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目,可是赵烈却忽然感到一丝凉意,天空忽然涌来阴沉的滚云,吹来了阵阵寒风,阴冷灰暗的天边带了一撮不算明亮的青白色,怕真是要下雪了吧!
栖霞庵内古木参天,气象森严,若即若离的晨钟幕鼓,焚贝佛号和香烟烛光弥漫在阴冷天地,显得飘渺空灵。“咯吱!”一声,不待赵烈上前叫门,大门忽然被两名妙龄小尼打了开来,一位貌似中年,脸容素淡的女尼当门而立,她背后的院落却空无人迹。
女尼目光低垂,合什低宣佛号,淡然对赵烈道:“贫尼主持寒雪,赵施主你好!无双正在后面“听雪斋”等候施主。”不待他回答,掉头领路前行。
赵烈惊疑道:“师太怎么知道我来找无双?”他跟着寒雪师太并肩举步,堕后少许紧随着,寒雪师太没有回头道:“缘聚缘散自有天意,无双昨日已经落发为尼。”接着她的声音注进了少许感情,慈和地道:“放心吧!无双当会见你一面的。”
赵烈心中剧震,浑身蓦然冰冷“难道一切都是天意吗?我终究还是来晚了一天。”他不再多言,目光忽然变得坚定,冷冷随着寒雪师太由主殿旁的碎石小路,往后山的“听雪斋”走去。
寒雪师太忽然就飘然不见了,空灵的无边天地中,只剩下了慕容无双的身影,一身雪白麻衣,盘膝冥坐于“听雪斋”内唯一的石墩上,芳眸紧闭,手作莲花法印,玉容仙态不染半丝尘俗,有若入定的观音大士,那曾经垂落腰畔的秀发已经随风飘远,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慕容无双忽然睁开了双眼,宝相庄严,俏脸生辉,身上自然散发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气质,教人不敢迫视,她微笑道:“你终于来了,任何事物总有云散烟消的一天,回首前尘,只是弹甲般刹那的光景,悲欢离合后,悄然而去,带不走半片云彩。”
无双虽近在咫尺,可是赵烈心中忽然涌上一种莫以名之的悲凉感觉,他用力握紧双拳,狂放暴烈的情绪如山洪般倾泻开来,完全控制不了。“当!当!当!”四周禅钟敲响,涤尘滤俗,化烦忘忧,可是他的心中却没有半分宁静,体内热血沸腾,上前沉声道:“无双,你好像改变了很多,可是心却是无法改变的,此次我会到慕容世家正大光明地向你爹提亲,我们再也不会分开,过去的已经是过去。”
慕容无双神态宁静如水,似乎已经忘记了滚滚红尘,抬头微笑道:“我已削发为尼,剪断了万千情丝,世间的恩怨情缘和风吹云动都与我无关,你走吧。”
赵烈傲然发出了震天笑声,目光忽然变得轻狂,藐视天下的气势冲天而起,也不再说话,探手过去搂着她的蛮腰,脸上露出无赖笑容道:“削发为尼又如何?我一点不在乎,也不会放在心上!我就要当着观音菩萨的慧眼抱你,我一直很想你!”
慕容无双芳心颤动,黛眉轻蹙道:“这里乃是佛门静地,千万不要胡来。”不料赵烈说到做到,忽然伸手往她脸蛋抚去,她娇躯颤抖,神情微怔,接著连耳根都红起来,垂头软弱道:“不要这样,我心已死。”
赵烈的大手抚上她娇羞得教人魂销的脸蛋,指尖轻轻拂扫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道:“你不要再骗自己了,好吗?”他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着闪亮生辉的双眼。
慕容无双发出低声**,缓缓闭上了双眼“他还是那么轻狂,还是那么无赖,我真能忘记他吗?”赵烈找上了她的红唇,把她修长的身子掀翻在蒲团上,用力地吻吮,然后他的嘴唇离开了她火炙般的红唇,不断在她的面额,下巴和白嫩的颈项留下了痕迹。
慕容无双微翘修长的睫毛抖动起来,平日澄明如镜的秀眸充满了**蚀骨的炽烈情火,削发为尼不过是为了忘记,本以为看破红尘的心在此刻却变得那么软弱,那么不堪一击,积淀心中的思念轻轻从紧锁的心房逸出,她的娇躯剧烈地颤抖着,急促地喘气呼吸,发出细弱不可闻的呻吟声。
两人身后圣洁的观音像依然露出悲天悯人的笑容,似乎永远不会改变。慕容无双忽然挣脱出他的怀抱,抬头凝视窗外静心道:“我听到了雪落的声音,这是第一次在“听雪斋”听到了雪的声音,很凄美。”
飘逸雪花忽然就从空中洒落,赵烈却没有听到雪的声音,不过却注意到无双原来赤着双足,他的嘴角逸出一丝纯真有若孩童的笑意,心疼而温柔地轻轻握紧纤白晶莹的赤足,小心翼翼为她穿上鞋子,抬头笑道:“我早就听说西湖的雪景非常迷人,你赶快带我去赏雪。”
寒雪师太神色肃穆地凝视赵烈和慕容无双缓缓走远的背影,忍不住悲叹道:“无双慧心通灵,与佛颇为有缘,总有一天她会真正抛弃情缘,忘记凡尘俗事,静心听雪,修成正果,阿弥陀佛!”
短短瞬间,雪花竟是大片大片的、挟招摇之势,一路飘飘扬扬挥洒而至,如鹅毛般,刹时弥漫了整个空间,更似柳絮,缠绕牵扯着,直落个不停,青翠山涧的松针树尖,团团簇簇,陡然间堆积满了白色,俨然有了一种银装素裹的效果,惊艳的很。
月沉西山之时,轻柔的寒风徐徐吹来,赵烈和慕容无双置身西湖堤上,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岁月让他们都有了改变,心境也绝非数年前的心境。几个时辰的功夫,暴雪竟是白了屋檐,卷着了寒风的雪花晃如银屑,纷纷扑向宅门庭院,只下这么一阵的密雪,杭州就换上了雪白新衣,所有房舍见雪不见瓦,长街积起一层薄雪,刚留下的足印车痕转瞬被掩盖,过程不住的重复。
慕容无双头上的斗篷把她的模样严实地遮了起来,只余一对明眸灼灼地打量漫天飞舞的雪花,她身形极高,只比赵烈矮上少许,纵使被宽大的披风包裹,仍显得身段优美,风姿绰约,眼神没有已往的骄傲,而是透露出淡淡的悲伤和宁静。
赵烈微笑道:“西湖之胜,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雪中西湖别有一番味道,能真正领山水之绝者,尘世有几人哉!”
晶莹雪花落在湖面很快融化了,慕容无双没有答话,她从小就在西湖边长大,可是今日的西湖雪景却透出无尽的伤感,绵绵的思念和期盼似乎已经随着岁月流逝了,变得清淡了,静静在寒夜听雪,雪夜最动人心的,莫过于两人携手往断桥漫步至湖上,湖之潋滟熹微,映着天上明月,盖山水映发,仙境也不过如此,可是此时她心中竟然没有太多的喜悦。
慕容无双肤色白晰,白如雪,乍看有如一尊水晶雕成的神像,超越了世上众生的美态,一对眼睛带着湖水般的蓝色,没有了一头乌黑秀发如瀑布倾泻,任时光的手指轻轻穿越,这生如夏花的青春岁月,他们竟然无言,谁能想到相聚到来的时刻竟是连绵不绝的沉默?好冷好冷的雪花,飘在空中却有一种精致的柔媚,就如慕容无双婉约而又略带冰冷的眼神。
酒楼里面温暖如春,烧得很透的鲈鱼放在锡箔纸上,滋滋作响,这是很普通的一道川菜,鱼被刀划成几段,仅有表皮相连,一筷下去,酥软的鱼肉立刻分崩离析,象是一段段不甘寂寞的爱情,经不起时光的苍茫与悠然。
赵烈把鱼肉凑在嘴里,微笑道:“不错,这的确是正宗川菜,可惜上次在蜀中未能与你吃饭,那时候你还提着宝剑四处追杀我。”虽然外面大雪纷飞,可是酒楼门口依然站立着精神焕发的长刀铁骑,戒备森严,今日的赵烈早就不是当日那四处逃亡的少年了。
慕容无双柔声道:“也许留存在记忆里的东西都是最美的。我之所以经常点这道菜,只是因为怀恋那时候的感情,我要把美好的往事都变成一段段的回忆,也许缺憾太多反而了无缺憾。”那时候她虽然很伤心,但却没有现在涌动心里的恐慌失落,盘子里的干烧鲈鱼一点点地变瘦,变得残缺不全。
赵烈沉声道:“无双,过去的往事就不要再想了,你并没有任何过错,今晚我会到栖霞山庄向慕容老爷子提亲,你这些日子面对清茶淡饭,显得消瘦了许多,你多吃点吧,呆会我让张旺财先护送你回去。”
栖霞山庄占地数百亩,沿清幽的栖霞山而筑,山庄里面到处是魏峨的楼阁园林,翘角凌空,殿宇重重,闪闪生辉,高达两丈的大门威严高贵,显示了武林第一世家的大气和实力,两侧刻着几个字“青山飘渺白云低,万壑争流上九天。”
数百长刀铁骑踏雪而来,雪地中留下了几排深深的足痕,天空大雪飘飞,他们全部整整齐齐地站在栖霞山庄门口,如同雕塑那样一动不动,任凭冰冷雪花悠然堆积在身上。
慕容无双的大哥,一剑震九州慕容杰打开了沉重黑门,露出了里面林荫盈峰,清幽宁逸的景致,他惊讶地望着眼前黑压压的长刀铁骑,数百人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深深吸气,抬手微笑对赵烈道:“赵帮主请进,我爹已经在大厅恭候多时了,不过你的手下兄弟只能在外面等候。”
赵烈微笑着和张旺财走进了层层叠叠的栖霞山庄,刚才转弯,一道飞瀑破岩而出,倾泻数丈,奔流而下,水瀑到了山下形成蜿蜒而去的河溪,奇花异树,夹溪傲立,映着皑皑白雪又另有一番胜景,他们身后的沉重大门缓缓关上,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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