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怔怔的与其对视,听见他的声音她当下作出了反应,小脑袋偏了过去,小手抓着床被拉上去一点再拉上去一点,直到遮住了自己的脸。她不想见他,也不想与他说话。
身上软而无力,腿间在钝钝的不适,这种种不堪,她无法面对。邬辰扬一动不动的站着,见到这一番举动,他微微一躇眉继而淡淡的问:“什么时候醒的?”房里很安静,掩下床被下的人没有一点声音。
垂在身侧的大手细微一动又恢复了静止,俊挺的脸庞升上了些许的复杂,沉吟过后,他慢慢的开口:“我已令人备上了热水,既是醒了,这便起罢。我想你该是饿了的,洗漱过后,再吃些东西罢。”
他没有听到回答,鼓起的床被更没有半点反应。双唇复又抿上,幽深的眸中忽明忽暗,他沉默的在原地站了一阵,衣袖轻扬,转身便要离去。
被窝里黑不隆咚,墨九下意识的摒着呼吸,睫毛颤颤,心绪纷乱,耳里听见安静中响起了脚步声,她模糊猜想,他大概是要走了,很好,这是她所希望的,这是她所祈求的。他走了。
她便不用应对这窘境,反正她不想看见他,反正她不想说话也没什么可说,反正与他独处,她是不愿也不自在,反正“丹儿”
墨九掀开了被子,还是忍不住呼出一声。开了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哑,撑起了身,意识到身上是赤裸,赶忙拉过床被将肩膀脖子密密的包裹起来。
小脸低垂,犹豫过后,她鼓起勇气问:“丹儿她在哪里?”邬辰扬停下脚步,稳稳的回身过来,意味不明的盯了床上人片刻,他平静道:“经过了昨夜,你还想见她?”
墨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贝齿在唇上咬了又咬,眼帘抬起是艰难,她怯怯的小声重复:“丹儿在哪里?”邬辰扬没有直面回答。
他的视线未移,他的语气也无甚起伏:“她不在这里,不过若你听话,安安分分的留在宫里,兴许,你还能与她见上一面。”墨九呆住,来不及再问些什么,男子已然转身,没一会,房里就剩了她独自一人。
装满热水的木桶,氤氲雾汽在房里嫋嫋升腾。墨九靠在桶沿,看着悠悠晃动的水面发愣。昨晚,好像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不过一夜之间,她竟觉疲惫如此。昨晚,于她来说像是一道又深又大的伤口,每一触到,就生出窒息般的疼痛。
昨晚,丹儿亲自下厨,烧了一桌好菜,而她,努力掩藏着不舍,努力掩藏着点点离别的难过。她们一同在桌前坐下开始时,明明是好好的,然后,丹儿突然说了些奇奇怪怪,令她诧异莫名的话。
丹儿的眼神,丹儿的表情,也令她手足无措。言语之间,是怔,是惊,是骇,然后,她手脚发软,失了力气,再然后,丹儿走了,皇上来了丹儿要她留下,要她嫁给皇上
到现在,她仍是想不明白,丹儿怎会生出这样的念头,这么奇异,这么可怕的念头为什么呢?是在何时,丹儿有了这样的打算?事情的发展没有半点征兆,太过意外,太过惊讶,她措手不及。
更没有想到的是,丹儿唤来了皇上,留他们二人在房里接下来,她无处可逃,因为动弹不得,而之所以动弹不得,是因为丹儿。丹儿亲手夺去了她拒绝的权利,反抗的可能。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会的,不可能的,丹儿不会这般对她的,永远不会的可事实在一遍遍的提醒,这是真的,统统是真的。不顾她的意愿,不管她是否害怕丹儿撇下了她,亲自促成了这不堪。
她好难受,她几乎无法呼吸,从头到脚,她的身上没有一处不在疼的。她们相伴着一同长大,日日年年的过去,感情积累得深,丹儿是她最亲最亲的人。
仓促离开了言府,她没有一天不在想她,后来大少爷将她与张妈接来了乌府,她是欣喜若狂。
再后来,她不告而别,她只牵挂着她,担心着她,没有半点怪她。看到她留下的字条,她是急得六神无主,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进宫。二少爷的劝说,她不听,为了寻求那一点机会,她甚至大着胆子,抛下颜面去求大少爷她不顾一切的偷偷溜出了府,找上王爷,拜托王爷。
直到重逢的那一刻,她控制不住的痛哭失声。她真的好想她,长久以来悬着的一颗心,在见到她的那一瞬,终于松下,落回了原处。可相见的喜悦淡去之后,忧虑,心疼转眼就满满的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