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军卒却因用力太猛,为他的体内反弹,喀喀两声,白腊润泽的杨木矛杆都折断了,那两人稳不住身形,跟跄跌下台去!
宗喀巴傲然面向台下,叫人看着他胸前,居然连个印子都没有,这一手铁布衫的功夫倒是真才实学,台下的观众虽然并不太热烈,但多少已有几个人为他鼓掌叫好了!
宗喀巴回头一笑道:“黄英雄以为如何!”
黄秋枫笑道:“这一手在下还可以勉强巴结!”
宗喀巴不信道:“黄英雄也要照办一次?”
黄秋枫道:“国师一共带了四个人上来,两个人表演过了,剩下两个自然是用来叫在下出丑的,在下即使拚了命,也得奉陪一下!”
宗喀巴阴恻测地一笑道:“僧家本无此意,但黄英雄既然有意思一现神功,僧家自然想一饱眼福!”
黄秋枫往台缘一站,也不脱衣服,点手道:“两位军爷请赐矛!”
宗喀巴道:“僧家所以要脱掉衣服,就是为证明里面没有穿护身衣甲”
黄秋枫道:“彼此习俗不同,在下认为人前裸体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所以不敢学步,但是回头国师可以搜查,在下里面绝对没有穿着护身的衣甲!”
宗喀巴笑笑道:“不必了,黄英雄是中原豪杰,咱家绝对信得过!”
晏四在台下十分焦急地道:“黄二哥疯了,他从来也没练过气功,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高人凤一笑道:“二叔一定另有主意,小侄相信他即使想自杀,也不会采用这种方法的!”
那两名军率已经摆好姿势,和亲王作了个手势,他们手挺长矛直冲了过去,矛尖快要接近黄秋枫胸前时,他忽地双手一分,握住矛尖,往上一挑,那两名军卒连人被带了起来,黄秋枫手一松,轻轻地将他们抛在台下!
上下的人都为之一怔,没想到黄秋枫用的竟是这套办法,宗喀巴冷笑一声道:“黄英雄果然高明!”
黄秋枫淡淡地道:“高明与否,但看行事之难易,做一件事有很多方法,最简单而有效的一种才是最高明的一种,国师练那套神功用了多久的功夫?”
宗喀巴大声道:“四十年!”
黄秋枫笑道:“那太浪费了,在下这在手法,在四个时辰内,就可以教会给任何人!”
宗喀巴怒叫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黄秋枫一笑道:“跟国师一样的,是防身的功夫,且要能达到防身的目的,何必去管什么方法呢?不过以四个时辰与四十年相比,在下认为这比国师高明多了!”
宗喀巴气得浑身直抖,却也知道无论是斗口,比心机,他都不如黄秋枫,乃悻然道:
“僧家还有一项肉身试箭的末技,高明当前,也不必再献丑了!”
黄秋枫道:“说的是,那些箭绝对伤不了国师,却也伤不到在下,而且在下所用的对策,一定比国师简便多了,今日之会是竞技,不是练杂耍,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宗喀巴挥手将那些人全赶下台去,披上衣服道:“刚才是展示挨打的功夫,现在该试演打人的技巧了,黄老师准备如何赐教呢?”
黄秋枫道:“上台时在下已说过了,悉听尊便!”
宗喀巴道:“僧家先前展示末技,就是告诉黄英维,僧家对兵刃一无所惧,因为黄英雄不管用什么兵刃赐教,僧家悉以一双肉掌奉陪!”
黄秋枫想想道:“在下也以空手奉陪好了!”
宗喀巴大感意外道:“黄英雄,如果论拳脚,僧家站在这里,任你打上千百掌也不会还手!”
黄秋枫哈哈一笑道:“国师这话太托大了,在下只要攻上一掌,国师虽然不致受伤,但是想不还手,恐怕就很难做到了!”
宗喀巴怒道:“笑话,本师先挨你三掌,这三掌之内,本师如果还了手,就承认输了!”
黄秋枫道:“这可是国师自己说的!”
宗喀巴怒极大吼道:“不错,本师说过了,有王爷与两位大人作证,绝对不会赖皮的!”
黄秋枫笑道:“如此说来,在下就放肆了!”
说着走过去,对他脸颊上就是一巴掌,响声清脆,宗喀巴虽然没有动,也没有受伤,但是身子已跳开了,鼓起怒目,黄秋枫不等他开口就抢着道:“国师言才离口,怎么就忘了,要还手也得再忍两掌!”
宗喀巴怒目圆睁,只得站住了,黄秋枫走到跟前,在他另一边脸颊上又是一掌,这一掌是用足了劲力,宗喀巴虽然挨得起,却也感到疼痛,脸上更现出五条指印!
黄秋枫自己的掌心也感到麻辣辣的刺痛,那是受到对方内劲反震的缘故,同时心中暗惊,这番僧目中杀机已露,下一掌之后,一定会含愤反击,如以真功夫,自己实在不是对手,因此第三掌迟疑不敢落下!
宗喀巴在对面沉声催道:“打,快打,打完这三掌,本师一定会给你一个相当的反敬!”
黄秋枫将心一横,正准备拚命一击,台下的高人凤已经叫道:“黄二叔,等一下,这位国师爷的脸皮厚得很,您带上手套再打那第三下吧!”
说着飞身上台,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布条,原来是白色的,却为灰尘染成浅灰色,而且有一股触鼻的异昧。
黄秋枫一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高人凤含笑大声道:“仓促之间,小侄那里去找手套,刚好有位老太太,在人群中挤得闹过了气,小侄将她抬来帐幕里来休息,临时向她借了一条裹脚布!”
此言一出,台下哄然大笑,黄秋枫知道这是高人凤替自己解围,忍着腥臭接了过来缠在手上,挥掌正待打过去,宗喀巴如何能容忍得住,长臂一挥,抡在他的左肩上,大喝一声:
“滚下去!”
黄秋机虽然早有防备,但是挨上这一下也颇不轻,肩痛欲折,人也到了台下,勉强撑住没摔倒,而且还强装出笑容道:“国师爷,您怎会翻了腔!”
宗喀巴双目圆睁,厉声大吼道:“本师以为中原豪杰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谁知阁下竟会如此卑鄙!”
黄秋枫毕竟是成名的人物,被他这一说,羞愧难当,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倒是高人凤在台上笑道:“中原武林道虽然没有什么杰出人物,却都是说话算话的男子汉!”
宗喀巴怒声道:“男子汉会用女人的裹脚布来当武器!”
高人凤微笑道:“武学本是心智兼用的功夫,国师的脸皮太厚,只有用这东西才能见效,再说这也怪国师的修为功夫太差,出家人四大皆空,目不观色,耳不闻声,口不辨味,心不动念,才是修恃之道,国师既自恃勇力,刀剑斧铁临身都不在乎,何独惧一条裹脚布?
难道国师以前没见过这玩意儿吗?”
此言一出,台下哄笑更甚,宗喀巴气极无语,良久才道:“这一场本师认输,但是本师还不想就此下台,希望能再讨教一场,更希望这一场能领教一下比裹脚布高明一点的功夫!”
龙锦涛也觉得上一场太不成话了,倒底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过份戏谑,因此庄重地道:“高先生,玩笑开到此为止,你下去跟谢大人商量一下,派个代表跟国师正正式式讨教一场!”
高人凤只得应声下台,到谢文龙跟前道:“大哥,如果耍花枪,兄弟还能戏弄他一场,可是龙大人关照下来,这一场可不能胡闹了!”
黄秋枫也慢慢地踱了回来道:“这边僧杀心已起,下一场的人必须十分小心!”
谢文龙道:“那只有小侄登场了!”
晏四沉吟片刻才道:“你上去实在太早,因为龙琦君传你的逆穴制人手法,只能用一次,胜了这一场,还有一个家伙就难以应付了!”
谢文龙道:“那也没办法,现在谁上去都会遭殃,他正在气头上,出手必凶,总不能让别人上去白白送死”
刚说到这里,忽然人丛中钻出一个道人装束的老者,跳上台道:“国师,贫道盛九如候教!”
谢文龙见果然是九尾狐盛九如,不禁愕然失色道:“他怎么上场了!”
晏四也感到十分愕然,想了一想才道:“我不知道,凭老狐狸那一身功夫,上台去等于是找死!”
盛九如上台后,先向和亲王一拱手道:“小道先向王爷告个罪,小道此次未曾奉诏即行上台,而且小道也不是代表提督衙门!”
和亲王一怔,随即道:“道人,你要弄清楚,这次比武并不是普通江湖上打擂!”
盛九如道:“小道明白,可是这位国师爷口中为以中原武林道为对象,并非专对提督衙门而言,小道身为武林道一分子,想来也有资格上台讨教!”
和亲王思索片刻才问道:“龙大人意下如何?”
龙锦涛笑笑道:“提督衙门只有一位谢文龙总巡捕是正式任职的,其余各位英雄都是文龙请来帮忙的,如蒙这位道爷不弃,下官也希望道爷跟谢大人打了招呼,就算是帮下官撑了场面好了!”
盛九如淡淡地一拱手道:“多谢正堂大人,如此一来,小道也就名正言顺,够资格向国师爷请教了!”
和亲王回头又问道:“国师爷意见如何?”
宗喀巴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身材普通,形容枯槁,貌不惊人的老道,接着才说道:“僧家此番的来意就是想一会中原武林名家,这位道友肯赐教,自是欢迎不过!”
和亲王点了一下头道:“请问道爷宝号?”
盛九如道:“小道披着这件道袍,不过是装个幌子,并没有真正出家,因此还用俗家姓名,小道姓盛名九如!”
和亲王等人对江湖人物全无所知,倒是马容十分清楚,连忙加以解说道:“盛道爷外号人称九尾狐,是一位成名的侠义英雄!”
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以为狐狸只是女人的外号!”
晏四虽然对盛九如尚有芥蒂,但是听见宗喀巴这等狂傲的话后,也不禁怒道:“国师此言未免太失身份了,狐仙在中原的传说中,一向是神通广大,变幻莫测的,盛兄此号,正是武林朋友推崇他手段高超之意!”
宗喀巴傲然道:“僧家所修虽非禅门正宗,恰好是降妖捉怪,驱邪辟恶的旁门左道!”
盛九如却一点都不生气,淡淡笑道:“晏大侠对小道谬赞,难怪国师爷会不高兴,狐狸虽善变化,就是尾巴藏不住,常为这一根玩意儿为人识破原形,小道却有九根尾巴,乃是武林朋友讥讽小道能为不足,道行大浅,常为人捉住破绽之故,在您面前,小道还有什么可混的!”
宗喀巴听他有辞谦虚,傲意更甚,笑着道:“那你上台来干什么?”
盛九如道:“敬求国师慈悲,佛光普照!”
宗喀巴点点头道:“道爷如何赐教?”
盛九如解下腰间链子索道:“愿以兵刃求教?”
宗喀巴看了一下他的链子索,哈哈大笑道:“道爷的兵刃是否能够破气功?”
盛九如道:“不能!”
宗喀巴笑道:“那还有什么比头?”
盛九如道:“武学之门,包罗万象,并不一定是破解对方的功大才能分出胜负!”
宗喀巴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自己有恃无恐,遂坦然一笑道:
“好,那僧家就以一双肉掌奉陪,不过僧家声明在先,如果道爷还是耍那些江湖花招,僧家吃了一次亏,不会再上第二次当,而且对道爷也不客气了!”
盛九如淡笑道:“国师放心,小道这次绝对是用真功夫求教。可是小道也有个声明,刚才黄大侠所用的手段并不是江湖花招,武学乃智与技的融会,国师如果不先发狂言,欺人太甚,黄大侠何致不顾身份,以那种手段对付,自侮而后人侮之,这是我华夏先肾所传为人处世之诚,国师欲来中原扬威,至少应该先对我们的情操有个了解!”
宗喀巴听他居然开口教训起来了,脸色一变,刚待发作,和亲王却适时发言道:“二位请开始吧!”
号鼓齐鸣,宗喀巴只好将一肚子闷气憋了下去,准备在手底下取回公道了。号鼓停歇后,盛九如也不客气,拱手道声得罪,扬索已然出招,他的链子索是软兵器,却又是纯钢打就,可击可缠,因为对方是空手,他倒是很规矩,只打而不缠,宗喀巴毫不在乎,叉开双手,只想去抓住他的链子索,放开身上的空门,由他任意攻击!
动手四五招,几乎每一下都击中了,可是只听得乒乓直响,宗喀巴运足了气,宽大的僧袍都被肌肉撑满了,挨上去点尘不惊,连外衣都没有一毫破损!
不过盛九如的手法也确是精绝,一条链子索运用得如同活了一般,宗喀巴双手动作虽快,也无法抓住它!
有几次眼看已经抓到手了,盛九如用手轻抖,链索竟象一条滑溜的泥鳅,仍然由他掌中脱了出来!
晏四在台下看得点头道:“老狐狸毕竟手法不凡,可是那番僧一身气功到了家,根本不怕打,他迟早还是会吃亏的!”
高人凤却道:“老狐狸是看准了才上台的,一定胸有成竹,否则何必上台白白丢人呢?”
晏四不信道:“他能有什么办法?”
高人凤一笑道:“链子索用来对付这种场面倒是最适合不过,虽然伤不了他,可是缠住下盘,将他摔下台去,照样可以得胜!”
晏四道:“原来老狐狸打的是这个算盘,难怪有勇气上台了,这倒是妙招,也亏他想得出来!”
高人凤笑道:“这并不稀奇,小侄早就想到了,只可惜翩翩受了伤,否则叫她们姊妹俩上来,用师父的彩虹剑,分两面夹攻,比链子索还有效呢。”
周菊人道:“胡说,彩虹剑虽然是钦兵器,可是尺度太短,想缠住人家的手脚谈何容易!
高人凤笑道:“小侄自有妙计,管保可以成功,如果老狐狸不行,您带着真真上去,准保可以成功!”
说着台上已走了十几招,宗喀巴似乎也了解到盛九如的用心,坚守在台中央,不肯轻动,盛九如虽然有很多缠足的机会,却因为离台缘太远,估量着力气不够将对方摔出去,所以不敢尝试,仍然绕着他游斗!
又过了几招,宗喀巴神定气闲,盛九如却微呈疲状,晏四一叹道:“人家不是傻瓜,老狐狸恐怕白费心思了!”
高人凤笑道:“盛九如既称九尾狐,自然狡智百出,一定会有办法的!”
果然盛九如的战术改变了,拉近了一半的距离,两人只有半丈多的空间,他一丈出头的链索有一半空出来用作攻击,而且攻击的部位改为上盘,一把出手,总是让对方抓住两尺多的地方,链梢拐回来,不是打在光头上,就是敲在脸颊上,更出彩的是他的手法十分精奇,链索击中后,一面利用宗喀巴本身自然的弹力,一半引用胸中的掌力前后配合,总是将链索由他的掌握中震脱出来!
宗喀巴虽然不受伤,可是光头上被人敲得乒乓直响,到底是很难堪的事,台上台下,都开始窍窍低笑,惹得他心中火发,猛然欺身,双掌直劈,对盛九如砍了下来!
攻势很猛,大家不由自主地替他捏了一把汗,有人甚至惊呼出口,可是盛九如临敌经验极丰,在危急的关头,忽地一矮身,不但避过了他的掌锋,而且展开地堂身法,蛇行狸翻,握住链索的中端,用两头往上攻击!
这次地战术又变了,两段链索运用内劲贯注,变成了两根短枪,专取宗喀巴的双目,宗喀巴在这个部位倒是不敢轻心,一面运臂格架,一面大步跨上前,专用一双大脚去踢攻地下的盛九如!
盛九如身形滑溜,自然不会被他踢中,可是连连翻滚躲避,已经到了台口边缘,高人凤忍不住道:“压轴戏快上扬了,老狐狸如果再不把握时机,就得被人逼下台了!”
果然盛九如链索突然出手,缠住了宗喀巴的一只抬起来的右脚,身形猛地上腾,跟着一抖手,喝声:“起!”
全力贯注,活生生将宗喀巴的身子倒吊了起来,往台下抛去,可是宗喀巴亦非弱者,盛九如刚将链索解开,他在空中一个翻身,单掌夹探,居然抓住了链索,往外一提,反而将盛九如倒摔出去,自己也借势翻回了台上!
盛九如眼看己经得手,反被人家摔了出去,幸好他能索的功夫已臻绝顶,乘空抖手,将索尖刺入台缘的木板,稳住身形,一个倒吊,也翻回到台上,两个人表演的功夫都出色之至,赢得了全场轰雷似的采声!
宗喀巴冷冷地道:“道爷身手不凡,僧家十分钦佩,但为道爷计,最少到此为止!”
盛九如喘息着道:“现在停止,倒底算谁胜谁负!”
宗喀巴沉声道:“你还想赢吗?”
盛九如道:“小道上台总不会是求输的!”
宗喀巴温然道:“僧家念你一身功夫学成不易,才网开一面,让你全身而退,你不识好歹,佛爷可不客气了!”
盛九如笑道:“财帛动人心,百两黄金,足够小道下半世温饱了,看在金子的份上,小道也得拚死一争!”
宗喀巴道:“好,你上吧!”
他干脆站在台边上,叉开双腿,两臂一抱,等待盛九如进招。九尾狐江湖阅历极深,知道对方如此卖弄,暗中必有凶招,可是盛名得之不易,无论如何也不能裁在台上,硬着头皮,链索出手,在他足踝上打了个圈,用劲朝后猛拽,想一把他拉倒下来。
可是宗喀巴稳如磐石,动都不动,盛九如心中怔,估计自己这一拽,少说也有近千斤之力,对方的身躯不可能有如此之重,因之手中不松劲,眼睛却凝视对方的动静。只见宗喀巴身子微往外倾,这才明白对方也是在运劲与自己相抗,论力量自己万不是对手,所幸他双足已在台缘,他跨前一步,就得踏空跌下去!
这分明是对方自恃勇力,故示大方,在玩着猫捉老鼠的把戏,等自己力尽之后,再行出手击倒自己。他一咬嘴唇,暗忖道:“老狐狸一身闯荡江湖,见过多少大阵式,要是叫你这番僧耍了,还称什么英雄!”
他表面上仍是装作用劲后拽,心下已作盘算,忽地劲道一变,改拉为送,往前一松,宗喀巴似乎没有提防,身子往外一斜,努力想翻回来。盛九如怎肯放弃这个良机,连忙冲上前举索直砸!
高人凤大叫:“不好,老狐狸要糟!”
话音未落,宗喀巴已然探手将链索抓住,双臂一运劲,把链索扯断为三截,除了盛九如双手各握住一小段外,大部分都落入宗喀巴之手。接着,他把盛九如当胸抓住,高举过顶,猛力往台下掷去,噗的一声,就象是摔下一团棉包,盛九如的身子弹了一弹,立刻就倒地不动了!
可是台上的宗喀巴也没有占到便宜。盛九如毕竟是英雄人物,他被宗喀巴高举起来时,右手的断链索猛地使劲前戮,虽只有半尺多长“却足够距离了,一下子戮进了宗喀巴的左眼。
宗喀巴气功无敌,却练不到眼睛,平时十分注意,这时却一疏神,竟然没有防备,痛得两脚直跳!
人群中冲出一个高大的妇人,首先扑到盛九如的身边,将他翻起来一看,早已气绝了,乃一纵身,跳上台,手指着宗喀巴厉声吼道:“你手下太狠毒了!”
宗喀巴已经拔出眼中的断索,而且就在腰间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几颗药丸,一半吞下,另一半捏碎了,敷在眼睛上,倒是相当灵验,眼眶中立刻血止不流,不过他的这只眼睛的确毁定了!
他也沉得住气,居然毫无动静,用袍袖一抹脸上的血迹,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龙锦涛一怔,他认出这是自己家中逃走的仆妇,已经从谢文龙口中得知此人就是罗上春的前妻林上燕,却不敢相认,好在林上燕平时深居内宅,除了本宅的使唤丫环外,没有人认得她。
而且谢文龙为了罗继春与龙琦君的那段畸恋,没有把内情说出来,龙锦涛只以为罗继春已然伏法,也不愿多事深究,此时也装作不认识,沉声喝问道:“你这大胆妇人,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乱闯?”
林上燕不去理采他,大声道:“台下被摔死的盛九如是我的丈夫,我上来要求一份公道!”
宗喀巴道:“你要什么公道?”
林上燕厉声道:“这是比武,不是拼生死的场合,你身为出家人,居然下此毒”
宗喀巴冷笑道:“你说得不错,佛爷本来不打算摔死尊夫,可是他突然暗算,刺伤佛爷的眼睛,急痛之下,出手无法控制,这能怪得了佛爷吗?”
林上燕刚要开口,龙锦涛已经喝道:“文龙,把这个妇人赶下台去!”
谢文龙跳上台,抓住林上燕的胳臂道:“你下去吧,盛前辈出来帮忙,我十分感谢,可是比武台上一向有个规矩,生死不论,你怎么可以怪人呢?”
林上燕还要挣扎,谢文龙低声道:“我已经给你留尽颜面了,龙大人对你也相当宽大,你还想闹什么?”
林上燕怒叫道:“我要闹得大家都不舒服”
谢文龙低声道:“你再说一句,我就当场格杀你,你看看底下吧。”
林上燕朝台下一看,用菊人手持凤钗,刚好对准她的咽喉,对这件无形利器,她深知厉害,果然不敢再闹了。谢文龙将她架下了台又道:“盛九如的事,我必定有个交代,我倒是劝你小心点,刚才你公开承认盛九如是你丈夫,不怕伤了另一个人的尊严吗?”
林上燕一怔,知道他是指她的儿子罗继春,咬了牙,抱起盛九如的尸体就走。
高人凤追上问道:“你要上哪里去?”
林上燕沉声道:“这个也要告诉你们吗?”
高人凤道:“菊姑在等你,希望能见你一面!”
林上燕的丑脸上一阵悲戚道:“不必了。你去转告她,说我对不起她!”
刘真真走过来道:“菊姨说了,你必须要去见她,你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你对不起的是我的母亲!”
林上燕低下了头,片刻才道:“是的,对你的母亲我有说不出的歉意,等我把九哥的遗体安置好之后,随便你们如何处置好了,但菊姐那儿,我是不去的!”
刘真真道:“难道你不想再找秦守经了吗?”
林上燕忙道:“怎么不想,他在那儿呢?”
刘真真道:“告诉你也没有用,你现在人孤力单,要想找他报仇,还是得跟我们合作!”
高人凤道:“而且盛九如的尸体你也不必带走!”
林上燕神色一变道:“你想干什么,九如跟你们作对,完全是为了我的缘故,现在人已死了”
高人凤笑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加害他的遗体的,虽然他陷害过我们,那只是私怨,这次他却是帮助我们而被杀死的,我们对他并不记仇!”
林上燕道:“那你们就让我把他安葬了!”
高人凤道:“他死在边僧手下,在道义上,我们应该替他出头,故而请你暂留一下,等我们将那个边僧收拾了,也好叫他死得眼目!”
林上燕顿了一顿才道:“你们行吗?”
高人凤笑道:“你等着瞧吧!”
林上燕默思片刻,才跟他们走到帐幕那边,高人凤已腾空一所小布帐,给她安放遗体,周菊人过来道:“上燕,我也不想说你什么了,你的行为实无可恕,但你的遭遇也极为悲惨,这已经是你的惩罚了,现在我出去替盛九如出一口气吧!”
宗喀巴虽然失去了一只眼睛,仍然不肯下台,倔强地站在台上道:“僧家想继续候教!”
和亲王道:“国师已经受伤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宗喀巴傲然道:“一只眼算什么!僧家是一时大意,中了人家的暗算,如果中原的英雄们真有本事,大可以上台将僧家另一只眼睛也剜了去!”
因为他身分特殊,和亲王也不能过分勉强他,命人送过一份采金道:“这一场当然是国师居胜,请接受采金!”
宗喀巴接过放在一边道:“僧家是世外人,要此无用!”
谢文龙因盛九如之死,对他十分不满,冷冷地道:“这份采金乃王爷所颁,国师理应受下,何况国师为了它还付出一只眼睛为代价!”
宗喀巴傲然道:“赌方却赔进一条人命呢!”
谢文龙道:“学武的人死于决斗,与武将死在沙场一样,是最理想的归宿,何况中原的武林道对比会有个交代!”
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就等着,这份采金增家先受下来,如果有哪位高明能剜下僧家另一只眼睛,僧家就连这份采金一并奉送!”
谢文龙见不得他这种狂态,拉刀正想上去,周菊人已抢先上了台道:“我来候教!”
冯国栋对她已经有所认识,忙道:“这位就是白菊花周菊人前辈,也是四君子之一!”
周菊人裣衽为礼后,才对宗喀巴道:“国师,妾身想再找个帮手一并候教,国师是否会认为我们倚多为胜!”
宗喀巴哈哈大笑道:“没关系,四君子已经见识过两位了,果然是技艺高超,周女侠是否准备与晏大侠同时赐教呢?”
周菊人摇头道:“四君子虽是一块招牌,各人的技艺却自成一套,互相配合不起来,妾身练的是双人剑法,传了一对小徒,可是有一个小徒生了病,无法配合,妾身只好与另一个小徒配合出手!”
宗喀巴笑道:“如果是赐教剑法,那就不必麻烦了,僧家皮粗肉厚,已经公开表演过了,普通的刀剑是伤不了僧家的,除非女侠用的是宝剑!”
周菊人道:“妾身用的不是宝剑,而且也无此必要,刚才国师虽然得胜.盛九爷没用宝剑,国师照样也受了伤!”
宗喀巴怒道:“那是他暗算”
周菊人笑笑道:“国师此言欠当,盛九爷没有用暗器,怎能说是暗算,再者国师气功无敌,又何惧乎暗算呢?”
宗喀巴被塞住了嘴,怒声道:“周女侠看中僧家另一只眼睛了?”
周菊人道:“这是国师自已提出的条件,妾身怎敢在别处下手呢?”
宗喀巴怒叫道:“僧家并非限制只有眼部可攻,实际上是别处挨了剑也挺得起,周女侠如果有本事,大可把僧家的脑袋也赢了去!”
周菊人道:“那倒不必,眼睛是国师自己指定的,妾身必须从命,不过妾身为了表示说话算话,至少在别处也要给国师留点纪念!”
宗喀巴大声道:“请令徒上来开始吧!”
周菊人一点手,刘真真擎着两只彩虹剑纵身上台,躬身作礼后,将一支剑献给了周菊人。
冯紫英低声道:“这位姑娘好象在那儿见过的!”
冯国栋笑道:“她就是丽春班中那个唱花旦的,爹一定是瞧过她们唱的堂戏!”
冯紫英哦了一声道:“难怪瞧来眼熟,她会武功吗?”
冯国栋道:“本事大着呢,她们两姊妹是彩虹剑客刘半云的后人,又是周前辈的门下!”
冯紫英对这些江湖人并无所知,对她的出身并不感兴趣,只是笑道:“难怪她们俩姊妹在戏台上文武都来得,原来受过真传的,只不知比国师如何?”
冯国栋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她们敢上台索战,必然有相当的把握!”
宗喀巴对冯氏父子的谈话都听在耳中,冷冷一笑道:“中原英侠倒是什么行业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