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收尽,江上一片凄怆。
尸体与硝烟的味道弥漫在江面上,烧焦的船板、桅杆,狼籍的江上水雾凄然,江浪冲刷着昨夜的血腥杀戮,江尽处,远山层叠,高峨俯视着江上一片怆然。
静,唯有江水滔滔,浪声依旧。
昨夜的一切,都归于死一般的沉静。
“少主,看来……杨姑娘她……凶多吉少,昨夜混乱,也并非您之过,您亦尽力救她,只是她……”
“别说了。”唐世言打断劝说自己的苏占,望着天际浓云如雾,回想起昨夜的惨烈。
他原想,以自己所带一众兄弟为目标,分散北秦探子注意,以令另外两路可顺利到达南越,如此大张旗鼓,亦是刻意,却不想,北秦军兵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偷袭得手,看来此次,他们与大沅一战的决心,亦是志在必得!
唐世言微微沉气,双手握紧,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个决定,竟会害死了芷蘅。
昨夜,他便眼睁睁的看着她与挟持者一同跌入江水,自己虽纵身跃下,却无觅芳踪,滔滔水流几乎冲击着他每一处感官,灼热的身体,极快冰冷,想想那产后虚寒的女子,又怎能承受这样的寒气?
难道,如此国色容颜的美人真真便如此香消玉殒了吗?
江浪中,他寻不见她的芳踪。
火海里,他救不下她的性命!
他懊恼。
坚毅的眉宇间荡漾着凄然。
“你害死了我家小姐,你害死了她……”
亦是虚弱的云儿冲到船头,突地,对着唐世言大喊,唐世言与苏占回过头,云儿秀丽的脸,已被泪水布满,她哭红的双眼,微微红肿,死死的盯着唐世言。
唐世言凝眉:“我没想到会这样。”
“你没想到会这样?你为什么要挟持小姐?为什么……如果你没有挟持小姐,小姐就不会死,不会死……”云儿几乎哭昏,她纤瘦的身子,被江风吹得摇摇欲坠,令人不忍猝睹。
唐世言心上莫名一痛。
苏占冲上前,拉住云儿:“你凭什么这样和大哥讲话,你……”
“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就是这样和他讲话又怎样?”
平素温柔依顺的云儿,此时此刻,眼神异常坚决。
苏占亦难免一怔,唐世言站在船头,翩长衣袂随风猎猎,他淡淡说:“别难为她,带她下去,不可怠慢了。”
云儿却甩开苏占的手,箭步冲到唐世言身前:“唐世言,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苏占,给我将她抱回船舱。”唐世言一声厉喝。
苏占便将云儿一把抱起,云儿的哭喊声、诅咒声,一声声远去,却也一声声扎在唐世言心上。
云儿说的没错,若非自己定要叫芷蘅与自己同行,兴许,这一场劫难,本可以避免。
唐世言转身望着江水浩渺,秋风万里、几度斜晖。
天阴沉沉的。
既相逢,却匆匆。
杨芷蘅,难道,你竟这样容易便死去了?
未见尸首,他始终不信,可江水激荡,却又似乎不得不信!
江风里,似乎还有她淡淡的清香,远天处,似乎还有她倔强的脸容。
可是——
杨芷蘅,你究竟在哪里?
这一涛江水,果真,就此断送了你一缕香魂不成?
唐世言一掌劈碎身边木栏,心烦意乱……
秋夜,露冷霜重,更漏声声。
秋风呼啸夜雨,憋闷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倾盆而来。
“好痛,好痛……救我,救我……”
眼前一片模糊血色,身体寒冷无比。
江水凉入骨,侵蚀着她残存的意识。
万般绝望之际,仿佛有人对她伸出双手,那人影模糊,却迅速向自己的方向而来。
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只是指尖儿才轻轻触着那人的手,便有一股浪涛腾起,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那向她伸出手的人,忽然间,变得一脸狞笑。
她一惊——
是……李昭南!
骇浪腾腾,瞬息万变,她定眸看去,却又惊惧万分!
不,不是他!不是李昭南……
那个人……是唐世言,是唐世言啊……
突地,火光自那人眼里射出来,瞬间点燃了水袖纱衣,整个身体自冰冷江水中灼热,继而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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