道长。那身材较高,一脸阴沉,方冠青袍,背负长剑。后面的一位,见着陆思南,立即狞笑一声,当着满殿的人,略无顾忌,竟大声喝道:“陆思南,你来的正好,身旁的铁燕金钩,劝你多作准备吧!否则时间已来不及了!”
惠元闷着一肚子气,正待发泄,闻言正中下怀,于是也报以一声冷笑道:“姓虞的,你且不忙,要比划,对付你还不需那铁燕金钩!如果你能在我手下过六十招,我们不但服败,而且杀剐听便如何!”伏龙僧众之傲,已够人容忍,但惠元所及,也狂得无以复加,大殿之中,峨嵋众僧立起了一阵骚动,数百双目光,齐集向惠元脸上扫来。蓦闻清罄红鱼之声,似来自后殿。不须臾,从佛像之后,立转出六名一字横排,年轻秀美的小沙弥,正中两位,各捧着一具紫玉香炉,白烟袅袅,清香四溢,余则捧着一把钩形利剑,一根乌黑铁杖,左右两名,一执清罄,一执红鱼,气势之盛,无与伦比。
手执清罄的小沙弥,将那红漆小柄,往罄上轻轻一敲,峨嵋僧道,闻着罄声,纷纷从座上肃然起立。觉明大师,莲冠白袍,方面大耳,身上披着一汗褐色黄边的袈裟,双掌合什,精眸微阖,缓步而出。走到大殿当中,那些击钟击鼓的和尚,立击动钟鼓,于是佛号震耳,钟鼓齐鸣。觉明朝过佛像后,双目微睁,目光却落在麟儿和惠元的身上,最后虽把江汉神驼看了一眼,但脸上情形,却显得非常轻蔑!
神驼也傲,高居左座。觉明升殿,他连正眼也不瞧。掌门落座后,钟鼓寂然,殿堂鸦鹊无声。觉性开言道:“启禀掌门,漕宇庙毁庙伤人,偷剑夺宝,复使用武林最毒之物阴山天娱,螫伤师兄,并和本门订有百日之约的昆仑弟子季嘉麟,已来此践约,待请掌门定夺!”
觉明双目微动,但眼睛却依然垂合,徐道:“司马子阳可曾来此?昆仑派的长辈,都未曾来,领头的却怎是江汉神驼韩若甫!韩若甫!他并不属昆仑!凭什么携领人众,擅入本寺?”
觉明正待借题发挥,当场就硬派韩若甫一个不是,不料寺字犹在口边拖着,鳞儿早从座上缓缓而起,纵声一笑道:“大师,武林末学季嘉麟,由长辈率领,特来践约,自入宝山,贵派门下,即多加阻拦。入寺之后,又复不理不睬,而今双方对面,掌门人既不问明原委,却把话题转向他处,晚辈来此,在于找回同伴,大师如不以狂妄见斥,就请把庐山派毕瑶师姊放出如何?”
觉明大师立把脸色一沉,冷笑道:“好狂妄的后生!帮有帮规,国有国法,你面当本师,竟也如此随便,则本门所调查的一切,自然一点不假,贫僧问你,所擒的女子,既属庐山派,和你昆仑风马牛不相及,你口口声声,问本师要人,是何道理?”
这一说,把陈惠元气得七窍生烟,他只一发怒,天塌下来,可也不管!先是从鼻中微哼两声,蓦地剑眉一扬,双眸冷芒如电,俊脸上竟是白中泛红,秀美中显出三分稚气,半喝半嚷道:“大和尚,算你有理!庐山和昆仑,确是两派,昆仑弟子不能问你要人,可是麟哥哥把冷面观音战败,凭什么漕宇庙的董一清,暗用百蠹毒刺,随便害人?青城的事,又何必要你峨嵋派,狗抓耗子,来管闲事?”
这几句,把峨嵋派岂骂得狗血淋头,峨嵋僧道,已沉不住气,群议纷纷,大殿之上,只闻嘈杂一片。江汉神驼,微微冷笑,暗中只管摇头。但为觉明瞥见,不觉勃然大怒,手按紫擅围椅扶手,轻轻一抓,那么坚硬的木头,竟应手碎为粉屑,峨媚徒众,只惊得目瞪口呆,这种龙爪功力,比大力鹰爪掌,还厉害十分。
坐在大殿的人,只有那飞云子虞静文,和铁杖仙童董一清,两人的双目,始终在群侠面上打转,麟儿在无意之间,打了一个哈欠,两人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立时面有得色,正值觉明震怒,碎椅发威,飞云子虞静文,竟不避嫌疑,走到觉明身前,咬耳低语,觉明含笑点头,也立将目光,朝群侠颜面扫去,口中还故作冷语道:“尸居余气,也敢来本寺逞威!”
群侠不由一怔,猜不透飞云子耳语何事,觉明僧尸居余气意何所指?麟儿惠元可不知道杀身之祸就在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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