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严绿苏主动的讨好,明夏有些愣,眼前这个笑的温婉大方的女子,在她上门求助的时候,给的是冷板凳,说的是无情话,为朋友两肋插刀她是一点没有,不讲义气置身事外倒是做的全套,这让明夏一点也不喜欢她。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明夏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得寸进尺的人,在她看来,人家严绿苏并没有义务帮她,要不要向她提供帮助,也是人家的权利,她并没有什么资格去怪罪人家。不过严绿苏的举动,却着实伤害了明夏,虽然这不是义务,但作为朋友,这样却是……太过无情。罢了,人家都不把她朋友,那她也没必要去费力结交,当下便回以一礼,浅笑道:“好久不见。”
“杜家娘子,绿苏这次来,是向你和飞秀小娘子致歉的,绿苏人小力微,也没能在秀儿需要的时候提供什么帮助,心下十分不安,还望……杜家娘子不要见怪。”严绿苏期期艾艾地说出这番话,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楚楚可怜的风情,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是在愧疚着自己的人微言轻,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其实只是在挽回自己“一时糊涂”而犯下的交际错误……
论做戏,这严绿苏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明夏听的一阵恶寒,她本来是不要怪罪严绿苏的,毕竟急公好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到的,可严绿苏现在摆出来的这是什么样子?难不成她伸不出援手还是客观条件限制了?
明夏素来讨厌推脱责任的人,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敢做不敢当,什么东西!心下恼怒,明夏的声音便有些冷意:“言重了,明夏并无怪罪。严家娘子是来参加赏月宴的吧?请随管家直接去绿辉园,明夏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您请便。”说完不等严绿苏再有机会施展演技,明夏便带着云柏迅速离去了。
谁有时间跟她去蘑菇,还不如抓紧时间处理事务呢。
严绿苏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化为了懊悔不已,想她英明一世,费尽心力博得信都上下所有权势之家的千金友谊,如今却得罪了最有权势的刺史家的表小姐和小姐,实在是不智至极!严绿苏想及此,心下便悔之莫及,没奈何,以后只得想法子讨好这两位千金,慢慢修复破损的交谊吧。
云柏见明夏碰见那严家娘子便冷下脸来,一路上都不开口说话,便奇道:“小娘子,你不是说不怪罪严家娘子么,怎么现在还气呼呼的?”
明夏苦笑一声道:“我不是圣人,面对人家的无情无义,又怎么会不生气?”随即叹息一声,道:“罢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在咱也看清楚严绿苏是什么人了,权当是老天爷帮我筛选朋友吧,少一个佞友,也是收获。”
云柏了然地点点头,道:“嗯,这样的朋友,不结交也罢。”
二人一路说着便来到了门前,明夏一看,果见那傻小子易白还杵在门前,两个小管事模样的人一边一个,正苦口婆心地叫他离林府大门远一点,否则,实在妨碍交通影响市容啊。
然而那易白却只是木着脸,仿佛磐石一样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是岿然不动,站定门前不放松,任那两个管事唾沫横飞口干舌燥,他也不给丝毫表情,那俩管事又得了王禄大管家的命令,只许他们好言相劝不许他们欺辱门前之人,暴力手段更是一点也使不得,可说了半天又毫无效果,这俩人简直是欲哭无泪就差捶胸顿足地求那易白速速离去了。
一见明夏前来,那俩管事犹如久旱逢甘雨地禾苗,好像得了救世主一般立马滋润起来,心中对明夏简直要感激涕零了,尤其是在明夏向他们轻轻一挥手,表示他们可以走了这事交给我吧的时候,那俩管事就如得了大赦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撤离了易白的身边。
还好还好,这事再不用他们管了。
明夏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易白,只见他衣衫褴褛发髻蓬松,再加上过往车辆激起灰尘无数,全招呼在他的身上脸上,让一个好好的年轻小伙子灰头土脸的,一天下来早成了一个无比形象生动的叫花子模样,过往路人纷纷侧目,俱都好奇不已。
明夏看了看门前那长长的车队,见有些夫人小姐都睁大了眼睛往这边瞧,登时便有些不悦,她没好气地对那易白道:“你要跟着我?”
“嗯。”
“报恩?”
“嗯。”
“随我差遣?”
“嗯。”
“那好吧,跟我来。”明夏不回府,转身却向外面行去,云柏虽是奇怪,但他相信小娘子必然有所打算,便也跟了上来,易白便也一言不发地跟在二人身后。
林府门前,那两个小管事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副解脱的模样,那块臭石头终于叫表小姐给打发了。
孰料,明夏带着云柏易白穿街过巷,最后却又停在了林府的门口,不过却是后门口。
云柏早明白了明夏的心思,原来小娘子是怕毁了刺史大人的形象,又避免了那些嘴杂的妇道人家蜚短流长,所以宁肯费些脚力,将易白从这后门带进去啊。
等云柏叫开了门,明夏便头也不回地往里走,那易白一见,赶忙上前,然而两个守门的家仆却拦住他道:“什么人?刺史府也是你敢闯的?”
“让他进来。”
正当易白呆愣之际,便听得那把清越的女声从前面传来,两个家仆见状忙放了行,却仍是尽职地向明夏行礼道:“表小姐,这么……这么一个叫花子……”
“我不是叫花子,我是杜家的家仆!”一直沉默的易白陡然却硬气起来,他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受了好几天白眼的他再也不愿意让人看不起,此刻听到“叫花子”三字,更是引燃了他积压已久的怨怒。
是,他是对不起杜家,可他却不欠别人任何东西!他被骗,他认栽,他害人,他赎罪,可是,他却不是任人欺压的!
易白本就是个豪爽直肠子,受了这么些天的鸟气,他早就存了一肚子的火,因此怒气一旦发出便好似山洪暴发一样,倒把那俩人吓住了,再想到这是表小姐带进来的,当下便一声也不敢吭,云柏见状向易白喝道:“还不快进来,废话那么多,想叫小娘子赶你出去么!”
易白这才低了头,跟在云柏后面走了进来。
明夏摇了摇头,失笑一声,便不理他们,只是抱了胳膊,避过绿辉园人多之地,直接将易白领到了云柏和力奴居住的地方。
“云柏,这人就交给你了,你让他沐浴更衣,然后找个地方安置。”明夏说完又转身向易白道:“既然跟着我,就要遵守我的规矩。否则你就走人,我不希望看见有人无理取闹。”
那易白咬了咬嘴唇,道:“是。”
明夏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间颇有怨色,声音便冷了起来:“易白,我并不需要你做牛做马来赎罪,假如你不愿意待在这里,可以马上走,但是,假如你要留下来,就别有怨言,我并没有逼你。甚至,我曾经叫你走,你不走,那么我遂你愿,但是,别给我惹麻烦!”
“是。”
见易白闷着声答应了,明夏才看了云柏一眼,见他微一点头,她便放下心来,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傍晚已过,秋意如水一般弥漫开来,洒在人身上凉凉的,有一种清静人心的魔力。明夏走在幽僻的小径上,耳边传来绿辉园里的喧声,突然醒起这是中秋了,便抬眼看了看灰色的天空,今天的天气不错,星星亮亮的,一眨一眨的挂在天边,仿佛调皮的精灵守护着天空中的圆月,让月儿得以静静地,安详地悬在那里,一悬就是千年。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啊,”明夏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一时兴起,索性找了个石凳一坐,也不管凉不凉,便开口吟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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