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遒劲,枝丫生寒。
纵是皇家围场内,草色亦尽苍黄。
风寒,芷蘅穿了白羽纯色风袍,裹紧纤瘦的身子,纯白羽毛随风瑟瑟,拂动女子缠绵青丝。
芷蘅略施粉黛,嫣唇淡淡,便已然令李稔后宫尽失色。
她静静坐在李昭南身边,只感到总有一双眼睛尖利的看着她,无需回眼,她亦能猜想到,那是太子李昭玉的眼睛。
自上一次,他竟记恨至今。
想起,心上又不觉一寒,当晚,李昭南的手段也着实令自己讶然,不觉望向李昭南,他一脸沉毅,冷峻的脸浮着天色淡薄的秋凉。
太快的幸福,的确令她意乱情迷,以致几乎忘记了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
他有着太深的城府,有着太冷的心。
想着,只见阿那国公主容嫣非姗姗来迟,她一身利落的短衫骑马装,胭脂色衬着她冷傲孤高的神情,芷蘅原以为这样的巾帼女子该是一脸英气,可容嫣非的脸却光洁如玉,并没有草原女子的强健体魄,看上去身姿楚楚,确也是个嫣然美人。
不经意便凝了眸,李昭南的声音突地响在耳际:“容嫣非确也是个美人,是不是?”
芷蘅心一惊,回眸看他,他戏谑的笑,忽的站起身来,李昭南今日一身淡紫,衬着他冷峻桀骜的脸廓,凛凛皇家气质加上他浴血疆场的气魄,放眼天下,几人能及?
芷蘅竟一时心神恍惚。
“三皇子,请吧?”容嫣非的汉话几乎与汉人一般。
她向锦丝华盖下端坐的李稔与宠妃莫氏、皇后上官氏略微施礼,便转首对向李昭南,李昭南淡声道:“公主先请。”
围场之内,秋风瑟瑟。
草木皆凝着浓重秋寒。
这样的日子,本不适宜骑马打猎。
但容嫣非一力坚持,李昭南乐得奉陪。
芷蘅望着二人,正自出神,已走出数步的李昭南却突地回身,低在芷蘅耳际,轻语几句,起身刹那,芷蘅顿时满面羞红,如雪容颜似被霞色浸透,她赧然侧过头,唇角却依稀露出一丝笑纹。
李昭南回身跨上凌风傲,侧眸与芷蘅眸光相对,勒马而去,一边容嫣非微笑嘲讽:“奕王果然风流多情,临阵亦不忘与美人你侬我侬?”
说着,眼角一瞥,回首间望见芷蘅绝美容颜:“她是你妻子?”
李昭南看也不看她,冷声说:“怎么?公主这口吻,只怕本王会会错意。”
容嫣非一怔,随而亦觉得脸上一热,道:“奕王总这样自负吗?却不知战场上又当如何?”
李昭南挑唇一笑:“公主可要专心了,前面道路难行,可不要摔下马来,还要本王救你。”
说着,马缰一紧,凌风傲四蹄奋扬。
秋风中,如一道疾厉闪电,疾驰而去。
容嫣非不甘示弱,扬鞭跟上:“奕王,我容嫣非绝不会输给你!”
二人向林间而去。
芷蘅远远望着,但见两人消失在秋色里。
她并不知道,这一场赛马如何决出胜负,面上的嫣红微微褪去,她只是怔怔的望着李昭南策马而去的方向。
“弟妹,不必如此担心,三弟的身手,莫说是一个女子,就是千军万马又何时放在了眼里。”
那声音微凉,是李昭玉的声音,芷蘅回首看去,明明冰冷的声音,却偏偏唇边带笑,看得人心里发慌。
芷蘅微微垂首,只微笑不语。
李昭玉对向坐上李稔,笑道:“父皇,三弟与公主需过围场重重关卡,恐一时难归,儿臣听闻,北冥国歌妃歌喉婉转、若天籁之音,九公主乃歌妃之女,想必亦是歌声动人,不如便叫九公主为这山光秋色,一曲助兴如何?”
芷蘅一惊,她实在不料李昭玉竟会当众将矛头指向自己。
她怔忪看向李昭玉,纯白色羽毛披袍若雪凄然风中。
楚楚风致,婀娜蹁跹。
众人只是这样望去,便是这秋色里一抹动人春意。
“太子,芷蘅天资浅薄,未曾得母妃歌喉,只怕坏了皇上观赛兴致。”芷蘅婉转推拒,礼仪不失。
李昭玉却笑道:“弟妹何必谦虚?谁人不知歌妃歌喉动听北冥?纵是身份低贱,亦可入宫为妃,隆宠不衰?弟妹又何必吝惜这天赐的嗓音呢?”
芷蘅微微凝眉,李昭玉此言暗含讥讽。
想在无尘宫时,荫荫树下、寂寞窗旁,确也曾引歌一曲,只是那时寂寥的歌声,无人赏析,却不知,是否果然是如母亲一般,莺歌婉转?
思及此不禁阵阵心酸,母亲的歌声,她亦只是听说而已,从未亲耳听过。
那深寂的宫苑,倏然闯入脑海,仍然痛人心扉。
“杨妃,这秋气正好,昭玉说的也是,你便不必推脱,歌一曲如何?”李稔目光含笑,温然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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