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鸿那个怒啊,简直都要气急败坏。
可自家的心上人是个榆木疙瘩,他怒也没用,只得灰溜溜地跟在明夏怡儿的身后,走了一半才想起自己来杜府的目的。林飞鸿顾不得跟明夏方才的置气,只是赶紧叫住她,又几步跑上前道:“……呃,我给忘了,大哥回来了,正在府里,他说有事寻你,叫我来接你过去的……”林飞卿说要叫明夏来倒是真的,只是派林飞鸿来却是假的,林飞卿派的是管家王禄,却被林飞鸿半路给替了过来。
“表哥回来了?”明夏顿住了脚,也懒得跟林飞鸿再别扭着,只是关切地问道:“表哥几时回来的,是他特地要你来接我过去的?”那是不是说明,林飞鸿已经不生她的气了?
林飞鸿点了点头,道:“正是,还请表妹快些吧,大哥午后还要去衙门的。”
林飞卿殿试成绩良好,已经被授了著作佐郎,加封奉议郎,如今除了休沐日,每天都要去衙门上班,朝九晚五,端是忙碌。
好吧,人家是有正经工作的,她这闲散人员自然要凑人家的时间,明夏应了一声,吩咐了一个随从去跟杜礼卢氏禀告,自己转了身便向外走,这下连出门的衣裳都不用换,正好省了一回事。
林飞鸿见状忙跟了上去,还不忘拉了拉没反应过来的怡儿。
林府明夏是熟门熟路的,也不用人领,便当先向林府待客的暖阁行去。
侍女们望见明夏,早报了进去。故而明夏还没进了暖阁的门,林飞秀已飞奔了出来,一望见明夏便拉着她的袖子道:“表姐,你有好几天不曾来看秀儿啦,秀儿好想你!”
明夏笑笑,拉着林飞秀道:“表姐也想你啊!”
“可你都不来看我……”林飞秀有些委屈地指控。
“表姐忙啊,秀儿对不住了好不好?你以后想表姐了直接去家里寻我不就好了……”明夏随意地安抚着小女孩,二人一边走一边说,片刻就进了暖阁。
林飞秀一边掀开厚重的棉布帘子,一边向明夏挤了挤眼睛,道:“表姐,屋里可有人在等你哦!”
明夏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林飞卿的面容,便忍不住红了红脸,随即想到这反应太没道理,便又恢复了常态,向林飞秀问道:“是谁?”
林飞秀调皮地笑了笑便闪身进屋,明夏只得也跟着她走了进去,只是,心里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忐忑……
待到看见暖阁内相谈甚欢的两人,明夏才愣了眼,旋即喜道:“惜月,你来了!”
那坐在林飞卿一侧,一身宫装浅笑嫣然的温婉女子,可不就是钟惜月么?
因为钟惜月的才学被皇后赏识,她便入了宫做了个管司籍的女官,还被封了正六品的宝林,入主尚仪局,一时间风光无俩,很是在这长安城内沸沸扬扬了一回。
钟惜月进了宫做了官,明夏便甚少能见到,此刻见她正在面前,二人早就有些惺惺相惜的情谊,明夏自然是喜不自禁,忙走上前拉住钟惜月的手道:“一晃好些时日不见了,惜月你总算出来了一回!怎么样,近来还好么?”
钟惜月拉着明夏坐下,也笑道:“总是那样吧,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倒是妹妹你近来如何?我在宫里也出不来,前几天听闻你家也沉冤昭雪了,我心里很高兴,便想着寻个机会来见你,亲自给你贺喜。”
“多谢惜月你挂记了,这番事了也还亏得你和钟大人,明夏在此感激不尽,惜月以后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明夏定然尽力而为,万死不辞。”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钟家这回出力不多,但危难之刻仍能伸出援手的便是真朋友!明夏虽是女子,却也晓得义气为重,古语有之,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明夏分毫不敢忘。
林飞卿笑盈盈地站在一边,看着眼前亲亲热热的两个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两个女子,一个是他曾经要娶的人,一个是他将来要娶的人,可为什么心里竟有些不甘?
渐渐的,眼神落在那一袭玄色披风上的时间开始增多,林飞卿望着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虽然那眉眼身段都是极熟悉的,可现在看起来,为什么却有一种陌生的美丽,好似春日里不动声色开放的迎春花,一下子就应进了他的眼底?
这感觉有些奇怪,林飞卿却肯定绝不是什么好的,理智再次发号施令,叫他硬生生地压下心中的异样,只作了一副淡然欢笑的样子。
林飞秀却不干了,眼见得表姐与那钟家的美丽姐姐都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却仍然不肯理自己一理,这叫她心里酸溜溜的极不平衡,便上前打断了明夏和钟惜月欢欢乐乐的对话,直嚷着不许冷落她!
明夏失笑一声,暗道表妹果然被保护的太好了,多大的孩子了还是这般小孩子的作态,唉,都快赶上三娘了啊!
有林飞秀在其中插科打诨,明夏也不能跟钟惜月说些体己话,钟惜月出一次宫也不容易,她只有这一天的时间,等天黑了还要回宫的。方才钟惜月是同着林飞卿顺路来林府的,她连钟家也还没去,故而也不能在林府久待。明夏也知道钟惜月的苦衷,聊了一会儿便开口催她离开,钟惜月也不客气,便顺口向林飞卿告辞。
“那也好,就让飞卿送姑娘一程吧。”林飞卿温文的不行,望着钟惜月的目光满是柔情,看得明夏一阵恶寒,暗想又不是春天,自家这表哥发的什么花痴?
林飞秀却嚷着也要去,钟惜月倒是笑着道不要紧,可林飞卿却瞪了一眼,林飞秀很快便蔫了。
明夏一愣,心里也有点尴尬,好像曾经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突然被人抢去一般。只是这点小别扭也被钟惜月那温婉的笑意很快给化解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这般想法的确不智。
然而钟惜月望着明夏却有些欲言又止,明夏眼珠子一转便做个起哄状叫林飞卿怜香惜玉一下,去为钟惜月准备车马,又叫秀儿去取披风。等到闲杂人散尽,明夏才挽着钟惜月道:“惜月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钟惜月笑笑,先点了点明夏的鼻子,道:“就你有主意,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光了。”明夏但笑不语,钟惜月便挨近了她,低声道:“我听说房相将窑厂的差事给了你,陛下很是高兴,还跟皇后夸奖,说你是个奇女子,比男儿也不遑多让,还说要看你的表现,所以这窑厂的事,你可要好好做啊,上面有人盯着呢。”
明夏点点头,对这番话也不觉得奇怪,但心里仍是感激钟惜月,便笑道:“多谢惜月这番话,我自然是要尽心的。再说,这是赚钱的行当,我是商人,自然不会叫它亏本,惜月放心!”
钟惜月也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虽然遇见你时爹爹已经被调离了信都,但信都的消息我还是听得到的,你的大名也早如雷贯耳了,只是……”沉吟了一句,钟惜月才道:“明夏,咱们是好姐妹,我说一句话,你别见怪。”
这架势是有内幕要爆啊,明夏忙诚恳道:“自然!惜月姐姐,请讲!”
“嗯……你别与蜀王走得太近了……”钟惜月说出口后语调反而流畅起来,又有些忧心地道:“你这窑厂是个肥差,只怕朝中不少人都要打主意,明夏你趁早做好准备,这些人都是得罪不得的。”
“嗯,多谢惜月,我一定会小心。”
明夏信誓旦旦,钟惜月这才笑了,只是临走之际仍是不放心地郑重劝道:“千万不要与那几个王爷有瓜葛,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