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石鹫的拳头在相距几寸可触及指甲时,突地缩了回去。
老妇似乎没想到他在这种距离下还能变招,原本跟他拳头硬碰的打算落了空,双手虽仍向前抓,但劲力已不足,而且出手的招式也老了。
正想收回变招,石鹫的脚已踢到了,又急又猛又毒,砰的一声,踢在老妇的腰上,把她踢得飞了起来。
砰然声中,又撞上了一根石柱。
石鹫的反应奇快。他更不懂得什么叫礼让与顾惜的,不会因为对方是个老妇人而客气一点。
他只从第一手换招中看出对方是个骠悍的健者,必须急下杀手,而且,他也不是一个自命正统的武士,讲究什么公平的决斗。
他的武功是讲究效率而不是用来比武的,他的原则也是以最快捷省事的方法,杀死对方为上策。
所以他跟上去,抬腿又是一脚,这次是踢向老妇的心口,老妇由石柱上滑倒在地,这一脚无疑的足可要她的命。
但是老妇却没有想象中好缠,她在连受两次巨大的撞击后,居然还能作十分敏捷的反应,双手一抱,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脚,然后又移出一只手来,戮向石鹫的下阴。
这反击是十分恶毒的,以她出手的速度而言,石鹫是很难躲开的,因为一条右腿被她抱住了无法摔脱。
可是那老妇的手伸及石鹫的腿根处时,忽地一声痛呼,迅速无比地放开石鹫,滚翻了两丈多远去。
石殿的柱子也燃着十几支火燎,更镶着许多巨大的明珠。
这些珠子虽不能发光,却有着聚光的作用,将火燎上的光巧妙地反射到每一个地方,照的十分明亮。
由此可见,每支火炬与每一颗明珠的位置,都是经过巧妙的匠心设计的。
因此,也可以看见老妇翻滚所经的地方,喷洒着一行行的鲜血,证明她受创很重。
老妇滚出很远后才困难地站起来,双手抚胸,鲜血仍然从指缝中流出来。
她的双眼盯着石鹫,露出了一付难以相信的样子。
石鹫抬起了右脚,铮的一声,由靴尖处突出了一截四寸来长的利刃,然后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虽只是短短的一瞥,仍然可以看出刀上也是淬了毒。
石鹫哈哈大笑道:“老妖怪,你也不想想,石大爷是何等人物,若非另有安排,岂会客你抱住大爷的腿!”
老妇脸色急变,颤抖着指着石鹫道:“你你不是男子汉,你不是男子汉!”
石质手指指雅丽丝道:“你可以问她,老子是不折不扣男子汉。只不过老子不想做那种傻蛋男子汉,老子若是每次跟人动手,都讲究什么光明磊落,早死了一千遍了。”
“可是露莎她们说,你不是这样的人,她们跟你动手时,你很有君子风度的!”
“露莎是谁?我什么时候跟她动过手?”
老妇道:“露莎是我的弟子!”
雅丽丝也跟着道:“露莎她们是我的四名侍女,我一直以为她们是伊加拉汗自己训练的,却想不到是你训练的!”
老妇手指着雅丽丝咒骂道:“你是条母狗,是头卑贱无耻的母狗,大汗对你如此宽大优厚。你居然还背叛他,你等着好了,真神会诅咒你,毒蛇会咬死你,兀鹰会吃掉你的血肉。地狱中炼火会永远煎熬你的灵魂!”
擦的一声,雅丽丝射出了手中半截的断矛,穿进了老妇的咽喉,使老妇再也无法咒骂了,倒在地下!百鹫皱皱眉道:“你怎么杀死了她?”
“不是我杀的,是你杀的,你的剑靴上沾了毒,刺中了她心口血脉,难道她还能活吗?”
“可是她不会这么快死,那毒性并不强烈!”
“我知道你是用天山的毒蝎尾螫来淬的兵刃,那是无药可解的,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她才对我发出如此恶毒的咒骂,于是希望我快点杀死他!”
石鹫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知道她的用心,为什么还要如此冲动呢,至少应该再等一下,我好问她几句话!”
“她既然决心求死,自然不会回答你问的话,你无非是想知道伊加拉汗的宝藏在什么地方而已!”
“是的!这里除了十几颗大珠外,没有其它的东西了,伊加拉的宝藏,还有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我们都不知道,你该留个活口问问。”
“露莎她们是伊加拉最信任的心腹,这老婆子既是她们的师父,又为他看守这最秘密的地方,自然也是伊加拉的亲信了,她不会告诉你什么的!”
“石老子要问人话时,由不得人不开口,不管她是老太婆、小姑娘,还是小媳妇!”
“这些人是不怕用刑的,你如何使她招供!”
“这个嘛,我不想多说,反正老子要整人时,管叫她求生不能,求死无门,乖乖的听我摆布,反正人已死了,我再吹得响也无法证明了!”
“不!你还有办法证明的,那老婆子死了,这儿还有一个活人呢,你的方法不妨用在另一个人身上。”
她指指柱上的裸女。
石鹫忙道:“对了!这个女人被锁在此地,而那老婆子主要的任务,就是看守她,因此,她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可能就是青青王妃!”
雅丽丝摇头道:“青青王妃早已死了!”
“那只是传说她死了而已,谁也无法证实!”
“不!有很多人都亲眼看她安殓入葬!”
石鹫道:“那不能证明什么,大家只看见青青王妃放进一口棺木中而已,并不能确定她死了,我听说伊加拉汗将棺木封了钉,也不能确定她死了,我听说伊加拉汗将棺木移进了地底的密室中,嗣后经常下来与遗体作伴,却不让第二个人进去,连他的亲生女儿伊丝妲都不准入觐祭拜,这就是个疑问,很可能死讯是假的!”
“你也听说过,伊加拉与青青王妃极为恩爱。自从她死了之后,伊加拉就不再亲近第二个女人!”
“这些我可不知道,我知道他又纳了三名王妃!”
“我知道,我也可以证明,他没有跟我好过,另外两名王妃都还是处女之身,可知他对青青王妃用情之深,再看这个女人,可是对待最钟爱的女人的方法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先前所听到的哭泣声和呻吟声都是这个女人所发的,她自己说是青青”
“不管她是谁,你把她放下来,一问就知道了!”
“这还是你去放她下来,我看出她的昏厥像是有六处穴道被制,其中两处是在背上,必须要放下来才能拍活血脉,可是那锁我又开不了!”
“你不是开锁专家吗?”
“我只懂得开东方的锁,西方的锁另有一套玄妙。”
雅丽丝笑道:“我只懂得开西方的锁,这两把锁却都是东方的,你若开不了,我就更没办法了。”
石鹫一看那两具锁住铁链的锁头,果然都是东方的型式,不禁暗骂自己胡涂,被门上那具鬼锁给吓住了,以为每一具锁都是那么难缠。
掏出百灵钥匙,没有用多大的时间,就把两具锁打开了。
雅丽丝笑道:“石鹫,你这妙贼倒是名不虚传,这两具锁都是双簧连扣的,构造很复杂,寻常的匠人都会被它难倒,你只拨弄两下就都开了。”
石鹫道:“原来你也内行得很,为什么要我来呢?”
“因为我看见你对这个女人很欣赏的样子。”
“你别胡说,她可能就是青青王妃!”
“那又如何,我也是王妃呀,你怎么对我毫无顾忌呢,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她若是青青王妃,就是小金铃儿的母亲,而小金铃儿是我的朋友,对朋友的母亲必须尊敬。”
雅丽丝笑道:“伊加拉汗还是伊丝妲的父亲呢,你却并不尊敬他,而且还想要偷他的财产,诱拐他的妻妾。”
石鹫对她的缠夹不清,感到有点愠怒了,沉声道:“雅丽丝,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生气了,我也许不是个君子,但我也不是禽兽,对这个女人,我毫无邪念。”
“你没有我有,所以我不想接近她。”
“什么?你对她有邪念,这是从何说起?”
“这不是笑话,我对她的确有一种邪恶的感觉,不是男女之私的那种邪念,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那种邪恶之念。或者说我有点怕她。”
“什么?你害怕,一个全身赤裸,昏迷不醒的女人,会使你感到害怕?”
“是的!我的确有这种感觉,虽然,她十分美丽,乍看之下,令人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但多看几眼后,我就感到害怕,好象她是一个恶魔似的。”
石鹫低头看看已经解脱桎梏,软瘫在自己怀中的女人,不自而然的,也有了一种类似的感觉,而且这种感受,比雅丽丝更为强烈。
因为人在他的怀抱中,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彷佛他是抱着一具尸体似的!
终于石鹫找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这个女人没有体温,她全身都是冰冷的,而且脸色与肤色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嘴唇却又出奇的艳红。
像这样的一具躯体,通常应该是死了的,但这个女人却又没死,她的肌肤仍然柔润,四肢也没有僵硬,石鹫的感觉像是抱着一条蛇或是一尾大鱼。难怪他会有那种怪异而邪恶的感受了。
人对蛇总有一种先天性的厌恶,尤其是这么粗的一条蛇,谁都不愿意把她抱在怀中的。
石鹫的心中尽管充满了不舒服,但他不能把人丢下来,看样子雅丽丝是绝不肯把她接过去的了。
因此,石鹫只有疾声道:“你快找一下,她是那里受制把她救醒过来。”
雅丽丝倒是没再多缠夹,而且很快地找到了被制的穴道,轻轻用掌一击背心处,就急急地退开了。
就是那顷刻间的触摸,使得雅丽丝也感到十分的不舒服,而抱着那女人的石鹫却大吃一惊,吓得连手都松了,砰的一声,将那女子跌在地上!
因为那女人的穴道被解开之后,两只眼睛睁了开来,那眼珠竟是碧绿色的,放出了碧磷似的光芒。
维吾儿人的眼睛有不少是绿的,石鹫见过很多,但是却没有见过如此妖异的眼神,才使他像见到了鬼怪似的放开了手。
那女子跌倒在地上后,首先发出了一阵痛吟,接着又发出了一声欢呼,因为她发觉双手已经自由了,不再受到铁链的束缚。
她接着的动作却使石鹫难以相信,因为她双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就弹飞了起来,然后就像鸟儿似的飘浮在空中,以美妙的姿态绕行了一圈,才又轻盈地落下来。
然后她又转向两人,笑吟吟地道:“是你们两人把我放出来的?也是你们杀了那个老巫婆?”
声音清脆悦耳,如同莺啭,石鹫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是的!请问你可是青青王妃吗?”
那女人点头道:“是的!我是青青,柳青青。”
她的脸色一转为愤怒,声音也转厉了:“但我却不是王妃,我恨死伊加拉那个恶棍了,只要我见到他,一定要杀死他不可,对了!他在那里,你们又是他的什么人?”
石鹫用舌尖舐舐嘴唇,有点不知所措地道:“我是他聘请的武士,这是雅丽丝,也是王妃!”
柳青青目光凝视了她片刻,才不屑地道:“这样的人也被选为王妃,伊加拉汗也是愈来愈没有眼光了。”
雅丽丝并没有争宠之意,却受不了奚落,立刻反唇相讥道:“我有那点不好,我能叫男人为我着迷,总比你让人见了就发抖强多了。”
柳青青脸色急变,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雅丽丝尖刻地道:“你看看你自己好了,那里还有一点人样,难怪伊加拉要用链子把你锁起来,否则任何人都会被你吓死了。”
柳青青呆了一呆才转向石鹫道:“我是这样可怕吗?”
石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柳青青又追问了一声,石鹫仍然不回答。
雅丽丝道:“你还问什么,你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若你是个很动人的女人,男人应该目不转睛,盯着你看才对,可是现在你看,这里唯一的一个男人,却不敢多看你一眼,你还像个女人吗?”
雅丽丝是个很能引人的女人,她懂得男人在欣赏女人时是如何的神情,所以她一开口就能抓住重点。
柳青青就在两个人的对面,一个赤裸而在动的女人,该是十分吸引男人注意的,可是石鹫的眼光却一直在避着她,似乎是真的不敢去正视她。
那当然并不全因为是雅丽丝所说的可怕。
柳青青的苍白只有贴近逼视时才令人有震栗之感,略隔一点距离时,她是非常动人的。
石鹫之不敢看她,主要因为她是伊丝妲的母亲,他不敢有冒渎之心,但这种心理被雅丽丝巧妙地运用后,却给了柳青青很大的刺激。
她一下子似乎变得苍老了,一手托着自己的胸脯,一手抚着自己的脸颊,喃喃地道:
“我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变老了,变丑了!”
“当然,你想想,你曾经是伊加拉最宠爱的王妃,你还为他生过一个女儿,可是,他却要将你锁起来”
女人都有一份天才,那就是她们利用语言伤害人的本事,她们能很快地找到对方最忌讳或引以为憾的地方,毫不留情地指出来,恶毒地攻击着。
柳青青的脸色激烈地变动着,一下子变得十分恐怖,然后,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我要杀了你们!”
她的身子像箭一般地冲过来,双手前探抓出,势子十分凌厉。
雅丽丝本来对她十分畏惧的,可是女人在吵架时,往往会失去理智,也不知道畏惧了。
一个平民妇人,会为了嫉妒而与皇后吵架,何况雅丽丝在伊加拉汗国中也是王妃的身份呢!
她对柳青青的畏惧心理早已在吵架时消失了,这时也不顾一切,摆动手中的宝刀砍了出去。
石鹫失神地在一边,当两个女人争吵时,他不知如何是好,也无法劝解,这时才忙叫道:“别伤害她!”
他是在招呼雅丽丝,因为雅丽丝手中执的是一柄宝刀,而柳青青却是赤手空拳的。
但她这一声招呼得太迟,雅丽丝的宝刀已无情地挥了出去,迎向柳青青的双臂,势子也很急!
石鹫暗呼一声:“不好!”连忙伸手一拉,想把她的势子拖偏一点,但是他知道这已经太晚了,最好只能使刀势较偏,不致于将对方砍成两段而已,残废是难免的。
可是再也没想到柳青青的武功高得出奇,刀锋将临,她忽地屈指一弹,叮的一声,指甲弹在刀锋上,竟然激起了一溜火花,雅丽丝的宝刀握不住,脱手飞了开去。
雅丽丝也呆住了,她实在无法相信,人的血肉之躯能有这种功力,她手中所握的是一柄宝刀,一柄斩金断钢,无坚不摧的宝刀,刀锋砍在对方的手指上,竟然会冒出火花,而后产生出一股巨大的反震力。
这个女人,难道是妖怪不成。
石鹫拉了她一把,原是为救柳青青的,那知反而救了她。
柳青青在震开的宝刀之后,另一条手臂仍然直探过来,直抓胸口,因为有了石鹫那一拉,使她偏过一边,而柳青青的手一直穿过,锵然声中,刺上一边的石柱。
又是一阵火花四溅,石层飞舞,石柱上印下五个深约分许的指痕。
雅丽丝失声惊呼道:“这女人是妖怪!”
石鹫把雅丽丝推开一边道:“少胡说!”
雅丽丝道:“是真的,人的修为不可能达到这境界,血肉之躯能与宝刀利锋相触无伤,而且还能激起火花”
石鹫道:“那有什么奇怪,无非是在手指上套了几个风磨铜的指套而已!”
听他这样一说,雅丽丝再看看柳青青的手指,发现她的指甲处泛着银色的光辉,而且手指的第一截也与肤色不同,才低呼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倒吓了我一跳!”
柳青青看了石鹫一眼道:“汉子!你好见识!”
石鹫一恭身道:“夫人!在下石鹫,是伊丝妲的朋友!”
柳青青一怔道:“伊丝妲又是谁?”
“是夫人的女儿,也是伊加拉汗国的女继承人!”
柳青青微微有些记忆地道:“我记得我是有过一个女儿,却不知道她叫伊丝妲,我从没见过她!”
“但伊丝妲的确是夫人的女儿,她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长得与夫人一模一样!”
柳青青似乎想多记忆一些,可是最后她却摇摇头:“汉子,我仍然要杀死你!”
石鹫一怔道:“夫人!你没有非杀我不可的理由吧!”
柳青青道:“有的!你识得我的渡心指之秘,这就是你非死不可的理由,我凭着这一手功夫,可以无敌于天下,但若是被人知道我戴着硬套,威力就将会大减!”
石鹫忍不住笑道:“夫人若是仅仗着这点功夫就想无敌天下,那就太天真了,我只是个江湖上不入流的角色,夫人的渡心指之秘,被我一眼就看穿了”
柳青青问道:“正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最大的破绽在于夫人的手指与兵刃触后能发出火花以及有金铁之声,这是血肉之躯万难达到之境界,既知非血肉之质,自然就会往别的方面去解释了?”
“那你又怎知我戴着风磨铜的指套?”
石鹫笑道:“这就更简单了,刚才夫人用手指格开的是一柄宝刀,只有风磨铜才能抗拒其锋!”
柳青青一怔道:“如此说来我这渡心指之秘,竟不成为秘密,任何人都能知道了!”
石鹫道:“是的,一个稍具知识的江湖人,在接过一两招后,立却就会发现其中的诀窍,这根本不能算秘密!”
柳青青哼了一声道:“就算他们知道我的指上秘密,仍然难以逃过我的渡心十三指!”
石鹫道:“对!夫人,靠一些器物或装置来称雄武林是靠不住的,你只能哄人一两回,人们就会想出办法来对付你了,真正靠得住的还是真功夫!”
柳青青道:“好!算你会说话,我饶你一次不死,但我若证明你是在说谎骗人,你就会很惨!”
说完她飘身向一支石柱荡去,轻轻一摸石柱,柱身裂开一个圆口,她像头飞鸟似的穿入石柱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