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怪人怒骂道:“混帐,你这不是明明取笑我,芝娘要是肯见我,我还会藏在那个黑洞里,跟那些母狼为伴”
金龙大王扑地跑了下来道:“是,弟子知罪,要不您去问窕娘吧!”
怪人哼了一声道:“好!要是我发现你有一点捣鬼的地方,你就小心一点?别看你是我的徒弟,惹恼了我就够你受的!”
说完两脚一纵,像一道急箭似的朝谷外冲去!
金龙大王从地下站了起来,怒声向李平候道:“看你闯下的祸,害了自己不打紧,也害了窕娘,她还日夜地盼你来救她呢?现在看你怎么办?”
李平候莫明其妙地道:“你究竟在说什么?这个人是你的师父?”
金龙大王怒声道:“鬼的师父,他虽然教我武功,我却恨不得杀了他,喂!你的刀法究竟练到什么程度,有把握杀死他吗?”
李平候道:“我为什么要杀他?”
金龙大王道:“为你,为窕娘,为你师父,也为了你的母亲?”
李平候一怔道:“我母亲真在这儿吗?”
金龙大王道:“假如你真是芝姑的儿子,她就在这儿!”
李平候忙道:“在那里?你带我去”
金龙大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除非你去问那个老怪物,好了,现在没空去谈那些了,我们快去看看那个老怪物对窕娘如何了!要是她有个三长二短,我绝不饶你,你真是个祸害精,一来把什么都弄乱了”
李平候还想问个清楚,可是金龙大王转身急急地走了,他只好也跟在后面,追到山涧的竹桥畔!
花珍傻怔地坐在地下,见到李平候忙叫道:“李大侠快替我拍开穴道,我不能动了!”
李平候顾不得去追金龙大王,只好认准他所去的方向后,赶快走到花珍身旁。
花珍苦着脸道:“在后腰上!”
李平候在她的腰上摸准了穴道,心中不禁一动,因为他发现她腰间被点穴的地方鼓起了一小块!
这是很特殊的手法,是他的师父教的,普天之下,只有他们师父二人能解,那一定是师父下的手了。
他心中一阵兴奋,替她-活了穴道后,花珍立刻站了起来,用手抚着腰间,长吁一口气道:“那个蒙面人的手法真快,我刚发现她来到身后,已被他制住穴道了,他还抢我手中的宝刀”
李平候笑笑道:“不要紧,刀已经还给我了!”
花珍诧然道:“你怎么把刀夺回来的,你碰到那个蒙面人了吗?”
李平候道:“没有,那是我恩师,他把刀给我,使我杀出了重围,可是我并没有看见他老人家,不过我知道他老人家来了!”
花珍诧然欲问。
李平候道:“现在没空细说,我们快走吧!”
说着追在金龙大王所去的方向,拉着花珍急急而去,走了一阵,只见另一条小径直通一座高峰。
半峰腰上闪耀着灯火,他也毫不考虑向峰上奔去,到了灯光之前,只见一座高大的竹楼!
树上有喧闹声音齐传出,他们也等不及去找楼梯,飞身跳上栏,从窗子里穿了进去。
那是一座作为起居的敞楼,十分宽大,楼厅中陈着很讲究的桌椅几榻等物,四盏羊角风灯照得雪亮!
厅的一边站着那个怪人,在灯光下看来尤其觉得狰狞怖人,长发乱须,一身衣服又破又脏!
怪人的身旁站着金龙大王,另一角则站着一堆女子,有花珠等五姊妹,月桂银菊金兰等三个苗妇!
可是另有两个人使得李平候心神大震!
一个是黑衣的蒙面人,脸上罩着黑纱,只露出一对精光灼的人的眼睛,李平候却能认出那身形!
尽管师父曾以各种身份出现过,这身形依旧令他十分熟悉,那黑色的长袍也令他感到异常地亲近!
在李平候心目中,师父出现次数最多的身份是黑煞神龙,也就是现在的这一身装束,一袭黑纱,一领黑袍!
几度对师父引起的误会,都因为事实逐渐廓清而滑除了,乍见那亲切的身形,他真想扑过去一诉孺慕之情!
可是他的激动为另一个人冲淡了,那是一个女子,年纪不过二十三四,素衣缟裳,人洁似玉,淡如菊,美如仙。
古书上有对美女罗敷的描述,施朱则太红,涂粉则太白,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肥,只有这些不作正面叙途的词句才能刻划这女子的风情于万一,只有一个美字才是她唯一的形容,谁都无法说出她是如何美法!
这个女子他从未谋面,却异常地熟悉,她曾出现在他的梦里,活耀于他的想像中,正是你梦中的倩影!
她也与他的母亲十分相像,与人皮上的画像一般无二,不过那画像是他的母亲晏美芝,而这个女子却绝不可能是他的母亲,第一是年龄上的差别,第二是她比像上人在嘴角多了一颗小黑痣。
这颗痣使她与画中人略有差别,可是在玉也似的肌肤上,樱枝般的小嘴旁,这颗痣益增其媚。
李平候不用问就知道是叫窕娘的金龙夫人,因此在激动中又有着无限的诧异,她与母亲何以会如此相似?
厅中的空气因他与花珍的来到而更形紧张。
但还是那怪人首先开言道:“海西日,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来了!”
蒙面人也顿了一顿道:“李天仇,我说过总会来找你一次的!”
李平候总算弄清楚了,他师父的真名是叫海西日,这个名字他已从母亲的肖像与金缕衣的留书上得知。
现在只是更加证实,而且也知道这怪人叫李天仇,只是不明白这李天仇是什么人,与自己母亲是什么关系。
怪人李天仇立刻冷笑一声道:“很好,你我之间终须一结,你来得正是时候!”
海西日却摆摆手道:“不忙!我不是来跟你拚命的!”
李天仇忙道:“为什么!你难道放弃了芝娘吗?”
海西日摇摇头道:“不!我永远也不会放弃她!”
李天仇大笑道:“那你必须跟我拚一场,不杀死我,永远也得不到她,比如你不死,我永远也得不到她一样?”
海西日轻叹一声道:“李天仇!我们都是这一大把年纪了,实在不必再为了这种事拚命,虽然我以前恨不得杀死你”李天仇立刻道:“我也是一样,为了杀你,我曾经走遍天涯去搜索你的踪迹,可是你躲得太好了,我一直找不到你!我只知道你杀死了黑旋风,冒用了他的姓名”
海西日道:“所以你也用黑旋风的名号,在武林造下无数的血案,把黑旋风造成一个恶如蛇蝎的魔鬼!”
李天仇笑笑道:“不错!我自己无法找到你,只好利用那个法子,使你的仇人遍及天下,叫你到处无法容身”
海西日轻叹道:“你这个方法用错了,黑旋风并不是我本人,你最多只能使我另换一个身份而已,对我丝毫无损!”
李平候又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黑旋风所以成为武林共愤的恶人,并不全是师父的原故,还有这个李天仇在内捣鬼,同时也明白了师父后来何以改成了用黑煞神龙的身份出现于人世
李天仇又厉声道:“海西日,你为什么不敢用自己的身份做人?”
海西日轻叹一声道:“我摒弃海西日之名,并不是为了怕你追杀,因此你不敢两字用得欠妥,我只是不齿于自己的身份!”
李平候哼声冷笑道:“为什么?”
海西日眼中精光突敛,以黯然的语气道:“为了芝娘,我无法把她从你那儿救出来,就一日不敢以自己的真正身份去见任何人,这是我唯一责罚自己怯孺的方法!”
李天仇似乎微微一怔道:“这也是责罚?”
海西日大声道:“以我一身的技艺能为,被逼得隐姓埋名,永远顶着人家的身份苟且以偷生,这难道还不够”
李天仇嘿嘿一笑道:“你可以找我拚命呀!”
海西日略带羞惭地道:“我知道武功不如你,找你也是白送死!”
李天仇大笑道:“那你现在是自认武功可以找我一拚了!”
海西日点点头道:“不错!我现在也许不怕你了,可是我已失去找你拚命的兴趣了,前些年是你找我,这两年是我找你”李天仇叫道:“我一直就在这里!我相信芝娘早已通知你了!”
海西日道:“我可不知道,芝娘是叫叶青通知我,可是叶青这狗头并没有告诉我,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
李平候立刻道:“师父!是不是您跟在我们后面上云梦晏家庄的?”
海西日点点头道:“不错!你们在金缕衣上找到了地点,我在暗中也知道了,不仅是我,连向飞也跟着我一起!”
花珍惊叫道:“向老爷子”
海西日道:“向飞离开你们,又潜入墓中取得了芝娘的画像,我才知道他也是一个为芝娘而价心的可怜人!”
花珍连忙道:“所以你容不得他,叫他到这儿来送死!”
海西日微怒道:“胡说!我不会做这种卑劣的事!”
花珍道:“那你为什么把你的宝剑给他”
海西日一叹道:“这是他自己性子太急了,我们一路上相知颇为融洽,相约同来此地,可是到了哀牢山,他就离开了我”
花珍道:“他为什么要离开你?”
海西日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他想早一点看到芝娘,因为他对此地的环境很熟,所以先找到了此地,我摸索了两三天才找到这个地方,已经迟了一步”
李平候想到自己等摸索了十几天,才找到这个地方,对海西日的话自是深信不疑。
可是花珍又问道:“你的宝剑怎么会到他手中呢?”
海西日道:“向飞的武功虽然不高,那妙手空空的绝技却是无人能及,他把我的剑刃匕首从身边偷走,我竟毫无所觉!”
李平候忙道:“这下子你总明白了吧,我说过师父不会是那种人”
花珍不响了。
李天仇却问金龙大王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金龙大王道:“前两天有个人入侵本山,弟子把他杀死了!”
李天仇哼了一声道:“可是藏在我黑风洞中的那个尸体?”
金龙大王不解地望向月桂,她嗫嗫地道:“是婢子藏进去的,因为他身上有着一张灵芝,圣母的肖像,婢子想他多少总与灵芝圣母有点关系”
金龙大王怒道:“混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天仇也怒声骂他道:“你更混帐,那家伙怀着芝娘的肯像,你为什么要轻易将他杀死,而且又不问问清楚”
金龙大王嗫嗫地道:“那个人武功并不高,弟子一掌就震碎了他的心脉,因此并未注意,而且弟子也不知道他怀有肖像!”
李天仇哼了一声道:“我选上你这么一个无知蠢货守门真是天大的失策,幸亏我自己还时刻保持警觉,否则被人暗算了恐怕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海西日却笑了一声道:“你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我昨天就看过你一次了!”
李天仇一怔道:“胡说!你到过黑风洞?”
海西日笑道:“我不仅到过黑风洞,也见到你困在狼穴的窝囊,所以我才失去与你一战的兴趣,因为我知道你虽然得到了芝娘作伴,却并没有得到她的心,弄成这付可怜相,比我还不如呢”
李天仇大叫道:“放屁!你有胆子敢进我的黑风洞?”
海西日笑道:“我若不进黑风洞把你作了一番研究,怎么会知道利用雄狼刺激抛们发疯将你引了出来”
金龙大王立刻叫起来道:“原来是你在捣鬼,我说狼群不会无故发疯的”
李天仇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道:“住口!你比那些母狼还蠢!”
金龙大王才红着脸不响了。
李天仇又道:“海西日!不管你怎么说,我们这一战总是难免!”
海西日摇头道:“我说过不想再跟你拚命了,现在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懒得回手,看看你自己现在还像个人吗?”
李天仇大叫道:“那来找我干吗?”
海西日顿了一顿道:“我只想见芝娘一面,把她的儿子交给她”
李天仇大叫道:“芝娘果然有过儿子”
海西日手指李平候道:“人在这里,你自己不会看”
李天仇对李平候看了半天才叫道:“那一定你跟她所生的孽种”
海西日也叫道:“你少放屁,我与芝娘的一段感情是最纯洁的我们原可以结成夫妇,都是你一手破坏了”
李天仇又看看李平候叫道:“那她这个孩子跟谁生的?”
海西日冷笑一声道:“那要问你自己了!”
李天仇想了一下道:“难道是我吗?不!不对!他的样子简直就是你从前”
海西日大叫道:“你混帐,你为什么不看清楚,他跟你从前的样子有多少差别,他也许有点像我,但你不是更像我吗,若不是为了这一点,你怎么会骗到芝娘的身体他现在还是姓李,可是我真不相信你会有这么一个成器的儿子”
李天仇怔住了,李平候更怔住了,厅中每一个人都怔住了。
可是最难过的李平候,他一心追求自己的身世,都想不到自己的生身父亲会是这么一个怪人
每一个人都怔得不知如何是好,李平候顿了良久,才走向海西日的身边,以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问道:“师父!这这个人果真是我的父亲吗?”
海西日点点头道:“不错!这或许是你不愿意承认的事”
李天仇立刻叫起来道:“为什么不愿意承认,难道做我的儿子会辱没了他!”
海西日冷冷地道:“我想是如此,你不但不配有芝娘那样子的妻子,更不配有平候这样好的儿子,想想你自己的行为!”
李天仇大声叫道:“我的行为怎么样”
海西日冷笑一声道:“问你自己!”
说完又回头对李平候道:“孩子!对不起!让你接受这一个残酷的事实,芝娘所以不愿意你去找她,就是怕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李平候慢慢已恢复了平静,沉着地摇摇头道:“不!我受得了,我心里早有个腹案!”
李天仇立刻叫起来道:“什么?你早知道我是你父亲了!”
李平候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像得到我的父亲一定是个”
李天仇迫不及待地间道:“是个怎么样的人?”
李平候苦笑一声道:“我母亲在给师父的信上已经对你作了一个详评!”
李天仇微怔道:“什么信?”
李平候转头对花珠道:“珠姑娘!那封信呢?”
花珠从金缕衣中取出那张陈旧的信纸。
李天仇迫不及待地抢了过去,看完之后,几乎扯得粉碎狞笑道:“芝娘!你真狠,居然把我说得这么不堪”
海西日冷冷地道:“想想你的行为,芝娘对你的批评并非过份!”
李天仇怒道:“我那些行为都是你跟芝娘逼出来的!”
海西日一呆道:“我们逼你?”
李天仇大叫道:“不错!是你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李天仇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你那儿抢走芝娘吗?你知道!”
海西日一摆手道:“慢来!慢来!你说的话我一直在怀疑,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处处跟我过不去,虽然你抢走了芝娘,可是我相信你恨我的原因并不在此,因为你第一次假冒我的名义杀死中州三侠,引起武林对我追仇时,我还没有见到芝娘!”
李天仇冷冷一笑道:“你居然还想得起那一次的事!”
海西日道:“我当时虽然莫明其妙,因为我并未杀死中州三侠,而且我在武林中并未出名,何以会有人嫁祸到我头上呢!直到我结识芝娘后,你又冒充我骗她失身,我才想到是你,你能骗过芝娘,自然也能骗过别人,而且你故意留下一个人不死,使他认清你的面目,转而找我来寻仇”
李天仇冷笑道:“你明白得太迟了一点!”
海西日道:“这不是迟早的问题,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耍那样做?”
李天仇大叫道:“为什么?我要你被人杀死,最好是被人围攻而死,像你们当年对付我一样?海西日!你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海西日也叫道:“你是谁?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你,更没有对你”李天仇满脸狞容冷笑道:“你当然想不起来了,因为你认为我早已不在人世了,高犁贡山的百丈高峰,一个九岁的孩子掉下去还有命吗?”
海西日的身子一震,退后两步,以颤动的声音道:“你你不会是东阳吧!”
李天仇哈哈大笑道:“当然不是!海东阳已经死了,我现在是李天仇,李菲菲的儿子,怀着如天的深仇要找你报复”
海西日的声音仍是相当激动地道:“东阳!当年的事不能怪我们,你母亲实有取死之道,而且当年我只比你大两岁,并没有参加!”
李天仇大笑道:“当然了,你们海家是一个望族,怎能容许一个不贞的姬妾,又怎能容许你们海家的不传绝技外泄”
海西日沉声道:“东阳!别忘记你也姓海”
李天仇大叫道:“胡说!我恨透了你们海家的人,我才不姓这个海呢,我姓李李天仇,李菲菲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