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化正是跛脚仙,他好像大病初愈之人,走上江岸后,双脚微微发抖,看样子全身虚弱无力,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
撑船的是个老渔夫,他日送跛脚仙上岸后,大声问道:“老兄,是这里没错吧?”
跛脚仙无力的摆摆手,道:“没错,你可以走了。”
老渔夫于是把船撑离岸边,掉头向江上驶去。
跛脚仙拄杖缓缓而行,费了好大的劲才走到茅屋门上,开声喊道:“华云翔,你在么?”
华云翔正在厨房烧饭,闻声疾步而出,一见是跛脚仙,大喜道:“啊,您老果然回来了!”
跛脚仙身形摇摇欲堕,道:“你扶老叫化一把,老叫化走不动啦!”
华云翔见他变得老态龙钟,浑身无劲,心中十分惊奇,连忙上前搀扶他,惊问道:“你老怎么了?”
跛脚仙道:“没事,咱们进去再说吧。”
华云翔便把他扶入屋内,问道:“你老是不是病了?”
跛脚仙瘫痪似的坐在椅上,有气无力的说道:“现在你甚么都不要问,先去弄些吃的给老叫化充饥,老叫化再不吃些东西,就要变成饿鬼了!”
华云翔应了一声,急入厨房把刚刚烧好的一锅饭端出,接着又端出一盘红烧鲜鱼和一大碗菜汤,很快的盛一碗递到他手上,道:“你老快吃吧!”
跛脚仙似已几天没吃东西,一碗饭到手,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华云翔为他挟菜送汤,一面问道:“是他们送你老回来的么?”
跛脚仙不答,一口气吃了碗饭,并把一碗菜汤喝光,才长长透了一口大气道:“痛快痛快,现在老叫化死不了啦!”
华云翔闷道:“他们不给你老东西吃?”
跛脚仙道:“正是,他妈的那些兔崽子,他们每三天才给老叫化一个窝窝头,简直把老叫化饿惨了。”
华云翔道:“他们是谁?”
跛脚仙道:“几个老叫化不认识的兔崽子!不过老叫化已经把他们的面貌记清楚了,若有一天给老叫化抓住,老叫化也要饿他一个一佛出世二佛涅-!”
华云翔道:“您老没见到神州一剑涂啸天和‘家父’么?”
跛脚仙一呆道:“你说见到谁?”
华云翔道:“已‘死’的神州一剑涂啸天和家父!”
陂脚仙愕然道:“你是说你见到了他们?”
华云翔点头道:“是的。”
跛脚仙大为惊奇道:“他们没死?”
华云翔道:“他们自称已死了。”
跛脚仙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云翔道:“事情须从你老前往金佛山说起,你老离开此地的第三天,来了一个‘小豪客归志彪’,我们相谈之下,决定等你老回来再定行止,但等到第五天,不见你老回来,却来了‘千金女侠丘惠珠’”
当下,把发生的一切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跛脚仙好像在听神怪故事,面上不时露出惊异之色,但未插口发问,静静的听完之后,才开口道:“这么说来,令尊及涂、丘、归四人都没死了?”
华云翔道:“晚辈现在也弄不清楚他们是真的还是假的”
跛脚仙道:“你连自己父亲都分辨不山真伪?”
华云翔道:“他看来是家父不错,可是去年晚辈捞到的那具尸体,从其骨格上看,也确是家父不错,所以晚辈也搞糊涂了。”
跛脚仙道:“你后来怎么能够活动?”
华云翔道:“晚辈躺到天黑时,全身恢复正常,大概他使用某种点穴手法,使晚辈在经过一段时候便能自动解开。”
跛脚仙道:“你仔细想一想,说不定你只是做了一场梦,并非真有其事。”
华云翔苦笑道;“那的确很像一场噩梦,但绝对不是梦,因为有这张银票为证!”
他陶出银票,递给跛脚仙,道:“这是重庆府金满钱庄的票子。”
跛脚仙看过银票之后,不禁冷笑道:“这样看来,他是令尊不错了,否则绝不肯赠给你一万两银子!”
华云翔抿抿嘴唇道:“他若是我父亲,怎么会这样对待我?不!他绝不是我父亲!”
跛脚仙:“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华云翔道:“不论甚么苦衷,他都不该做出这种事情!”
跛脚仙道:“他只是不要你去追究他‘被杀’之事,也就是不要你涉足是非。”
华云翔道:“我看他绝不是找父亲,他冒充我父亲逼我放弃追究,是怕我报仇!”
跛脚仙微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拒绝他提出的条件?”
华云翔道:“晚辈没答应他,也没拒绝他,晚辈还没作任何表示时,他就自以为晚辈已经答应了,留下银票掉头就走。”
轻声一叹,又道:“不过这样也好,无论如何,你老总算脱险回来了。”
说毕,把银票撕碎,扔到地上去。
跛脚仙微微一笑道:“你决定不理他?”
华云翔坚决地道:“是的,晚辈没答应他,也不去领取他的银子,没有服从他的必要!”
跛脚仙道:“如果他真是令尊,你这样违背他不觉太不应该?”
华云翔道:“等晚辈查明它的真假之后,再作决定,如果他真是家父,我只好听他的”
跛脚仙叹道:“这件事情越来越离奇古怪,照说他们四人若是伪死,应不会再在人前出现才对,可是他们却相继出现了,而且自称为死神,他们这种行径究竟有何意思呢?”
华云翔道:“你老到达金佛山后,发生了甚么事情?”
跛脚仙道:“说来话长,那天老叫化一到金佛山仙迹岩时,就见到一张字柬,那上面开出了条件,说老叫化若要救丘惠珠之命,须以老叫化之命作交换,否则便要立刻下手处死丘惠珠,文中还提示老叫化跳上一座岩石向南张望即可见到丘惠珠,老叫化依照指示跳上岩石一望,果然见到丘惠珠被一人挟持于对面数十丈外的一座山洞前,看样子老叫化若不屈服,那人便要对丘惠珠下毒手了,老叫化无计可施,只好表示接受他们的条件,但要他们先释放丘惠珠,他们倒也爽快,立刻就将丘惠珠放开,就在那时,几个彪形大汉出现了,老叫化不愿食言反悔,乃俯首就擒,他们在老叫化手上加了一副精钢打造的手铐,带老叫化上一辆马车,走了两天,到达一处不知名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古堡,下车之前,他们先用黑布蒙住老叫化的眼睛,然后把老叫化拖入一间地下水牢,将老叫化囚禁在水牢中,从那以后,除了每隔三天送一个窝窝头给老叫化充饥之外,始终不见首领人物下来见面,也没有杀死老叫化之意,日子就那样一天过一天,直到三天前,那几个兔崽子才又一齐走下水牢,又将老叫化的眼睛蒙起来,带老叫化走出水牢,坐上马车,走了三天,一个时辰前,马车忽然停住不进,老叫化等了半天听不到人声,把眼上的黑布拉下一看,才发现马车停在歇神滩的北岸上,而那几个兔崽子都不见了,老叫化才明白自己已获释放,在江边等了一会,见到一艘渔船,便请渔人渡老叫化过江,这便是全盘经过。”
华云翔道:“你老为晚辈等人之事险遭不测,真使晚辈心中不安。”
跛脚仙笑道:“这也没甚么,老叫化已是行将就木之人?用我的这一条老命救一个年青人的命是应该的。”
华云翔道:“现在晚辈要要求你老一件事,希望你老不要拒绝。”
跛脚仙道:“你说吧,只要对上老叫化的胃口,老叫化绝无拒绝之理。”
华云翔道:“晚辈要求你老退出是非圈,不要再管这件事。”
跛脚仙道:“你怕老叫化被他们杀害?”
华云翔道:“是的,万一你老遭遇不幸,晚辈将负疚一辈子。”
跛脚仙摇头道:“不,这件事老叫化管定了!”
华云翔道:“可是”
跛脚仙一摆手道:“你别说了,方才老叫化已说过,老叫化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在这个时候能干些摘奸发伏之事,纵然因此而死,死亦无憾。”
华云翔道:“那个冒充家父的死神临走时曾警告晚辈,说晚辈若继续追究下去,将杀死你老作处戒,所以”
跛脚仙再打岔道:“不要为老叫化担心,老实说老叫化纵横湖海已有一甲子,还没碰到过能凭真功夫击败老叫化之人哩!”
华云翔道:“你老一定要协助晚辈追查的话,还请时刻小心提防为是。”
跛脚仙点头道:“当然。”
华云翔道:“晚辈打算即刻赴济南五刀庄一趟,你老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